《黑粉[娱乐圈]》作者：一砾沙
    文案：
    顾伊橙从过气女团成员晋升到话题小花，全靠在节目里不计形象卖力搞笑。
    直到有一天，她被安排和顶流小生陆钟声上一档真人秀节目，
    本应该是她人气爆升的绝佳机会，可没人知道她暗戳戳当了陆钟声两年的黑粉，拿的却是花痴陆钟声的剧本……
    外甜内黑综艺小花VS外冷内丧流量小生
    内容标签：娱乐圈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配角：┃其它：
    第1章 
    多年以后，当方荃有了自己的经济公司，一步步攀上这个圈子的顶端，她总会回想起自己收到《心跳频率》合同的那天，顾伊橙正在镜头前生吃辣椒。
    那时的方荃还是个小经纪人，资源不多，野心不小，手底下的艺人扒来拣去，也就顾伊橙这朵女团厮杀出的小花最有上升势头。
    鼠标滑过方案里最终确定的嘉宾名单，方荃盯着那个名字足足一分钟，心cháo澎湃之下，抛下喝了一半的咖啡，拎着包就去了东悦展览中心。
    她查过顾伊橙的日程表，知道她现在应该在东悦展览中心录《极速出击》。
    当方荃踩着羊皮小高跟走进《极速出击》的外景地，一眼就看见顾伊橙站在人群中间，艳色的指甲搭在额头上，红棕色长卷发直垂到桌面，那张被形容为甜中带婊的漂亮脸蛋面前，堆着足足五根朝天椒。
    方荃皱起眉，随手抓了个空闲的摄影师笑着叫了声刘哥，递过去根烟问：“怎么要吃这么多？”
    刘哥把烟点上，叼嘴里耸肩道：“玩游戏输了呗。”
    他歪头磕了磕烟灰：“你家艺人还算机灵，本来输了一局就得罚吃一根，她找姜哥求情说攒着，指望下局赢了就抵消。可惜她运气不太好，连输了五局，这下好了，节目组准备的辣椒被她一人包圆了。”
    他嘿嘿一笑：“前女团舞担对镜头生吃五根辣椒，难得一见的大场面啊。正好这期没有爆点，你看王制作眼睛都亮了，专门调了两台摄影机盯着她脸拍，连B组都特地赶过来看热闹。”
    最后，刘哥用夹烟的手往她肩上一拍，语气夸张地揶揄道：“就你家这小花，真够排面！”
    方荃嘴角抽了抽，实在不知该笑还是心疼。
    顾伊橙现在参加的是一档叫《极速出击》的明星户外游戏节目，去年播出的第一季出人意料地爆红，原本班底里的三线小花坐地起价，制作人王勤天也是个够刚的，懒得和经纪人磨价格，直接把她踢了出去。
    那时顾伊橙刚从解约官司脱身，方荃用了好多关系才把她塞进第二季。幸好她没看走眼，顾伊橙综艺感极好，靠着在《极限出击》的曝光和话题性，又被带着上了几次热搜后，逐渐洗去前女团成员的影子，打开了些国民度。
    可在这期节目以前，她从未有过这样众星捧月，被摄像机怼着脸拍的高光时刻。
    当然，代价也真是不小。
    方荃捏了捏眉心点上根烟，再看监视屏幕里，顾伊橙已经咬牙吃掉两根辣椒。指甲上华丽的碎钻配着红彤彤的朝天椒，硬是让画面有了种cut片的疯狂感。
    等到吃完第三根，顾伊橙彻底放弃表情管理，手掌在面前乱飞，不知是想捂嘴还是想扇风，脸上cháo红一片，小嘴儿嗦嗦的，止不住地往里吸气。
    方荃盯着荧幕里那张脸，差点忘了点掉烟灰，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顾伊橙不愧是老天爷赏饭吃，这表情动作被她做出来，我见犹怜又自带笑点，再被特写镜头180°放大，肯定能给她nüè一波粉回来。
    偏过头，再看站在不远处的制作人王勤天，满脸堆着老姨夫的微笑，想来也是看好这段播出来，节目收视率又能飙高。
    他绕到摄影师背后，又冲主持人姜遥远远比划着些什么。
    姜遥是圈内公认的综艺一哥，控节奏、炒气氛都是一流，这时立即心领神会，偷偷比了个OK的手势。
    方荃还记得，当初顾伊橙被塞进来时，姜遥其实并不满意，连公司特地送去她以往参加综艺的录像都不想看，只给了她一个团队边缘化的花瓶位置。
    可一期节目过后，姜遥立即看出她身上的潜力，他向来欣赏这样会接梗，又能为节目效果豁出去的美女，往后的几期节目，开始频繁CUE她出场表现。
    摄像镜头里，姜遥看着被辣出泪花的顾伊橙，配合地做出怜香惜玉的表情，揪过来一个男嘉宾道：“最后那局可是你害她输的，看橙子都吃成这样了，还不来帮她吃两根。”
    男嘉宾一脸怂地摆手往后缩：“聪哥，我对辣椒过敏。”
    姜遥作势抬脚踹他：“是不是男人！懂不懂怜香惜玉！”
    两人一追一躲，再加上旁边的起哄，气氛又被炒上个高。cháo。
    姜遥勒住那男艺人的脖子往下压，就等着顾伊橙接梗，可扭头一看，她正拧着眉专注地往嘴里吸气，没接话只是摇头。
    姜遥被她这表情逗乐了，弯腰问道：“怎么，瞧不上他？那让旭哥帮你吃？”
    旭哥在节目里是老好人人设，一听这话，想反抗又不敢，低着头，偷偷往后挪了一小步。
    顾伊橙嘴唇通红，嚼着辣椒猛摇头，姜遥往剩下两个女艺人身上一扫，抓了抓头发，气势立即下来了：“伊橙啊，你倒是说句话嘛，总不会，是想让大哥我帮你吃啊？”
    按这丫头不按套路出牌的本事，他还真怕她会趁机yīn自己一招。
    顾伊橙边摆手边抓起瓶子猛灌一口水，像只小火龙般呼呼吐着热气，总算蹦出句话来：“不是，嘴……嘴麻了。”
    原来她一直摇头，是辣得根本说不出话来。众人反应过来立即哄堂大笑，王制作激动得像亲自磕了两斤辣椒，脖子发红，两掌一拍道：“就是这效果，绝了！”
    方荃轻吐出口烟圈，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再看坐在镜头前，由她亲手拉出泥潭的漂亮女孩，从心底生出股骄傲。
    等到这期节目录完，方荃正想走过去和顾伊橙打招呼，突然看见姜遥把她喊到一边，手搭到她肩上，低头不知在说些什么。
    方荃停了步子，眯起眼判断：手搭的时间长了点儿，脸贴得太近了点儿，眼神嘛，也直白了点儿，在这个圈子里只要不傻，都能看出他是什么意思。
    她想了想，识趣地不再上前，身为经纪人，她不会gān涉艺人自己的选择。姜遥在综艺界地位不一般，手上握着不少资源，随便漏一点，就够顾伊橙吃的了。
    于是她找了张椅子，耐心坐下来等，只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在不远处用清脆的声音喊着：“方姐！”
    一抬头，正看见顾伊橙激动地朝她挥手，红棕色卷发斜搭在颈边，笑得杏眼弯弯，梨涡像开出两朵花。
    方荃那一瞬间差点被这笑容给骗了，觉得顾伊橙就是镜头前那个没心没肺的甜美小花。
    可她很快自嘲地笑了笑，挎着包站起来，看顾伊橙小跑着到自己身边，亲热地挽起她的胳膊。
    方荃领着她走到停车场，想了想，掏出张纸巾递过去问：“刚才怎么样，还好吧？”
    顾伊橙用纸巾在额上按了按，然后轻松地拉车门坐进副驾，闭上眼，头往后靠着道：“没事，真怕辣我就不上了。”
    方荃坐进驾驶室，忍不住歪头看了她一眼。
    离开了镜头和同行，顾伊橙早收起笑容，其实，她这张脸不笑的时候是有点冷的。
    方荃心里突然一动，边发动车边问：“你刚才，是不是故意输的？”
    顾伊橙嘴角翘起个弧度，声音有点儿沙哑的慵懒：“其实我小时候就生吃过辣椒，没那么可怕，嚼快点儿，嘎嘣脆。”
    方荃挑眉道：“行啊，对自己够狠。”
    顾伊橙录了一天节目，实在是有点累，边揉脖子边道：“观众嘛，不就是爱看美女受nüè、明星被整。看那些光鲜靓丽，好像飘在天上的偶像们，为赢一局游戏争得你死我活，多刺激啊。要是没人输，没人受罚，哪来的爆点，他们哪有乐趣？”
    她将眼睛微微眯起，用故作正经的语气总结道：“让观众满意，是我身为艺人的职责。”
    方荃噗嗤一笑，亏得她把搏镜头说的这么高大上，摇摇头，瞥了眼时间问：“现在想去哪儿，我有事跟你说。”
    顾伊橙闭着眼换了个姿势，侧脸在椅背上蹭了蹭道：“去我家吧，累了。”
    顾伊橙的房子租在市中心里一栋高级公寓楼里，租金高昂，私密性也高，是她刚有了点名气后，方荃托人帮她找的。
    所以走进房间后，方荃也没把自己当外人，直接打开冰箱拿出罐可乐，然后歪靠在浴室门外，对正在镜子前卸妆的顾伊橙问：“对了，刚才姜哥和你说了些什么？”
    顾伊橙边将长卷发挽到头顶扎好，边用如常的语气道：“他说马上要接一档新节目，西瓜卫视，huáng金时间，想带我一起去。”
    方荃“啪”地拉开可乐拉环，好像只是随口问道：“然后呢，你答应了吗？”
    顾伊橙弯腰去拿卸妆油，热裤下的长腿拉直，同翘臀拗出性感的曲线。
    “我说谢谢姜哥提携，不过工作上的事，我全听方姐的，自己做不了主。然后他又说，节目快到最后一期了，让我请他吃饭感谢他，我说今晚正好约了人，再把一个忠粉送来应援的那盒生巧塞给他，说谢谢他在节目里那么照顾我。”
    她想到那盒生巧，心疼地按了下胸口道：“瑞士的，老贵了！”
    这几期节目都和东北男明星一组，顾伊橙被传染得总蹦出东北腔。
    方荃低头抿了口可乐，微微失落又觉得庆幸，幸好顾伊橙是个有脑子的，装傻拒绝又没打大佬的脸，算是做得很漂亮。
    她转动手里的可乐罐，犹豫许久，终是试探地道：“其实姜哥吧，难得没家室人也大方，以往跟过他的人，现在也都混的不错。我觉得这人除了花花肠子多了点，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顾伊橙对着镜子取下假睫毛，悠悠吐出口气：“丑！”
    方荃没想到是这个理由，默默翻了个白眼：该死的颜控，说白了就一场jiāo易，还当相亲呢。
    她转念想到自己包里那份合同，心情又愉悦起来，走到客厅把可乐罐扔进垃圾桶道：“过来，咱们来谈点儿正事。”
    顾伊橙卸完妆，再贴上一片面膜，舒服地抱膝窝在沙发里，看方荃打开笔记本给她看新节目的项目书。
    “心跳频率？恋爱节目吗？”
    她靠近电脑，边喃喃自语边拖动鼠标，渐渐的，眼神像被点亮：“挺有意思的，题材也够新鲜，他们定了要我吗？”
    方荃让她往下翻到阵容名单，得意地在屏幕上轻点一下，道：“我看好这节目会爆，可不光是因为内容够新。”
    顾伊橙扫到她手指压到的名字，吓得面膜都掉了，吃惊道：“陆钟声！怎么请到他的？”
    国民男神陆钟声，三年前靠一部偶像剧男二出道爆红，后来主演的影视剧就没有不爆的，代言一个个接，女友粉一茬茬地收，如今人气达到顶流，上个月他发了张腿受伤的照片，都能把微博给炸瘫痪了。
    方荃抱着胸往后一靠道：“陆钟声这两年为了保持神秘感，可是从不参加真人秀邀约的。这次是因为他拍了部悬疑题材的正剧，正好在宣传期，又和节目的特性搭上了。而且，《心跳频率》的制作人是金牌制作黎彦舟，他做的综艺，不管是收视率还是口碑，从来没有失手过。而且，陆钟声的经纪人张芳芳和黎彦舟有jiāo情，她看好这个新节目够新颖，对陆钟声的形象也有提升，所以才定了《心跳频率》做综艺首秀。当然，他们给陆钟声的价格也是天价。”她挑起眉，做了个八的手势道：“据我所知，至少是这个数。”
    顾伊橙撇了撇嘴，脸上并没有激动的表情，鼠标继续往下拉，看见自己名字下写的那排字，彻底不淡定了：“一直崇拜陆钟声，视他为偶像和奋斗目标……默默仰望守护……这是什么鬼剧本！”
    方荃皱眉道：“这多好的机会，随便给谁，都是绑了二踢脚直接上天！陆钟声现在可是顶流，多少人想方设法蹭他的流量还没机会呢。不过你可控制好尺度，人设是默默崇拜的圈内忠粉，别弄成了倒贴炒CP，不然就张芳芳那个狠角色，分分钟让粉丝手撕了你。”
    顾伊橙脸色有点儿难看，手指绞着抱枕的线穗，终是叹了口气，艰难地开口道：“方姐，我可能演不出。”
    方荃一脸莫名的瞪她：“顾伊橙，你为了能红，吃得了辣椒扮了丑，投资人桌上拼过酒，现在大好的机会来了，让你演个忠粉怎么就演不出？”
    顾伊橙见经纪人急得双押都出来了，咬着唇犹豫半晌，终是下定决心，拿出手机解锁，登陆上一个企鹅号。
    方荃心浮气躁地歪头去看，发现她登陆的明显是个小号，小企鹅一亮，立即跳出99＋的群记录。
    群名叫做：滑坡俱乐部。
    她愣了会，抬头再看顾伊橙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滑坡是陆钟声的黑称，谐音滑坡陆！
    方荃觉得心脏都快阻塞了，一把抢过手机，瞪着她问：“你什么时候加的这个黑群？群主是谁？”
    顾伊橙一脸心虚瞅着她：“是我。”
    她生怕经纪人被气背过气去，立即露出招牌甜笑，将额头抵在她肩上小声道：“方姐你不是说过嘛，做咱们这行的，谁还没点黑历史，我这不是赶紧和你坦白了。”
    方荃快被她气笑了，一戳她的额头道：“人家的黑历史是夜总会陪酒，你的黑历史是当人黑粉头子，幼不幼稚？中不中二？”
    “这不是我没出道前的事吗，我也没想到陆钟声会红成现在这样，而且这个号我好久没上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群还这么活跃。”
    而且看里面的人数都满上限了，光入群规则就写了近千字，只怕还是个元老级的黑粉大群。
    方荃总算从这刺激中冷静下来，按着眉心，把手机扔到她面前道：“赶紧把这个群解散了，千万别被人抓着把柄，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
    顾伊橙乖乖接过手机，忍住不去看那些一条条跳出的活跃信息，正满怀惋惜地点击解散组群，刚要按确定键，突然肩上被人一拍，吓得她手一抖也不知点上没，抬头看见就看见经纪人满怀期盼的眼神：“你一向脑子清楚，是最让我省心的，不管你们有什么过节，既然是以前的事，该放下也放下了，不至于影响你在他面前的态度。”
    “方姐你听过一句话吗？”顾伊橙把手机放下，十分真诚地看着方荃的眼睛道：“恨比爱持久……”
    第2章 
    神特么恨比爱持久！
    方荃气得脑壳疼：“陆钟声怎么你了？是撬了你金主，还是睡了你前男友？”
    顾伊橙觉得自家经纪人一定是气糊涂了，这都开始口不择言了。
    陆钟声出道第一部 戏就空降人设最讨喜的男二，让当红小生傅思宁给他抬轿，爆红后只演大制作男一，是以坊间一直有传言，说他被煜星娱乐某男高层包养。 
    她赶紧靠过去，手搭在方荃肩上语重心长道：“方姐啊，不信谣，不传谣。”
    方荃朝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抱着胸往后一靠，用似足老鸨的语气道：“行啊，你不做就算了，反正有大把人抢着做。”
    顾伊橙叹了口气，像港产片里被bī良为娼的小妞：“做啊，当然要做。讨厌也得做，咬碎了牙也得开工啊。”
    她可不是真傻，这档新节目有制作人黎彦舟和陆钟声这两块金字招牌，不爆才怪。
    她讨厌陆钟声，可她更想红。
    方荃斜着眼瞧她，嘴角总算挂了抹笑意道：“我果然没看错，你可从来不是矫情的人。”
    顾伊橙将抱枕抛下，长腿往地板上一撑：“半红不黑，还欠着一屁股债，哪有资格矫情。”
    她走到客厅用来练舞的大镜子前，将一头卷发放下，抬起下巴，赌誓般道：“反正总有一天，我会比他更红！”
    方荃松了口气，抽出根烟夹在手指间，道：“行，我当初签你，就是欣赏你这点，打不垮，闯劲足。当年那种形势下，你敢自掏腰包付天价解约费单飞，才没被你们那个团给拖死。”
    顾伊橙眼中闪过丝落寞，随即撇嘴道：“是啊，多牛bī，出道两年，赚的钱都没填上解约费的坑。”
    方荃摇摇头：“在这个圈子里，能活的够久就算赢。”
    她知道顾伊橙不爱提女团的事，走到窗边将烟点起道：“那就说说吧，你到底和陆钟声有什么梁子？”
    顾伊橙冲她甜甜一笑，问：“方姐你想吃水果吗？”
    方荃可不吃她这一套，手指点着窗台道：“行啊，你现在不说，以后被人挖出来了，可别指望我会帮你摆平。”
    顾伊橙歪头靠在沙发扶手上，犹豫了一会儿总算开口道：“其实在两年前，我曾经有过一次机会出道。”
    方荃皱眉，打断她问道：“你是说，你在Muise跳舞的的那段时间？”
    她知道顾伊橙在参加选秀前有过一段艰难日子，为了生活四处接伴舞的活儿，甚至去酒吧跳开场，她还为此准备了一套公关方案，万一那段经历被人挖出来恶意抹黑，也有法子最快应对。
    顾伊橙点头继续道：“有一天我跳完了舞，酒吧里一位客人来找我，说他正在准备排一出舞台剧，需要一个会跳舞的新人女主角，他觉得我无论外形还是专业能力都特别合适。”
    方荃嗤笑一声：“你在那种地方，应该没少碰到过这种人吧，所谓的导演、制片人，满嘴的艺术和梦想，谈着谈着就开好了房。”
    顾伊橙被她逗得扯起嘴角，随即抬眸道：“可那个人是傅思宁。”
    方荃不说话了。
    两年前，傅思宁正是一线当红小生，而且她也确实听说他想转型做导演，据说还买下了百老汇几部经典舞台剧的版权。
    “我开始也是半信半疑，可傅思宁说我很有潜力，会用他的经济公司签我，让我跟他一起巡演，如果顺利，我们能把它做成经久不衰的品牌。”顾伊橙自嘲地笑了笑：“像他那样的大明星，肯一次次来找我谈剧本，谈合同细节，所以我就真的信了。然后我推掉所有的演出和兼职，白天拼命练舞，晚上看他给我的视频资料，憧憬着有一天也能站上那样的舞台，听全场为我而响起的掌声，可后来……”
    方荃低头敛起目光，她们都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一年，陆钟声靠大爆剧《危险关系》的男二出道，而傅思宁则是男一。
    陆钟声出演的男二杨琅性格嚣张乖戾，却将仅有的温情都留给了女主，最后陷在爱而不得的困境里。
    他在这个角色上所绽放的灵气，再加上那张脸，让女性观众们迷得神魂颠倒，将“心疼杨琅”刷得连上几个月热搜。
    偏偏这时，傅思宁的公司传出拉皮条丑闻，又被某娱记爆出让一个粉丝怀孕再始乱终弃，他连《危险关系》的宣传期都没跑完，就被骂的躲了起来，然后láng狈地从公众视线消失。
    新星初升，旧星陨落，娱乐圈从未停止过的循环。
    那时的傅思宁连自身都难保，哪里还记得曾使一个女孩筑起美梦，再眼睁睁任由它破裂。
    方荃叹了口气，熄了烟道：“可这也不能怪陆钟声吧，只怪傅思宁自己作死，平白送他上位。”
    顾伊橙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撇嘴道：“我那时明星梦破碎，收入也没了，穷得连房租都jiāo不起，总得找个人来迁怒吧，谁叫他陆钟声倒霉呢。”
    方荃总觉得她没说实话，一脸狐疑地问：“就只是这样？”
    可顾伊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用撒娇的语气道：“方姐，今天实在太累了。总之节目合同我一定会签，其他的，以后再说好吗。”
    方荃想说什么，却还是没问出口，摇摇头走到门口，又不放心地回头jiāo代道：“你现在翅膀是硬了点，可也得掂量清自己的斤两，要记得那个人可是陆钟声。过两天这节目要拍宣传照，你好好表现，别让我操心。”
    顾伊橙乖巧地点头，又故意拖长音逗她道：“好了，知道了，妈～～”
    方荃白了她一眼，拎着包进了电梯。
    顾伊橙抱胸看着电梯门关上，然后关门回房，翻出许久未用的电脑，找出一段被隐藏的视频。
    那是两年前《危险关系》的杀青宴，顾思宁特地带她去做开场舞。表演结束后，她绕到后台想去对他说声谢谢。
    她没想到会遇见陆钟声，更没想到会看到那样的场景。
    她鬼使神差地藏在墙角，想了想，又掏出手机点了录制。
    剧院偏僻冷暗的过道里，只有气窗风扇缓慢转动，将浮溢灰尘的微光一缕缕带进来。
    陆钟声还穿着表演时的衬衣，布料里藏着的银丝在暗处闪动，他的西服被扔在一边，光影下，勾勒出修长的好身材。
    傅思宁被他用一只手按在墙边，额角青肿，明显被揍过一拳，神态显得愤怒又láng狈。
    陆钟声收起眼中的戾气，弯下腰，单手捡起傅思宁被打落的眼镜，chuī了chuī上面的灰，再随手往他鼻梁上一架，笑里带了点儿桀骜：“大明星，管好你自己的事，少做在人背后搞小动作。”
    然后，他松开对傅思宁的钳制，捞起地上的西服往外走，傅思宁捏紧拳，咬牙切齿地道：“你就不怕，我把你以前那些事都抖给记者？”
    陆钟声偏头看他，笑得轻松又戏谑，道：“那，试试看。”
    然后他chuī了声口哨，抖了抖搭在额头上的碎发，再将西服往肩上一抛，插着兜，踩着光往外走。
    转过一堵墙，顾伊橙看得气愤又惊讶：他一个刚出道的新人，背后的金主到底有多厉害，竟然敢这么目中无人的狂妄！
    可那时她就知道，陆钟声一定会红。
    因为他天生就是该走在光里的那种人。
    所以她从未将这段视频示于人前，顾思宁彻底垮掉以后，就更没必要为自己惹麻烦。
    合上笔记本盖子，顾伊橙抱着腿发了下呆，忍不住想：现在已经做了顶流偶像的陆钟声，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陆钟声大红的那段时间，正是她最落魄的时候，为了傅思宁的知遇之恩，也为了赌气，她坚决避开有关他的任何新闻。
    建了那个黑群之后，她也没空打理，只是偶尔看群友们刷他的黑料和崩坏照。除此之外，她对陆钟声所有的记忆只停留在那段视频里。
    那一年的陆钟声已经22岁，可他看起来却太像一个少年。
    像少年一样，张扬地无畏，天真地残忍。
    第3章 
    顾伊橙没想到的是，她再看到《心跳频率》的名字，竟然是在那个黑粉群里。
    她发现黑群还被解散时，心情就像刚背叛了部落，还得再一次带着敌军捣了自己的老巢。
    心痛之余，瞥见群里蹦出的消息里有《心跳频率》几个字，没忍住点开聊天记录，才知道原来节目官博已经挂上了常驻嘉宾剪影。
    顾伊橙忍不住感慨：能凭一张剪影认出你的，除了爱你的忠粉，还有同样站在你背后的黑粉。
    现在这群里的热闹程度，只怕是不输粉丝群。
    【第一张不就是滑坡吗，啧啧，他还真去综艺捞钱了啊。】【嫌偶像剧不够来钱呗，不是他说有个大导的电影谈崩了。】【上帝欲使他灭亡，必先使其为钱疯狂。】【啧啧，为其他MC点蜡，倒霉撞上资源咖，估计只能拿给他提鞋的剧本，稍微出头点，镜头都得被剪光。】【镜头剪gān净就算了，就怕挡了滑坡的道，被安上一身黑点整退圈，就像当初咱们家傅宁宁（哭泣.JPG）】顾伊宁在眼花缭乱间总算看到个眼熟的ID，这人是傅思宁家的大粉，她钦定的群管理员，曾和她有过一段革命友情。
    当初这个群里大多都是傅思宁愤愤不平的后援会成员，可惜现在提起过气偶像的名字，已经没几个人附和了。
    那个大粉明显也有些感触，画风开始从吐槽转向煽情。
    【哎，群里已经换了不少人了吧。真是怀念群主还在的日子，她吐槽起来滑坡可有趣了，又准又毒。】【说起来，我进群后还没见过群主呢，她是抛弃我们了吗，还是看不上我们这些小萌新。】【没见过＋1】
    【求群主冒泡！】
    【万人血书求群主冒泡！】
    顾伊橙抱着手机一脸悲壮：姐姐没有抛弃你们，姐姐只是身不由己！
    她还没把内心戏演完，屏幕突然跳出方荃的微信消息，吓得她以为手机被实时监控了。
    幸好方荃只是打了一连串感叹句：“你上微博了吗？快去看！《心跳频率》已经上热搜了！好好感受下，陆钟声效应！”
    顾伊橙连忙退出企鹅打开微博，发现陆钟声剪影那条官博的评论被顶上了十几万。
    节目广场几乎被屠了，除了粉黑大战，还有不少人关心节目到底是什么形态，能让陆钟声选定当综艺首秀。
    节目刚放了个剪影就能有这样的热度，可想而知正式官宣后能爆成什么样。
    顾伊橙翻了几个热搜，对陆钟声的人气心服口服，立即做了个决定：去下单买了本《演员的自我修养》。
    她虽然没演过戏，可拼演技她不会输！
    转眼就到了拍宣传照的那天，方荃实在不放心，决定陪顾伊橙一起去摄影棚。
    整段路上，她边开车边絮叨，就差背一段艺人的职业准则了。
    可斜眼一看，顾伊橙的目光就没从手机上挪开，气得她提高声音喊：“喂，你在听我说话吗？看什么呢？”
    顾伊橙头也不抬地回：“背彩虹屁。”
    见经纪人听得愣住，她举起手机开始念：“这一笑，一个眼神，多少少女心被你点燃。”
    “美好的事，你用脸全做到了，光念出你的名字就有甜蜜的感觉……”
    方荃听得抖了抖，忙抬手道：“行了，行了，你能别用这么冷漠的语气念彩虹屁吗？”
    顾伊橙歪头冲她笑：“还有更肉麻的，我尽量真情实感点，你还要听吗？”
    方荃立即做了个“嘘”的动作：。“别用嘴，用心！。”
    顾伊橙捧着手机笑，然后低头专心进入角色，过了一会儿，车就开到了约定的摄影棚。
    根据常驻嘉宾名单，顾伊橙无论从资历还是咖位都是最低的，为了不和前辈们抢化妆师，她自觉提前一个小时到了化妆间。
    化妆师是个嘴甜的妹子，上底妆的时候夸她皮肤够好，画眼妆又惊叹她睫毛天然翘。
    到了头发造型时，身后的门被推开，顾伊橙从镜子里瞥见招摇的红色棒球服加一双长腿，然后听见熟悉的声音朝这边热情招呼：“嗨，小橙子，咱们又见面了。”
    顾伊橙上半身只能小幅度挪动，僵着脖子努力偏动下巴，露出一个足够真挚的甜笑。
    毕竟，她是真的挺高兴能见到罗衍的。
    罗衍曾做过她选秀节目时的表演导师，当初在节目上力挺她出道，两人台前台后关系都挺融洽。后来她那场解约风波时，他还专门给她发过短信安慰。
    他们后来在其他综艺也碰上过几次，录影结束后，还约着去吃过日料。
    罗衍手里拿着个烟盒，半坐在顾伊橙面前的化妆台上打趣：“反应不够热烈啊，我可算是你的娘家人。”
    顾伊橙造型还剩最后一步，做不出更热烈的表示，只能转动一双灿然的眸子道：“婚都离了，娘家人还认我吗？”
    罗衍大笑，拿烟盒在化妆师面前晃了晃，问她这儿能不能抽烟。
    顾伊橙从镜子里看着他那张惹人怜爱的娃娃脸，明明已经24岁，可做着这样的动作，也像偷烟来抽的未成年。
    说起来，罗衍在娱乐圈起点很高，他家是演艺世家，从小泡在剧组，20岁就靠一部小众文艺电影拿了最佳新人奖。
    可惜就是他这张脸，历经岁月蹉跎，不改青涩稚嫩，明明人气不低，妈妈粉姐姐粉也不少，偏偏缺少成熟的荷尔蒙，撑不起大男主。
    所以这些年他从电影演到电视剧，始终上不了二线。
    罗衍找不到突破，gān脆接了选秀节目的表演导师，没想到，yīn差阳错，靠着天生的喜感和观众缘，在综艺界闯出一片天。
    顾伊橙正感叹着际遇弄人，新晋影视小花夏语珂就走进来。
    她是长直发，五官漂亮清纯，特别是一双小鹿眼，演起无辜女主来，让观众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
    她今天穿私服拍照，全身的一线大牌，多半来自赞助商。
    顾伊橙这时已经弄好头发，便站起来朝她打招呼：“夏老师好。”
    夏语珂对她轻点头权当回应，然后傲然地挪开目光，抱着胸在房里搜寻了一遍，皱眉问道：“田峰呢，他今天没来吗？”
    化妆师连忙笑着过来道：“师父今天被剧组借走了，特地jiāo代我们，要好好给夏老师梳化。”
    夏语珂板着脸坐下，翻抬起眼皮，很不满地抱怨道：“怎么也没和我说一声，我的造型一向是他亲自弄的。”
    看那边化妆师还在解释，罗衍走过来，对被冷落在原地的顾伊橙小声道：“她这次和陆钟声演的那部悬疑剧声势很大，据说她戏份挺重的，算是二番吧。上个月还刚被杂志封了个四小花旦的头衔，看不起咱们这种综艺咖也正常。”
    顾伊橙见惯了圈中冷暖，根本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回头冲他一笑道：“得了吧，你下部戏都官宣男一了，就别往综艺圈挤了。”
    罗衍朝她抛去个媚眼：“那还不是为了靠你近点吗？”
    顾伊橙可不会自作多情觉得他对自己有意思，罗衍和女明星说话就这风格，偏偏他那张幼齿脸，怎么撩妹都只能收获姐姐的怜爱，惨！
    这时，罗衍瞅见刚走进来的男人，拍了拍她的肩道：“走，带你去见大哥。”
    对他们这群小辈来说，35岁的林元开确实是大哥，荧幕上专演硬汉，戏外也是不苟言笑的模样。
    可他演技好，地位高，早些年拿过国际电影节影帝，所以一进门，连夏语珂都赶紧站起来，一扫方才的冷傲，笑着走过去同他寒暄。
    按照《心跳频率》的官宣名单，今天来拍照的常驻嘉宾就这几个，只剩最红的那个还没到。
    大家心知肚明，陆钟声现在的地位，用的是私人造型团队，不可能和他们挤一个化妆间。
    顾伊橙因为弄完了妆发，和其他两人也说不上话，便站在罗衍旁边和他聊天。
    这时，方荃一脸神秘地走进来，靠在她耳边小声说：“来了。”
    顾伊橙觉得自己像个毒。贩，和经纪人jiāo换个眼神，一脸紧张地被领着去“看货”。
    两人走到门口，看见往摄影棚走的通道里，乌压压挤满一群人，有的抱着礼物，有的举着手幅，洋溢着过年一般的热烈气氛。
    幸好陆钟声身高足足186，天生的窄腰长腿，再加着山巅岭雪的明星气质，即使站在人群里，也能毫不费力让人看见。
    他穿了件剪裁简单的黑衬衣，衣袖挽起到小臂上，挺着腰，单手插着口袋往前走，恰到好处的疏离感，又不会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听见周围在大叫他的名字，他微微偏头，嘴角极快地勾了勾，立即引起更大的疯狂。
    这时，一个后援会站长冲到他面前，满脸激动地把礼物递过去，又大声说着些什么。他顿住步子，弯腰侧身去听，很是专注的模样，下颌线压出好看的弧度。
    被戳烂少女心的粉丝们叫得更加疯狂，他抿了抿唇，眉心轻皱了一下，然后做了个“嘘”的手势。
    这样宠粉的举动，让粉丝们激动地捂住胸口，被粉红泡泡砸得快要昏厥。
    顾伊橙撇了撇嘴想：他果然已经褪去那个暗道里乖戾少年的影子，学会去做一个完美的偶像。
    这时，方荃撞了下她的胳膊提醒：“注意表情，小心入镜。”
    顾伊橙顺着她的眼神才发现，对面楼顶趴着几个站姐，正扛着巨大的镜头对着这边拍，忍不住惊叹道：“哇，FBI啊！”
    方荃一脸羡慕地道：“看见了吗，这就是顶流。”
    顾伊橙却不以为然地眯了眯眼：“那你觉得，他现在在想什么？”
    还没等方荃回答，她就继续道：“脸要往这边偏，入镜才好看。手臂就算垂着也不能放松，得用力凹出线条。嘴角抬起的弧度，是练习很多次的，千万不能失控。那一下皱眉的程度也得控制好，要够帅够苏，恰好能引发粉丝的怜爱。”
    方荃被她说笑了：“你怎么知道，他告诉你的？”
    顾伊橙一脸过来人的表情：“虽然没他这么风光，我当年也是做过爱豆的，做爱豆很累的。”
    方荃想想也对，那年Top seven能成团，也是经历了粉黑大战、一路从腥风血雨走出来。
    可那时谁又能想到，红透半边天的Top seven从人气巅峰到彻底糊透，也不过短短半年时间而已。
    顾伊橙眼里却看不出留恋，只自嘲地笑笑道：“谁叫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又会跳舞的小姐姐们。”她顿了顿，轻声道：“也不缺偶像。”
    两人说话时，陆钟声已经被保镖护着进了摄影棚，方荃拍了拍顾伊橙的肩，语重心长地jiāo代：“今天不光是拍宣传视频，还会有直播采访，直面粉丝那种。这可是你往上迈一步的最好机会，你可记得自己的人设，别演崩了。”
    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把手机递过去道：“好好看看陆钟声的超话，找找那种热情汹涌的感觉。”
    顾伊橙“哦”了一声，乖乖打开微博，习惯性点开一个超话话题。
    方荃偏头一看，气得翻了个白眼：“是超话不是黑超话！”
    第4章 
    因为制作人黎彦舟另一档节目还没收尾，这次录宣传视频只来了一个外拍导演刘韬，以前做过黎彦舟的助理导演。
    刘韬30岁出头的年纪，瘦高个儿，对谁都是乐呵呵的，为人处事很是圆滑。
    顾伊橙走进摄影棚时，工作人员正供神一般将陆钟声围在中间。
    刘韬坐在旁边给他讲今天的录制内容，一口一个“陆老师”地叫，灯光师在旁边给他对光，还有记者递过来采访提纲。
    陆钟声似乎对这种场面十分适应，姿态闲适地舒展两条长腿，边听边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水，没打开只放在手掌里摩挲几下，又顺手搁在了旁边。
    顾伊橙记得方荃告诉她的流程，因为今天是拍先导宣传片，只会让常驻嘉宾露个脸。重头戏是后面的直播访谈，节目组会挑选弹幕的问题向嘉宾提问和作答。
    她想了想，并没有贸然上前，只是在他们侧边找了张椅子坐下，拿出那张打印的流程表看。偶尔抬头，朝陆钟声方向抛去直勾勾、含义丰富的一眼。
    她得趁现在好好酝酿，练习进入角色。
    陆钟声本来认真在听导演说话，突然感觉到来自侧边，略显灼热的视线，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脖子。
    不过他向来习惯这样的注视，所以也没太往心里去，只偏头随意瞥了一眼又收回。
    这时，罗衍他们做完造型走进来，摄影棚里立即热闹起来。
    夏语珂刚和陆钟声拍完戏，俨然同他已经是老友，笑着走过去坐下，拿起他旁边那瓶水用随意的口吻道：“原来你已经到了啊，刚还在外面找你呢。”
    可陆钟声只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盯着她手里那瓶水没说话。
    旁边的小助理心领神会地又拿一瓶水递过去说：“夏老师，你喝这瓶吧。”
    夏语欣脸上有点挂不住，可很快掩饰下去，更加热情地道：“听说你那部《仲夏》报了荷花奖，很有希望得视帝呢，先恭喜你了。”
    陆钟声点头，淡淡回了句：“嗯。”
    坐在顾伊橙旁边的罗衍快笑死，小声对她八卦道：“听说夏小花的团队因为他们这次合作，费尽心思捆绑陆钟声。工作人员自己上阵演cp粉，剪辑各种角度带节奏，结果最后被路灯们给扒皮了。啧啧，你说小陆哪还敢跟她多说一句话，待会儿又被拍了，明天直接上热搜：陆夏正主亲自发糖！”
    他自认为还挺幽默的，说完自己先“哈哈”笑了两声，谁知顾伊橙完全没反应，下巴压得低低，脸颊染了层薄红，长睫毛轻轻扇动，像只想落脚又找不到去处的蝴蝶。
    罗衍有点尴尬，挠了挠头想：刚才不还挺好的，这是……害羞了？
    又听见顾伊橙口中念念有词，好奇头凑过去听，只听见她小声道：“有意识和正确会产生真实，真实会引起信念，要用天性去相信。”
    罗衍听乐了，手搭在她后面的椅背问道：“你在背台词？”
    顾伊橙扭头看着他，十分严肃地回：“出自《演员的自我修养》第六章。”
    然后她自己也笑了出来，清了清喉咙道：“罗老师，平时多看点书。”
    幸好罗衍神经大条，就当她是在和自己玩笑。
    再看那边，夏语珂一点儿要走的意思都没，还在没话找话，他扯了扯衣领站起来，决定去救救孩子。
    于是罗衍插着兜走过去，一拍陆钟声的肩道：“小陆，上次你可还欠我一次。等拍完了，咱们找地方喝一杯怎么样。”
    陆钟声总算笑了，抬起胳膊和他对了对拳，自然而然的熟稔，让旁边被冷落的夏小花脸色有点儿难看。
    罗衍眼珠一转，朝顾伊橙那边招手喊：“小橙子，过来和陆帅哥打个招呼。”
    顾伊橙腾地站起，一瞬间手足无措地模样，耳根发红，手里的那张纸被用力捏出道皱褶。
    罗衍看得目瞪口呆：这咋回事，来真的啊。
    顾伊橙似乎努力让自己镇定地走过来，眼睛只看着陆钟声的裤腿，一板一眼地道：“陆老师你好，我是顾伊橙。”
    罗衍突然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她好像还是你粉丝呢。”
    陆钟声听见“粉丝”这个词，总算抬眸打量了她两眼，然后伸手过去简单地说：“你好。”
    顾伊橙深吸口气伸出右手，想了想又缩回来，换了只手同他轻轻一碰，迎着对面那人不解的目光，小声解释：“这只手的指甲，做的比较好看。”
    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的方荃暗自发誓：等回去一定得给她家顾小花接部戏演。
    瞧这演技，多细腻！
    陆钟声闻言只点了点头，也没再和她多说些什么，转头去等着拍摄。
    顾伊橙松了口气，偷偷甩了甩手想：史坦尼斯拉夫斯基他老人家没说错，信念，要有信念。
    简单的宣传视频拍完后，就是直播访谈时间。
    刘韬暂时客串主持人，刚打开直播软件，直播间瞬间就被路灯们的弹幕给挤爆了。
    刘韬以前没见过这阵势，真实地被吓了一跳，随即冷静下来，开始挑比较适合宣传的问题念出来，再让艺人来回答。
    可很快他就轻松不起来了，弹幕在大规模花痴完陆钟声之后，开始越来越尖锐，主要集中在《心跳频率》到底是什么类型的节目。
    刘韬“呵呵”一笑，道：“节目到底是做什么的啊？这个嘛，我可和黎制作保证过，暂时得保密，等到上线的时候自然会揭晓。不过我保证是从以前未有过的形式，一定给你们个惊喜。”
    弹幕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有bào躁的粉直接开骂节目组装bī溜粉。
    陆钟声收到刘韬的求救，脸伸到摄像头面前道：“你们给我点信心，好吗？”
    弹幕立即炸了！
    “天哪，我男神好温柔。”
    “这种死亡角度还这么帅，我死了！”
    “那句‘好吗’也太苏了吧，晕了晕了。”
    接下来的问题大多是路灯们提给陆钟声的，期间穿插一些罗衍和夏语欣的粉丝，而顾伊橙为数不多的忠粉们，很快就被淹没在弹幕大军之内。林开元不走流量路线，倒是乐得清闲。
    可节目组为了平衡，还是安插了许多托，比如一个弹幕见缝插针地提问顾伊橙：“听说你是为了陆钟声来参加节目的，你最喜欢他哪个角色？”
    顾伊橙显得有点紧张，“不敢这么说，不过能和陆老师合作是我的荣幸。”
    “至于角色嘛。应该是杨琅吧，这个角色对我影响很大。那时我还没进娱乐圈，有过一段很困难的时间，全靠这个角色支撑我度过去。”
    准确地说，是全靠在黑群打卡黑他度过去的。
    刘韬假装没看到弹幕不断滚动的抗议，硬着头皮继续走流程：“既然这么重要，你会怎么形容你心里的杨琅呢？或者你怎么形容陆老师。”
    来了来了……
    顾伊橙捏紧拳，开始搜寻脑子里那些彩虹屁，可关键时刻脑子空空如也，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就在刘韬不耐烦地准备念下个问题时，她突然开口道：“就像……一艘船。”
    她咬了咬唇，继续道：“他像一艘船，无论在làng花里，在风bào里，他都是……那艘船。”
    其实顾伊橙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刘韬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嗯……很有哲理。”
    可弹幕已经不受控制了。
    “一艘船？这是什么鬼形容，说我们陆哥哥随波逐流吗？”
    “可哥哥刚才好像笑了？？”
    “卧槽，没看错，他是笑了，我截屏了。”
    “你们懂不懂，这是高级彩虹屁，làng花代表赞誉，风bào代表诋毁，这句话的意思是哥哥无论在什么境遇下，都能朝着目标坚定前行。”
    “卧槽，我怎么有点感动。”
    “刚才那到底是谁啊？是不是哪个路灯姐妹真身？”
    于是这场直播的后半场，顾伊橙被弹幕频繁提起，俨然成了最大的赢家。
    她整整半个小时严阵以待，觉得比了拍了集综艺还辛苦。
    好不容易熬到直播结束，顾伊橙刚放松僵掉的笑肌，就看见罗衍一脸八卦走过来，连忙把手一抬道：“别和我说话，嗓子哑了。”
    另一边的陆钟声，正接过小助理递过来的润喉糖和纯净水，闻言抬眸往这边看了一眼。
    “表现的不错，我在地下车库等你。”
    顾伊橙低头看完方荃的微信，捏着手机站起身，突然发现手边多了盒润喉糖。
    她仔细回忆：陆钟声刚才好像从自己面前走过去，可她没抬头，因为太累了不想加班。
    她眯起眼，将糖盒举起端详，印着百合花的淡蓝色方盒，在摄影棚的大灯下照出一道道彩色光斑。
    他是真把自己当他粉丝了吧，演什么宠粉爱豆呢。
    顾伊橙皱了皱鼻头，把那盒糖往怀里一揣：还是别吃了，怕中毒。
    等坐上经纪人的车，方荃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可以啊，你今天算是超乎我想象。”
    顾伊橙快累爆了，瘫软在座椅上假笑。
    方荃指点她把手机拿出来，“上你微博看看。”
    顾伊橙刚登陆微博，就被上万条消息提醒给吓了一跳，没想到她就做了个直播，热度就达到当初选秀时的顶峰。
    她深吸口气，翻了翻评论，有夸她的，有吃瓜的，当然也有骂她蹭热度的，用词还挺有些恶毒，她可怜的后援会正努力控评，螳臂当车般和剽悍的路灯们对吵。
    方荃笑得脸上开花：“现在能达到这个效果已经很不错了，只要有了热度和话题，咱们不怕人黑，黑红也是红。”
    顾伊橙点点头，赶紧进自己的超话安抚无辜被血洗家园的粉丝们。
    “话说你是怎么想到的，一艘船的形容，很有韵味嘛。我是怎么跟你说来着，要想红就得多看点书……”
    顾伊橙歪头眨了眨眼：“其实是因为……我晕船……”
    方荃觉得血压瞬间又升高了，赶紧用手给自己扇着风，顾伊橙怕她没听懂，继续解释：“就是吧，看到船的时候，会有点儿生理不适……”
    “够了！”方荃一挥手：“下次不用和我解释，留白懂吗？留白！”
    第5章 
    也许是命定的时钟拨动，《心跳频率》宣传片上线时，《极限出击》正好播出顾伊橙吃辣椒那一集。
    两者掀起的话题度，让顾伊橙在微博小小地爆了把。
    “呜呜呜小橙子，你可真给我们长脸！”
    苏叶把齐肩发扎起来，露出漂亮的尖下巴，眼睛直盯着火锅里正在涮的鸭肠，也不妨碍继续煽情。
    “当年你要走的时候，她们都哭得跟什么似的，只有我没哭，因为我知道你能出头。诺亚绑不住你，Top seven也绑不住你，还记得我们唱的那首歌吗，《青鸟》，你就和歌名一样，注定要往上飞。”
    她吸吸鼻头，台词越来越狗血：“反正啊，姐妹就在这儿看着你，看着你飞到塔尖上，不管你认不认，我都当你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顾伊橙正咽下一块豆腐，用筷尖往火锅铜壁上一敲提醒：“鸭肠涮老了啊。”
    苏叶瞪大了眼，忙心疼地捞起来，道：“你怎么不早说，还是不是姐妹了。”
    顾伊橙“啧啧”两声：“刚才不还一辈子姐妹吗，为了根鸭肠就翻脸了。”
    苏叶低头尝了尝，还行，没老的不能吃，又抬眸笑眯眯道：“姐妹可不是你说不认就不认的。等你成了大明星，要敢装不认识我们，我就去微博爆你的黑历史。”
    顾伊橙做作地捂住胸口道：“是啊，我多怕你去爆料啊，怕到专门拜托经纪人出面找关系，才给你约到这家火锅店的包厢。”
    苏叶很有营业的自觉，歪头冲她甜甜笑道：“就知道你疼我。”
    这家火锅店是近来最炙手可热的网红店，据说幕后老板是某位娱乐圈大佬，全包厢预约制，平时出入的十有八九都是大明星，因此一位难求，到了高峰时间，像顾伊橙这样的咖位根本轮不上。
    顾伊橙吃得有点儿热，给自己倒了杯冰啤，指尖在杯沿转了转，突然问道：“队长她，还在怪我吗？”
    苏叶脸上有一瞬的尴尬，低头往锅里加了点儿菜，道：“她啊，就是看不透，咱们团都这样了，团魂还能当饭吃啊。”
    她说的心里有点堵，叹了口气，继续道：“其实那时你就劝我们一起走，乘着流量还没被耗gān净，还能找到出路。可解约费太高了，而且还有商演接，谁也狠不下心。到了现在这地步，走不走也没意义了，只能混到经纪约结束再打算。”
    她没说出口的是，她们曾站在过山巅，曾见过名利光环，已经忍受不了从头开始熬。
    所以哪怕知道公司榨gān她们的价值，已经快要放弃她们，可这毕竟还是一个团，是捆绑的枷锁也是躲避的巢xué。
    她不想在顾伊橙面前卖惨，因为怕她会更难受。
    顾伊橙仰脖灌了口酒，舌尖苦涩，脑子也有点儿发晕，笑了笑道：“其实队长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背叛者，背叛了团魂。”
    苏叶瞪起眼道：“你没错，错的是时峰，是诺亚经济！他们根本就没想好好做我们，只想用我们赚快钱。要不是接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代言和商演，现在Top seven怎么会成了那个样子。你能出来是好事，咱们这群人，总还有个盼头不是。”
    顾伊橙沉默了会儿，道：“对了，我听说《心跳频率》要出首主题歌，准备找女团来唱。我想和黎彦舟提一提，可我这咖位现在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你要不也去找时峰，看他那边能不能下点功夫，让你们来唱。”
    苏叶笑容里添了些嘲讽，道：“你知道winky girl吗？她们现在风头很劲，诺亚把所有资源都她们身上了。就算有这种机会，时峰也肯定会先为她们搭线。”
    她把手边的酒一口gān掉，眼眸被玻璃杯映出浅浅的麟光：“你以前说得对，做偶像的，全靠粉丝的爱生存。可这世上，哪有什么爱是不会变的。那首歌怎么唱来着：一个一个偶像，都不外如此。沉迷过的偶像，一个个消失……”
    她甩了甩头，不想气氛变得太丧，索性借着酒劲，拿起酒瓶当麦，就这么唱了起来。
    顾伊橙看的总算笑出来，拖着腮道：“说起来，这还是小茜比赛时唱过的歌呢。”
    苏叶很有舞台范儿地转了个圈，转到她身旁往后倒着坐下，再将头靠在她肩上，迷蒙着眼道：“我真怀念当时选秀的时候，那时咱们各个都……都敢做梦。”
    顾伊橙揉了揉她的头发道：“gān嘛这么丧气，你才多大，这圈子起起伏伏，谁能说的准，以后有什么合适的机会，我能拉一定拉你。”
    苏叶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道：“马上24了，快被开除爱豆资格了。”
    她盯着天花板上吊着的水晶灯，将手掌举起，看光束从指缝中倾泻过来，突然眯着眼笑起来。
    她翻身跪坐在沙发上，把酒瓶往顾伊橙面前一递，模仿导师的语气问：“7号顾伊橙，你的梦想是什么？”
    顾伊橙配合地清了清嗓子，用一本正经的语调道：“我的梦想是跳舞，要站在最高，最荣耀的地方跳舞。”
    她说完自己先“噗嗤”笑了出来，偏头问：“你说俗不俗？”
    苏叶看着她眨了眨，两人同时开口：“太俗了！”
    然后又笑翻在一处，顾伊橙边笑边用手捂住脸，闷声道：“俗的我都想哭。”
    这时有侍应生推门进来，问是否要加菜，顾伊橙深吸口气把手放下来，搂住苏叶的肩道：“你还想吃什么，尽管点，姐姐马上就要红了，吃不垮。”
    苏叶把桌子一拍，豪气万千地道：“雪花牛肉，再给我拿两盘！今天我不减肥了，不吃垮你我不信苏！”
    她们都没留意，未关上的门外，走过一个颀长的人影，似乎在经过时，顿住步子，往里面看了了眼。
    第6章 
    陆钟声推开包厢门时，金牌制作人黎彦舟正折起衣袖，往锅里下一盘羊肉。
    金丝眼镜搁在手边，绒布衬衣烫得一丝不皱，身为一个吃火锅也要打扮jīng致的中年男人，黎彦舟擦了手，将深灰色的丝麻手帕叠好，冲陆钟声笑着招呼道：“来，尝尝这里的招牌羊肉。”
    陆钟声在他对面坐下，把烟盒搁在桌上，看着锅里翻滚的红油，指了指喉咙道：“我明天要进录音棚，不能吃辣。”
    “录《风之南》的主题曲。”坐在他右手边的经纪人张芳芳帮忙加了句。
    黎彦舟很是惋惜地道：“呀，那怪我没考虑周到，我还以为没有年轻人不爱吃火锅呢。”
    陆钟声身子往前倾了倾：“没事，我能吃清汤。”
    黎彦舟作为一个热爱火锅的中年男子，十分认真地回：“清汤火锅没有灵魂。”
    陆钟声笑了笑，并不在意地往清汤锅里下菜。
    张芳芳撇了撇嘴道：“他哪里像个年轻人，没jiāo际，没夜生活，不拍戏就宅在家，就差没在酒里加枸杞了。”
    她曾在香港太丰娱乐做到金牌经纪，如今过埠到内地，还是典型的港女打扮，语速快而犀利。许是为了添加亲和力，尾音会刻意拉出点儿翘舌。
    黎彦舟倒是很理解：“要做顶流，总得有所牺牲。”
    张芳芳摇头，在好友面前也不怕吐槽：“我见过太多年轻演员，在粉丝面前压抑得越狠，背地里玩得就有多凶。偶像也是人，七情六欲压不住，自然会在另一面弹起来。可只有他，不是靠压抑，不是靠自律，他就是根本没兴趣。”
    她做了陆钟声两年的经纪人，有时候会怀疑，自己带的是一具会演戏的丧尸。
    陆钟声用筷尖在瓷碟装的麻酱里转了个圈，嘴角抬起小小的弧线，道：“那，张姐是盼着我能闹点绯闻出来，才能证明自己是活人？”
    张芳芳瞪他一眼，倒是突然想起今天的正事，对黎彦舟问道：“刘韬说，《心跳频率》没有后续剧本？”
    黎彦舟道：“这次的真人秀是明星大逃杀类型，如果不能真实记录艺人的临场反应，观众一眼就能看出剧本痕迹，那我岂不是砸自己的招牌。”
    张芳芳眸色一沉，金牌经纪人的锋芒立即露了出来：“当初谈合同的时候，你说过他的人设是睿智冷静型我们才接的，没有剧本，要怎么演？”
    黎彦舟笑：“你是对自己的艺人没信心？”
    张芳芳手叩着桌面，倾身道：“你知道他现在身上有多少奢侈品代言，马上还要接苏丰导演的新电影，相比节目效果，我更需要保证的是我家艺人的形象。”
    黎彦舟叹了口气，扭头问道：“小陆，你觉得呢？”
    陆钟声正在投入地剥虾，闻言指尖一滞，随即坚持把虾壳剥完，擦了擦手道：“我无所谓，既然合同已经签了，就试试吧。”
    张芳芳抱着胸翻了个白眼，这圈子里大概没有比陆钟声更好带的一线艺人了，只要公司谈好的合同，他就会尽力去做，从来不问为什么，也不在乎结果。
    她甚至怀疑，就算自己有天为他接拍GV，陆钟声也会一声不吭地照拍不误。
    黎彦舟得了便宜卖乖，贱兮兮地道：“很好嘛，年轻人，就是要有这种闯劲。”
    张芳芳倾身按着桌面，右手腕上的梵克雅宝手镯晃出璀璨的光，毫不退让地道：“没有剧本，总有剪辑吧。以后每一期剪辑，必须有我们乔艺的人在场，所有成片得经由我们认可才能出街。”
    “行。”黎彦舟举起酒杯，承诺似地同她的轻撞，张芳芳是圈子里的狠角色，黎彦舟与她多年的jiāo情，并不想为一档节目就和她jiāo恶。
    红酒杯碰在一处，将方才还有些僵持的气氛迅速切换为叙旧模式，陆钟声将领口扯开一些，莫名觉得有点儿闷。
    脑中突然闪现方才见到的一幕，指尖在桌面轻绕了绕，然后拿出手机，拍下这房间一角，再打开微博发送配文：和制作人谈节目细节。
    走廊外，顾伊橙刚挽着苏叶的手走到电梯前，突然接到经纪人的来电，刚听了两句，向上弯起的眼角就落了下来。
    “你说陆钟声和黎彦舟也在这家火锅店？”
    “没错。”方荃高跟鞋点着地，让身下座椅转了半圈：“那条微博都上热搜了，我一眼就看出就是你今天去的那家，这可是个好机会，你快去打个招呼，敬杯酒，在黎彦舟面前刷刷脸。”
    顾伊橙为难地看了旁边的苏叶一眼，捂着话筒小声问：“我能，带个人一起去吗？”
    方荃皱眉，声音变得qiáng硬起来：“小橙，你以为黎彦舟是什么地位？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吗？”
    苏叶似乎听出什么，立即站直笑着道：“你有事就去忙，我自己回去就行。”
    见顾伊橙拉着她的手，满脸歉意，便倾身过去搂住她，再拍了拍她的肩深吸口气道：“小橙子，加油！”
    包厢门被推开时，铜锅立冒出的热气立即被狭裹着往走廊涌去，顾伊橙就踏着夹杂火辣味道的白雾走进门，朝三人笑着问好。
    她低头时耳环上的小樱桃就撞在一处，红褐色发尾搭在锁骨上，乌亮的杏核眼向上弯着，笑起来不够高冷，却是明晃晃，绽于世俗的漂亮。
    黎彦舟当初选中顾伊橙，除了欣赏她在综艺里的表现，看中的就是她身上自然生长的感染力，于是朝她招了招手道：“小橙啊，怎么这么巧，快过来坐吧。”
    顾伊橙背在身后的右手握住左手手腕，脸上仍挂着梨涡道：“我正好在隔壁吃饭，看见微博就想着过来该打个招呼，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你们谈正事？”
    张芳芳坐在斜侧方，正用属于经纪人的锐利目光审视她，闻言淡淡问道：“什么微博？”
    顾伊橙眨了眨眼，回：“陆老师的微博。”
    黎彦舟重重“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往陆钟声那边投去一瞥，道：“原来不是为了我们，是为了看小陆才来的。”
    陆钟声始终没说话，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烟盒上，只长睫毛微动了动。
    顾伊橙连忙摇头，抿了抿唇，将自己面前的空杯倒满，十分豪气地举起道：“是我很珍惜能成为《心跳频率》常驻班底的机会，听方姐说，是您亲自决定选我，我早就想和您来说一声谢谢。”
    黎彦舟看着她把满杯红酒喝光，然后又再倒满，转向张芳芳笑眯眯道：“芳芳姐，我的经纪人曾对我说过，在这个圈子里，最崇拜、最敬佩的就是你，这杯酒，是我代她敬你的。”
    张芳芳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举起杯子抿了口，再抬头时，顾伊橙又gān掉了一杯。
    黎彦舟挑眉，故意笑着打趣道：“你也不用这么紧张，专程来看偶像也没什么丢人的。上次的直播我看了，很真情实感嘛。”
    顾伊橙酒量虽然不小，但刚才已经喝过啤酒，这时再两杯红酒下肚，只觉得整间房和肠胃一同在转，一时想不出话来应付，自bào自弃地想：行吧，你说是就是吧。
    张芳芳始终保持警惕，把杯子放下问道：“你真的是他粉丝？什么样的粉？”
    顾伊橙简直要在心里咆哮：以前做｜爱豆要营业，现在做粉丝也要营业，真是倒霉催的！
    可面对张芳芳，她也只能压着下巴，折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目光闪闪道：“陆老师对我来说，就像一颗行星，它远在宇宙另一端，可我抬头能看见它。我脚踏实地地努力，就是有一日能冲出我的星系，飞到同他一样高的地方。”
    她听见四周寂静无声，故作忐忑地转动眼眸，道：“我刚才喝的有点多，是不是失言了？”
    黎彦舟“woo”了一声，赞道：“很làng漫，很动人嘛。”然后敲了敲杯沿笑着道：“说的这么动情，你是不是也该敬小陆的一杯。”
    顾伊橙胃已经开始疼，qiáng撑着站起来，咬了咬牙想：滑坡果然是她命中的劫数。
    谁知陆钟声看了眼她的脸色，将面前的酒杯拨开道：“我明天要录歌，要喝就喝果汁吧。”
    顾伊橙长松了口气，忙倒了杯果汁，视线根本不敢和他jiāo织，低头咬唇笑：“这可能是我喝过最甜的一杯果汁。”
    等到从包厢出来，她实在是有些头晕，就在走廊不远处找了个沙发坐下，把头搁在靠背上闭了会眼，感觉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可惜她根本没发现，身后的玻璃屏风是块单向玻璃，后面就是走廊的窗口。
    陆钟声手里夹着根烟，低头就能看见她手机屏幕，正避嫌地想转身，突然在微信界面看到自己的名字。
    他正准备弹烟灰的手一滞，然后抱着诡异的心态，不着痕迹地把下巴压低，将整句话都看清楚。
    又苏又美小叶子：真是难以想象，你就要和陆钟声出现在同一个节目了，他真人是不是超帅！
    陆钟声缓缓吐出口烟，索性保持那个姿势，想看完她会怎么回答。
    可很快，他就后悔这个举动。
    只见顾伊橙一手按着额头，一手飞快在手机上打：“也就只剩帅这个优点了，他要做偶像，内里就得是空的，不然怎么能承载万千少女的梦。可惜没人知道，真实的他性格有多yīn暗。对了，身材貌似也是白斩jī，毫无看头。”
    陆钟声夹着烟手一抖，长长的烟灰落在裤腿上，将奢侈厂商特供的布料烧出个dòng来。他瞪着那个dòng，硬把心里那句“操！”给压了下去。
    仿佛是为了呼应他的心情，那边的微信又跳出来：“可我看过那个直播，说你是他粉丝呢，我看着还挺感动的。”
    即使隔着一道屏风，陆钟声也清晰地听见顾伊橙一声长叹，然后懒懒用语音回：“钱难赚，屎难吃。”
    第7章 
    飞机发动机轰鸣，顾伊橙把头发拨到耳后，透过舷窗望着成片的、如火烧般的云层，云层尽头朦胧的金线后，隐隐露出一轮红日。
    罗衍小心地托着两杯橙汁到她身边坐下，把其中一杯递到她手上，上身靠过去小声问：“你拿到剧本没？”
    他刚拍完一部戏，还没把生物钟调过来，今天起得太早，说话都是虚着嗓子，像夜晚私会过女鬼的书生。
    顾伊橙咬着吸管，无辜地眨眼：“罗导师，你好像问错了人。”
    这机舱里的艺人排排坐，她绝对是最后一个能拿到果子的人。
    罗衍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找个由头和你说话吗。”
    他歪头往工作人员那边扫了眼，又压低声道：“我可第一次碰上这种节目组，第一集 就土豪到包机去德国古堡出外景，偏偏不给我们看剧本，我这心里，怎么总觉得没底呢。” 
    顾伊橙止不住发笑：“难怪人家说，人越红胆子就越小，以前录《极限出击》的时候，你连无人岭都敢闯，现在咱们的制作人可是黎彦舟，有什么好担心的，除非啊……”
    她转动乌亮的眼珠，虚张声势地道：“除非他看上你了，处心积虑把你关古堡去当禁脔。”
    罗衍白了她一眼，又靠过去点儿道：“你听过那种整人节目吗，就是把艺人们关起来，让他们自己找出路，跑不了就得被整，指不定还得挨揍。”他突然一拍大腿道：“对了，节目介绍写的什么来着：明星大逃杀，我怎么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呢。”
    顾伊橙十分同情地看着他，这人一定是太缺觉，累出了被迫害妄想症。
    他怎么不想想黎彦舟是什么人，国内top one级的制作人，部部综艺都是要口碑有口碑，要收视有收视，多年来从未失手过，他就算敢用这么low的方法博收视，也不会作死到连陆钟声一起整。
    于是怜爱地拍了拍罗衍的肩，安抚道：“放心，真有什么事，姐姐会罩着你。”
    罗衍最恨人家把他当弟弟，瞪起眼，男子气十足地挺直胸脯道：“别啊，就让他们冲着我来，谁敢动你！”
    他急于表现，没控制好音量，整个机舱的人都被这中气十足的耍狠声给震慑到。
    斜对面，夏语柯把粉色真丝眼罩拉下来，嫌弃地往这边看了眼。
    林元开放下手里的杂志，用老gān部的眼神朝这边瞟了几眼，然后端起旁边的咖啡，轻轻抿了口。
    陆钟声穿着黑色运动装，拉链直拉到下巴，耳朵里塞着耳机，这时把眼神挪开，淡淡转向窗外。
    罗衍瞅见陆钟声，决定转移骚扰目标，晃到他身边坐下，撞了撞他的肩道：“不是说人越红胆子就越小，你为啥就能这么淡定呢？还是……其实你偷偷拿到剧本了，咱们也算有点jiāo情，来给哥们看一眼，我也好有个准备。”
    陆钟声看傻子一样看他，罗衍耸耸肩，继续贩卖他的脑dòng道：“你说啊，节目组会不会是要整我们……”
    还没说完，陆钟声把手边的墨镜往他鼻子上一架，对着被遮住的半张脸道：“没睡醒，就再睡一觉。”
    顾伊橙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她从上飞机就尽量避免和陆钟声对视，路程这么长，一直营业很累的。
    这时才发现，他今天的运动服是紧身款，稍微动作，就能勾勒出布料下的肌肉线条。
    顾伊橙表面装作害羞偏过头，心却里翻了个白眼想：穿的再骚包也是白斩jī。
    就他那张脸，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撸铁的人。拜托，没那个肌肉，就不要随便秀了。
    这时，黎彦舟同刘韬从机舱另一边走过来，笑嘻嘻地开口道：“待会儿下飞机摄影机就开拍了，这次黎导和我会退到幕后，暂时也没什么规则，随意发挥就行。”
    夏语柯捏着眼罩，半真半假地抱怨：“黎叔，总得告诉我们待会儿该做什么吧？”
    黎彦舟在她椅背上拍了拍，笑得一脸慈爱道：“放心，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罗衍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嘀咕着：“看他那表情，咱们凶多吉少。”
    他想起顾伊橙刚才的猜想，忍不住又夹紧了屁股。
    机身在一阵颠簸后，总算平稳地落了地。
    顾伊橙把防晒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正准备站起来拿包，陆钟声从后面走过来，突然站在她面前，伸手在她头顶的行李架上捞着些什么。
    胳膊往上抬时，短款T恤就被扯上去，正好露出一截紧实的腹肌。
    顾伊橙瞪大了眼，满心的卧槽。
    他的身体和座椅搭成个三角，正好将她卡在里面，顾伊橙背贴着座椅，实在避无可避，gān脆本着批判的态度，好好看了个够。
    她从未用这种360°全景视野直视过男艺人的腹肌，牛仔裤腰上隐隐一条红色的内裤边，紧实的肚脐线往上，能隐约看清四块线条分明的鼓起，腰两侧往内凹陷下去，肌肉不算夸张，但绝对养眼。
    这时，陆钟声的助理抱着包从后面跑过来，一脸莫名地道：“陆老师，咱们的包放后面呢。”
    陆钟声扭头“哦”了一声，随手拽下一个黑白格纹的行李包，低头问：“这是你的包吗？”
    顾伊橙惊魂未定，耳根子发红，额上出了一层薄汗，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意回道：“恩。”
    陆钟声把那只行李包给顺手拉下来，往她旁边一搁，然后手插着兜，低头跟着助理往舱门走出去。
    顾伊橙拍了拍发热的脸，正弯腰去那地上的包，夏语珂从她身边走过，脸斜过来，不屑地轻哼了声道：装粉装的挺成功啊。
    直升机停机坪上，一群人从软梯走下来，等摄影师往下搬器材。
    工作组还在讨论后面的流程，林元开和罗衍站在一起抽烟，夏语欣不停往脸上喷着补水喷雾，顾伊橙靠坐在箱子上，给苏叶发了条微信报平安，余光瞥见正撑着栏杆往远方看的陆钟声，又在后面加了句。
    “对了，收回我之前说的，陆钟声除了帅这个优点，脱了衣服也是挺能打的。”
    她要证明自己是一个很有节操的黑粉，绝不会无中生有随便乱黑。
    这时刘韬拿起喇叭招呼嘉宾集合，顾伊橙抬头匆忙应了声，然后直接点击发送，也没留意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
    地球的另一边，苏叶训练完毕，边喝水边打开信息，然后含着水发出土拨鼠尖叫，差点把自己给呛死。
    迎着四周询问的目光，苏叶一边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嘴，一边赶紧把手机收起来。
    讨厌，一大早发这么令人浮想联翩的信息，害她脑补得脸都红了！
    另一边，《心跳频率》的摄影组已经正式开拍，恢宏的全景镜头里，五位嘉宾用大片范儿从停机坪走下来，然后，各个脸上露出惊叹的表情，被眼前的中世纪古堡给震撼到。
    罗衍把墨镜摘下来，啧啧道：“这整人节目，也太下本钱了。”
    黎彦舟正好从他背后出现，用卷起的文件一敲他脑袋道：“谁告诉你我这是整人节目的。”
    罗衍摸了摸脑袋，像被长辈教训的熊孩子，再不敢吭一声，他做什么都自带喜感，其他嘉宾看得笑做一团，然后拉着箱子往铁门里走。
    穿过长长的庄园，总算到达古堡门口，石柱两边站着四个黑衣守卫，伸手把五人拦住，用酷似电影的语调扔出一句德语。
    外拍导演刘韬充当翻译，对嘉宾道：“他们说，所有进入古堡的人，都需要检查行李。”
    这也算是户外综艺的惯常操作，在正式游戏前给嘉宾放松表现的机会。
    于是嘉宾们打开箱子，对着摄像机介绍自己带的东西，刘韬一眼就看见，顾伊橙那个巨大的箱子被塞得满满，于是走过去问：“你的东西好像比他们都多啊。”
    她旁边的跟拍连忙将镜头往下移，只见箱子里整整齐齐摆满了收纳袋，顾伊橙一个个打开介绍：“这是工具类，比如戈博钳子，可以剪短铁网，还有高明流手电、手摇式手电、BUCK折刀，FOX折棍……”
    “这一包是医疗急救药，这一包是压缩饼gān，这一包是指北针、鲁梅克斯手表、火柴……”
    刘韬看的叹为观止，突然觉得前女团甜姐儿配上如此专业的生存装备，有点反差的性感怎么回事。
    顾伊橙介绍完几包东西，正准备把箱子关上，刘韬突然眼尖看见剩下的几个包，连忙问道：“怎么有的东西，你好像带了两份，比如这个工具包。”
    顾伊橙脸颊微红，假装无意识地将眼神投往陆钟声的方向，咬着唇，赧然笑道：“我想给……我的队友也准备一份。”
    刘韬很配合地道：“啧啧，难怪装了这么大一箱子，真够有心的。”
    五人检查完了行李，城堡门被打开，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德国管家，说出的却是纯正的中文：“请各位贵客往里面走吧。”
    几人面面相觑，看了眼前方黝黑的过道，总觉得一切都透着诡异，可莫名又有点儿探险的刺激。
    仗着旁边站着节目组跟拍，五人抛下忧虑，依次跟着管家往里走。
    这座古堡似乎许久没人来访过，年代久远的木制地板被踩的“咯吱”作响，走廊两边挂着中世纪的画像，画像里的贵族男女栩栩如生，仿佛正一齐盯着这群突如其来的访客。
    眼看着摄像机一刻不停地跟拍，顾伊橙打足jīng神准备营业，走到陆钟声身后，往他手里塞了个MINI手电，殷勤地嘱咐道：“前面要是太黑，你就用这个照明。”
    谁知陆钟声转头问：“你很怕吗？”
    顾伊橙还没想到怎么回答，陆钟声突然反手去抓她的手腕，语气如常道：“那我带你走吧。”
    顾伊橙下意识地立即抽回手，指尖同他的指尖轻擦而过，瞬间寒毛都竖起来了：大哥，你这种行为很危险啊。
    这镜头要播出来，她只怕会被路灯们给当极品绿茶骂到退博。
    她正惊魂未定地捏着手腕，不知道这人为何突然抽风，陆钟声突然转过身，弯腰盯着她的脸，眉心微皱，认真地问道：“你好像特别讨厌我？”
    顾伊橙差点脱口而出：你怎么看出来的。
    可她很快恢复镇定，反手就是个彩虹屁：“不是……我不敢靠你太近，怕心跳太快，胸腔承受不住。”
    两人的跟拍摄像同时转头去看刘韬，黎彦舟不在，他就是节目统筹，询问的意思十分明确：这段能播吗？
    刘韬用手划着脖子，张牙舞爪地表示：剪掉剪掉。
    而走在他们身后，目睹了这一切的罗衍chuī了声口哨想：这第一集 ，也太jī儿刺激了。 
    第8章 
    陆钟声听完那句话，依旧保持那个姿势看着她。
    他的眼睛很亮，在这略显yīn森的走廊里就更显出澄明，像是航行在漫无边际的深海时，突然有灯塔亮起，他就是那束光。
    然后他嘴角飞快弯起又放下，挺直腰背，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转身继续往前走。
    一直到所有人走进古堡大厅，顾伊橙还在为刚才那个笑容发怔。
    那不是他惯常有的，标准化的偶像笑容，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暗道里我行我素的少年。
    这座古堡足足有三层，走到大厅，就能看见旋转的木制楼梯一路往上延伸。
    深蓝色的波斯绒地毯上，搁着风格奇异的工艺品，最醒目的，是楼梯旁摆放的，足足2米多高的一座铜像。
    管家背着手介绍：这座古堡的主人是一位航海家，这屋里所有的装饰，都是他从各地搜罗回来的战利品。
    他特地介绍了那尊铜像，脸上写满骄傲道：“当初在罗马看到这尊铜像，主人一眼就十分喜爱，不惜花费巨资，用了足足半个月时间，才把这尊巨大的铜像运送回来。”
    嘉宾们至今还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索性当作来参加旅游节目，跟着管家往一楼的书房走去。
    罗衍看着前面有点儿魂不守舍的顾伊橙，快步走上前，挨了挨她的胳膊，小声问道：“你以前认识小陆？”
    顾伊橙摇头：“我上哪儿认识他去？”
    罗衍笑得贼兮兮，声音压得更低：“那他为什么突然要牵你的手？我刚才可看见了，不许抵赖。”
    顾伊橙满心的冤枉：“他没牵我。”
    她仔细想了下，刚才肯定是自己误会了，反应也太大，差点bào露自己。
    罗衍一脸老司机的表情：“像他那样的咖位，最怕的就是被女明星黏上炒CP，不然他为什么这么防着夏语珂，就差没把‘我和她不熟’做牌子挂胸前了。刚才明知道有摄影机在拍，他还主动做这种举动，嘿嘿，你们肯定有事。”
    顾伊橙百口莫辩，索性把头发往后一拨，耳垂上的红宝石衬着梨涡闪动，眯眼假笑：“还能为什么，我魅力大呗。”
    罗衍对她刮目相看，伸出拇指赞道：“行啊，你要真能把小陆拿下，我叫你一声爸爸。”
    顾伊橙白了他一眼：“我还小，不缺儿子。”
    罗衍毫不气馁：“那我帮你们建CP站怎么样，你说叫露骨CP，还是忠诚CP好听。”
    顾伊橙实在听不下去，想着后面还有跟拍，也不好太发作，抱着胸快步往前走，随口抛下一句：“就叫城破CP吧。”
    就算真组CP，她也得在上面！
    罗衍摸了摸头想：城破……这是什么梗？听着怪不吉利的。
    等进了书房，管家拿出一个大黑皮夹子，开始向嘉宾宣读一份遗嘱。
    顾伊橙听了会儿就明白过来，这个应该就是游戏规则。
    按照故事设定，古堡的主人在一周前去世，因为无儿无女，会在五位嘉宾中指定一人继承遗产。
    管家念完遗嘱，将挂在耳上的金丝眼镜取下，笑着道：“最后，请各位贵宾好好享受我们的招待。五天后，能来到我这里的人，可以得到100万的遗产。”
    罗衍率先跳出来，举手对刘韬问：“所以真的能拿到钱吗？”
    刘韬按了按耳麦，道：“可以，这是第一集 优胜者的奖励。” 
    罗衍眼睛放光：“欧元吗？”
    刘韬咳嗽了声：“我们还没有钱到这个地步。”
    众人瞅准机会，嘻嘻哈哈把罗衍奚落一顿，这时，一直沉默的顾伊橙突然问道：“所以优胜者的意思，是只能有一个吗？”
    刘韬笑而不答，拍手道：“好了，现在请嘉宾们去二楼挑选各自的房间。”
    要说节目组的选址可真是煞费苦心，为了营造气氛，二楼走廊只用铜柱托着的蜡烛照明，要不是人多势众，还真有点瘆得慌。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夏语珂突然“啊”的尖叫一声，在这种气氛下，恐惧极易传染，后面的人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跟着一连串“啊”的跌宕起伏。
    等一通喊完了，众人又有点尴尬，幸好灯火昏暗，也看不清究竟是谁叫的。
    硬汉林元开人设是队伍里的大哥，这时轻咳一声，走上前问：“怎么了？”
    夏语珂脸都吓白了，躲到他的宽肩背后，指着转弯处喊：“那里坐着个人！”
    仔细一看，角落处还真摆着把椅子，上面坐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灯笼裤，长皮靴，手拄着短柄配剑，活脱脱的中世纪贵族装扮。
    可被蜡烛的光从上往下打，脸上白飕飕，眼珠是死的，怎么看怎么不像活人。
    管家从后面走过来，一脸骄傲地介绍道：“那是我们主人的塑像，大师作品，是不是惟妙惟肖。”
    罗衍仰着脖子大声吐槽：“谁知道你们主人长什么样，这要说是吸血僵尸我也信。”
    管家瞪起眼，转身厉声喝道：“请你尊重主人！”
    罗衍缩了缩脖子，朝刘韬道：“哪来的群众演员，太入戏了。”
    被他这么一闹，紧张的气氛总算缓和点儿。顾伊橙暂时没空管综艺效果，她一直在思考这游戏的玩法，毕竟，第一集 的奖金可是100万！ 
    等到选房间时，节目组十分公平的用了抽签的方法。
    顾伊橙运气爆棚地抽到了第一个，她拿着那张纸想了想，走到陆钟声旁边，小声道：“你是第几，我和你换吧。”
    谁知陆钟声把写着“二”的纸条jiāo到她手里道：“你帮我选吧。”
    旁边的罗衍八卦地斜着眼，托着腮，满脸都写着：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最后，顾伊橙选了最靠近楼梯的1号房，陆钟声十分自然地选在了她隔壁。
    一群人坐了好几个小时飞机，又被带着在古堡乱转，这时也懒得多说话，各自推门回房休息。
    考虑到艺人的隐私，节目的摄像会到房间进行一小时跟拍。
    摄影镜头里，顾伊橙用钥匙打开房门，先在门口观察了下，然后径直走到chuáng头，将钥匙收在枕头下。
    这是一间约30㎡的卧房，墙上贴着浅褐色壁纸，雕花木chuáng和羊皮台灯，暖huáng色灯光下，照出满溢的异国情调。
    房间还带一个圆形的阳台，走出去视野很好，正好能看见整片庄园。
    顾伊橙走到阳台上，抻了抻胳膊深吸口气，突然想起，她曾经向往过这样的地方。-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个声音：“你很喜欢这里吗？”
    她一转头，就看见陆钟声站在隔壁阳台抽烟，虽然穿着短袖T恤，却意外地和古堡背景很搭，他身上有种高级感，随意站在洛可可风格的尖顶下，就像在拍时尚大片一样。
    顾伊橙瞥了眼后面的跟拍，热裤下的长腿jiāo叠，笑着同他闲聊：“陆老师，你去年的那部电影好像就是在慕尼黑出的外景，我还记得，那个角色您演的特别好。”
    陆钟声轻吐出口烟圈，趴在栏杆上问：“怎么个好法？”
    那一瞬间，顾伊橙觉得自己回到了选秀节目，被导师一脸严肃地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顾伊橙在心里咒骂了句，她根本没看过那部电影，只在超话里搜过片段。
    依稀记得，陆钟声演的是一个纨绔大少爷，谁知遇上车祸造成下肢瘫痪，于是将自己封闭起来躲去了德国，后来在前来别墅打工女主的照料下，渐渐打开心扉，懂得爱的故事。
    这么俗的剧情，让她怎么编的出彩虹屁！
    她压着下巴，将被风chuī乱的头发用发夹卡好，努力用真挚地语气夸赞：“就……坐在轮椅那段演的特别好。”
    陆钟声笑了笑，扭头对着她，半真半假地问：“因为腿断了吗？”
    顾伊橙眨了眨眼，硬着头皮接：“因为演技jīng湛！”
    陆钟声没再说话，托着烟缸把烟摁熄，然后转头进了房间。
    顾伊橙松了口气，在心里默默记下小tips：阳台，危险等级高，没事少来。
    她重新走回房间，眼看着跟拍时间差不多到了，准备进浴室卸妆洗脸，突然听见门铃响，以为是罗衍来找她商量，汲着拖鞋打开门，却看见陆钟声抱胸站在门口。
    他神色轻松，身子往里探了探，问：“我能进来吗？”
    顾伊橙本能地转头看了眼跟拍，摄像师连忙把摄像机放下，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陆钟声手撑在门边，继续道：“听说，你给我准备了点儿东西？”
    他眼神坦然，仿佛只是随便来串个门，顾伊橙觉得自己要是拒绝倒显得心里有鬼，于是故作忐忑地用脚尖蹭着地，道：“那……你进来吧，就是房里有点儿乱，你别介意。”
    陆钟声长腿一迈走进来，突然撩起袖子，对一直傻站着的摄影师指了指表道：“跟拍时间好像到了。”
    摄影师按住旺盛的八卦之心，故作镇定地往外走，要不是签了保密协议，他真想马上去微博写爆料。
    古堡探秘：当红小生密室幽会综艺小花。
    顾伊橙领着陆钟声进了门，将行李箱拖出来打开，拿出她特意准备的药品和工具收纳包，陆钟声靠在墙边站着，突然问：“你上次说的，一艘船，真是这么想的吗？”
    顾伊橙仰起头，露出一个足够明亮真挚的甜笑。
    她是真的晕船。
    陆钟声将下巴压得更低，头顶的水晶吊灯，将他五官轮廓照的更加深邃：“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的愿望就是做个船员。”
    顾伊橙满脑袋问号：我真不知道啊！
    陆钟声在她旁边蹲下，用那双引人沉陷的眼睛盯着她道：“小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呆着，不知道远处是什么样的。后来，我看了一部电影叫做《Le grand bleu》，于是特别想当一个海员，就这么一直航行在海上，远离人群，随便去到什么地方，想要安静时，就潜进水底，看鱼从水草里游过去。”
    他低头笑了笑，继续道：“后来，我真的有机会去海上，可都是拍电影或者广告，到处都是人和器械，我也忘了，曾经有过那样的愿望。”
    顾伊橙突然觉得，如果她不是对滑坡的黑，可能会被他这一刻的神态打动。
    他天生长了张适合当恋爱对象的脸，又是年轻演员里，难得原声比配音更有感染力的，独特的顿挫和咬字，再羞耻的台词，被他说出来也有深情的苏感。
    正在恍惚间，陆钟声继续道：“那天直播你说的话，让我想起很多事，还有后来你说的关于行星的比喻，我很感激你身为粉丝默默为我做的这些，所以……”
    他将漂亮的手指jiāo握起来，似乎下了决心，用偶像宠粉的语气道：“我想完成你一个愿望。”
    顾伊橙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这是节目设计的什么整蛊环节吗？
    可陆钟声笑得十分真诚继续道：“现在，你可以对我做一件事。”他摆出任人宰割的姿态道：“粉丝想对偶像做的，任何事。”
    第9章 
    “粉丝相对偶像做的，任何事。”
    当顾伊橙听清这句话，表情就有点儿失控。
    没法子，受到的冲击太大，就算是奥斯卡级的演技，这时也得掉线。
    如果他的语气再暧昧点儿，她大概会觉得他是想勾引自己。
    如果他的语气再深情点儿，她会觉得这是他配合节目组故意整蛊自己。
    可偏偏他说的那样动人，笑容光风霁月，似乎只是一个深受感动的偶像，愿意以身饲虎，为粉丝圆梦。
    顾伊橙突然有点儿绝望，自己如果真是他的粉该多好，这么诱人的福利摆在眼前，她却只想踹他。
    或者，要张自拍黑照，算不算任何事之一。
    古堡里本就闷热，老旧的中央空调形同虚设，顾伊橙觉得背后都湿透了，头脑宕机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还得做回应。
    妈妈，我想回家！
    她做出紧张到喘不过气的样子，眼神四处游移，语无伦次道：“真……真的吗？不是……我没准备……那……我现在太乱了，能多想想再说吗？”
    然后她捂着脸，一副紧张得快哭出来的模样，从指缝里偷偷看他一眼，心里祈祷他体贴地赶紧出去。
    “好。”陆钟声竟然慡快答应了，然后往椅子上一坐，胳膊随意搁在膝盖上，道：“我等着你。”
    ？？？
    他在这儿看着她进超话搜索“最想对陆钟声做的事”吗？
    顾伊橙被bī到绝境，混乱中捉住个念头，把手放下来，似乎鼓足勇气道：“那，我可以要你一件衣服吗？”
    陆钟声一挑眉：“这就是你的愿望？”
    顾伊橙也觉得这要求听起来挺变态，可她对他的肉体真的毫无兴趣啊。
    陆钟声穿过的衣服挂上网，无论开价多少也会有人买吧。
    于是她轻轻搓着指尖，低声道：“你对我来说，就是个遥远的目标和动力，所以我不想破坏这份美。但我想给自己留个纪念，看到它，就会想起今天的事。”
    陆钟声想了想，点头道：“好，就要我身上这件吗？”
    然后他飞快拉住T恤的下摆，直接拉到腰上，露出一大片腹肌。
    “不是！”
    顾伊橙忙大喊出声，被吓出身冷汗，这人怎么回事啊，有没有点儿顶流爱豆的矜持啊！
    陆钟声动作一停，脱了一半的T恤下，露出那双形状好看的眼。
    顾伊橙背着手，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不是……你回房随便拿一件给我就行。”
    陆钟声“哦”了一声，将T恤下摆拉平，站起走到门口，突然转身问道：“那我的衣服，你会放在哪里？”
    顾伊橙眨了眨眼，觉得这问题怎么回答都像痴汉。
    “我想把它挂在练舞房，看到它，就有努力的动力。”
    陆钟声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伸手在她肩上轻按了下，沉声道：“加油。”
    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他转身时，好像在忍着笑，像只努力藏起尾巴的狐狸。
    这其实就是个整蛊游戏吧！
    顾伊橙歪着头发了会儿呆，然后皱着眉，围着房里找了一圈，可没找到隐藏的摄像头，也没人跳出来说你被整了。
    怀着满心的迷惑往后一倒，将自己投入舒服的雕花大chuáng里，翻了个身，抱着真丝枕头迷糊地想：刚才应该让他脱掉衣服拍chuáng照，然后发黑群里，标题加粗加黑：滑坡睡粉实锤！
    有了这样的黑料，他还想当什么顶流。
    她怀着这样的美好愿望阖上眼，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就是被睡的那个粉。
    下午短暂的修整后，嘉宾们被领着去餐厅用晚餐。
    到了这时，节目组的土豪又再显露出来，长条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全部从古堡外运送而来，来自城里最出名的餐厅。
    可奇怪的是，一直殷勤招待他们的管家却没出现。
    顾伊橙和罗衍参加过不少户外综艺，要不就是得自己动手做食材，要不就是吃各种猎奇的黑暗料理，从未有这种舒服享用美食的时刻，两人互看一眼，都有种穷人乍富的激动感。
    顾伊橙坐下时，猜测这么好的待遇应该和陆钟声有关，没忍住往那边看了眼，只见他神色淡淡地拿起刀叉，似乎节目组提供这些再正常不过。
    她撇了撇嘴想：这世界可真不公平，有人天生站在高楼，有人却用尽努力才能爬出深沟。
    哎，更想黑他了怎么回事。
    几人放松下来边吃边闲聊，后面的摄像师还在敬业地拍摄，顾伊橙想了想，将盘子端起来，重新拿了刀叉，送到自己的跟拍摄影面前道：“你也挺累的，把机器放下吃点吧。”
    摄影师感激地摆手，示意自己职责所在，顾伊橙将询问的眼神转向刘韬，看见他摇了摇头，便只得作罢。
    正准备坐下，头顶的水晶灯突然熄灭，整间餐厅突然全黑了下来。
    一座漆黑的古堡就已经够瘆人了，偏偏这时远处不知哪间房里传来声惨叫，于是黑暗里，瑟瑟发抖的嘉宾们再度叫成一团，真情实感地好像经历了一场屠杀。
    这时，顾伊橙摸到自己带的背包，大声喊道：“别紧张，我这里有手电！”
    然后，她听到一阵脚步声，拨动手电筒按钮，在黑暗里亮起一束光，可餐桌前除了陆钟声还好整以暇地坐着，其余人都不见了踪影。
    难道，是被谁捉走了。
    顾伊橙正被这猜想吓出身冷汗，陆钟声举起银叉，淡定地往她身后指了指。
    下一秒，夏语柯从她身后露出个脑袋，然后扒着的椅背站起来，偏过身，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头发。
    接着站直的，是笑得没心没肺的罗衍，最后一个是硬汉林元开，表情有点尴尬，背着手故意粗声喊道：“导演呢，出什么事了！”
    刘韬站在摄影师后面，很镇定地道：“这古堡每到晚上8点电路都会出问题，待会儿就能好。”
    罗衍拍了拍顾伊橙的肩，用眼神往那边示意：摄影师还拍着呢，刚才还贼兮兮开了夜视功能，肯定是节目组设定好的一环。
    顾伊橙心领神会，索性跟着走剧情，举起手电道：“刚才是谁在叫？”
    “好像是那个管家的声音。”夏语柯在旁边抛下一句。
    顾伊橙想了想，用手电转了圈，建议道：“要不，咱们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罗衍猛摇头，道：“你没看过恐怖片吗？好奇心就是必死fg。”
    顾伊橙当然也明白这点，可她觉得，这个应该是重要剧情，如果能提前过去，就能最先找到线索。
    夏语柯看着不远处门外的黑暗，忍不住打了个寒碜，这屋里就算再可怕也有一群摄像跟着呢，于是抱着胸往椅子上一坐道：“还是等来电了再说吧。”
    林元开一看这情形，硬着头皮站出来道：“我陪你去吧。”
    “我也去。”陆钟声把刀叉放下，用餐巾擦了擦嘴，道：“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罗衍为了找补，拍着胸脯道：“正好，三个人去找线索，两个人留守，这边我们来盯着。”
    于是顾伊橙举着手电走在最前面，走廊尽头就是管家的房间，一开门，三人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林元开往后退了两步，瞪着眼骂了句：“卧槽，来真的！”
    顾伊橙qiáng忍着恶心用手电一照，发现整间房从墙面到家具，全部都溅满了血迹，瞪大了眼想：节目组也太下本钱了，血浆不要钱啊！
    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胖胖的管家，只在地上看见管家的外套，已经被戳出几个大dòng，暗示他们管家已经遇害。
    毕竟，群演还是要钱的。
    顾伊橙和陆钟声正要往里走，突然听见身后“咣当”一声，回头一看，林元开脸色惨白地扒着门槛，一副快要晕倒的虚弱模样道：“我晕血。”
    顾伊橙和陆钟声互看一眼，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硬汉小公举。
    她将背包拉到胸前，又掏出只手电塞到林元开手里道：“要不，你先回去吧。”
    林元开一刻都不想多呆，接过手电就往回走，走了几步，很man地把跟拍摄像的肩一搂道：刚才这段给我剪了。
    房间里，顾伊橙蹲在那件外套旁边，正举着手电想找线索，陆钟声突然把她的肩一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色凝重地指了指书桌旁的地板。
    地板上的血水中，赫然有几个脚印，那脚印却不是向外走的，而是指向房里的衣柜。
    顾伊橙寒毛都竖起来，正想往外退，衣柜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黑暗里，露出刀刃的寒光。
    事实证明，罗衍那个不靠谱的人，也有靠谱的时候。
    真凶就藏在房里，还带着凶器，如果被追到铁定淘汰。
    顾伊橙正在心里骂这节目也太套路时，就被旁边那人拉着往外跑。
    求生欲促使两人拼命往前跑，跟拍摄影苦不堪言，夜视模式看不清方向，一会儿就被跟丢了。
    顾伊橙被陆钟声拖着往前跑，手电的光晃来晃去，很有点恐怖片的架势。
    两人慌不择路，竟一路跑到了走廊死角，左右一看只发现一根木柱后可以藏身。
    可这柱子很窄，只能藏下一个人，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还夹杂着铁链的声音，顾伊橙明知道是做节目，还是吓得心快蹦出来。
    这时，陆钟声贴着她转过身，低头在她耳边道：“快，抱住我。”
    第10章 
    手电筒的光熄了，这面的走廊里点着几盏烛台，荧荧缈缈的，像不透风的纱。
    狭小的石柱后里，他们面对面站着，她听见陆钟声说：“快，抱着我。”
    那几个字夹杂着低沉的呼吸声，落到鼻尖上痒痒的，还有点儿热。
    顾伊橙本能地摸了摸脖子，摸出一手jī皮疙瘩来。
    没想到她也有和滑坡贴面低语的时候，想想还……真够恶心的。
    可陆钟声仿佛没有察觉她的抗拒，手指压在她的胳膊上，下巴往旁边偏动，避开她鬓边软软的卷发，压着声道：“你不站进来，他就能发现我们。”
    仔细听，铁链声越来越近，蜡烛光将人影在地板上拉得扭曲恐怖。
    顾伊橙半边身子还露在外面，急得满头是汗，没时间挣扎，索性将眼一闭，身体前倾贴紧他的胸膛。
    荷叶边衣袖倏地滑至肩头，她努力举高手臂，绝不愿往他腰上放。
    为了100万，全为了100万！
    陆钟声手臂垂在两边，低头看了眼她还露在石柱外的小白鞋。
    来不及提醒，索性将长腿伸过去，勾住她的脚踝往里带，顾伊橙只穿了紧身热裤，luǒ露的小腿皮肤擦过他的棉质运动裤，麻得差点抽筋。
    顾伊橙抬头刚想瞪他，突然想起自己的人设，眼神立即转柔，化作一个古怪又复杂的笑。
    就像一个体内住着钢铁直男的娇羞少女。
    高大的石柱挡住暗流涌动，另一边，铁链声和脚步声渐渐近了，没有片刻停留，一步步又再远离……
    顾伊橙长长吐出口气，心思一活络，突然又有点儿好奇：哪来的锁链声，那人到底在gān嘛？
    她将脸从他宽硬的胸膛上移开，控制着动作幅度，微微往外偏动……
    一只大掌突然遮住她的眼睛，陆钟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道：“你不会想看。”
    于是她错过了节目组jīng心设计的一幕：那人穿着黑色斗篷，肩上背得锁链直拖到地上，末端拖着个血淋淋的道具人头，看一眼，只怕就能做整晚的噩梦。
    顾伊橙被遮住的视线放大了感官，他中指上戴了造型戒指，凉凉地贴着她的眼皮。
    他可能擦过护手霜，很舒服的味道，清新的松木香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顾伊橙突然觉得热，眼皮都被他捂得湿湿的，小声道：“我不看，你把手放下。”
    “好。”陆钟声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手掌挪开来，又奖励似地在她发顶一拍。
    顾伊橙按着胳膊上的jī皮疙瘩，谨慎地探身观察许久，确认那人已经走远，才往外挪动一步，这时陆钟声又拍了拍她的肩道：“你看那边。”
    餐厅的方向灯火通明，原来电路已经恢复了。
    两人于是去同其他人汇合，顾伊橙踢着地板缝，一脸沮丧地道：“白去冒了个险，毫无所获。”
    “也不一定。”陆钟声插着兜走到她旁边，手伸出来，将一张折叠起的纸片递过去。
    “这是什么？”顾伊橙把那张纸展开，发现是一张色彩浓烈的画。
    背景是狰狞的灼热火焰，天地都是红色的，一群人围坐在巨大的汤锅前，旁边摆着巨大的汤勺……
    这貌似是个关于地狱的寓言。
    “不知道，我在管家外套里找到的。”陆钟声耸耸肩：“大约是下个任务提示。”
    顾伊橙把整幅画仔细看了遍，然后递回去道：“还给你，是你找到的。”
    可陆钟声把手背在后面，下巴微微下压，道：“你还记得吗，管家说过，五天后，能到书房去就能独得奖金。”
    “也就是说，这个游戏是淘汰制的。”
    顾伊橙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嘉宾里可能会有内鬼。”
    “我不知道，可根据悬疑电影的设置，咱们几个人里，也许会有人拿到这种人设。”
    顾伊橙微微皱眉：“gān掉队友，就能独享奖金吗？”
    她还在思考谁比较有可能，陆钟声突然弯腰，一双好看的眼正对着她问：“你相信我吗？”
    顾伊橙瞬间进入角色，一脸严肃：“比起我自己，我更信你。”
    陆钟声点头道：“那我们结盟吧。”
    顾伊橙眨了眨眼：“结盟？”
    “没错，与其五个人互相猜疑，不如我们先提前结盟，2对1对1，怎么都有胜算，等到最后，可以平分奖金。”
    听起来倒是很合理，可顾伊橙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偶像提出的建议，她当然只能同意，还得继续送上彩虹屁：“没想到陆老师除了业务好，脑子也这么聪明，那我们现在就结盟。”
    陆钟声直起身子，顺手将手机掏出来道：“你同意了，那就加个微信吧。”
    “哈？”好像没这个必要吧。
    陆钟声十分正经地眯眼道：“摄像机面前，我们做什么都会被拍到，平时基本都是五人一起行动，当然加微信最适合商量后面的计划。”
    好像也是……很有道理……
    顾伊橙实在没办法拒绝，转念一想，能深入滑坡的朋友圈，岂不是有了更多一手黑料，于是愉快地拿出手机，同他jiāo换了微信号。
    等回到餐厅里，他们大致说了方才的遭遇，又把那张画拿出来分享，毕竟在确信有内鬼前，他们五人还是个团队。
    “卧槽，还死人了！”罗衍听得打了个寒碜，转头对刘韬喊道：“玩这么大！”
    夏语柯抱着胳膊，顾不得摄影机在拍，板起脸尖声抱怨：“我们不会也有危险吧！”
    刘韬眼看嘉宾们被折腾的情绪快失控，连忙站起来安抚：“相信到现在为止，大家也基本了解这游戏的剧情，总之请放心，一切都是节目组设计，但是能不能通关，还是得看你们自己的发挥。”
    “请大家先回房休息，注意锁好门锁。下一个任务，明天早上就会发布。”
    几人于是站起回房，罗衍缠着顾伊橙问刚才的细节，陆钟声站在罗衍的右边，身体突然往后仰，朝她摇了摇手机，仿佛提醒她记得他们的约定。
    顾伊橙就算再迟钝，也觉得这事有点不对，更何况，在娱乐圈混出头的人，谁还能真是傻白甜。
    陆钟声这样的地位，凭什么上赶着和她结盟组队，还有刚才在自己房间那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仰面躺在chuáng上，将蚕丝面膜的边角理平，顾伊橙望着头顶华丽的吊灯吊坠，总算给陆钟声今天莫名其妙的行为，想出个非常合理的解释：陆钟声想艹粉。
    毕竟他现在正当盛年，自然不可能没有那方面的欲望，可他身为一个顶级偶像，如果贸然找女明星解决，必定是后患无穷，很有可能偷腥不成还被人吸血炒作。
    而自己熟知业内规则，又是他多年的忠粉，对他崇拜爱慕，为了偶像的事业，肯定不会把这种事说出去。
    顾伊橙一把将面膜扯下来，腿撑着chuáng沿站起，绕到chuáng杆旁的雕花铜镜面前，将头发往上拉，抬起下巴，露出漂亮的下颌线，再侧过身，腰肢凹出弧度，将紧实的腿往前一伸，啧啧，果然是个性感尤物。
    对于陆钟声竟然想睡她这件事，她内心很是鄙视，却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得意。
    按道理来说，像他那样身材外貌的男人，又是风靡众生的偶像，真睡了，她也不吃亏。
    可惜自己偏偏讨厌他，万一做一半吐了怎么办，那可太亏了！
    她突然泄了气，往chuáng上一倒，乱七八糟地想着，万一他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到底该怎么办？
    拒绝他，貌似很不合理，万一bào露了自己的真实属性，往后可就真别想混下去了。
    要不gān脆睡了他，再做个仙人跳？
    正纠结得左右打滚，搁在chuáng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她支起上身将手机捞过来，就看到荧幕上显示微信消息。
    陆钟声：“睡了吗？”
    第11章 
    顾伊橙举着手机，突然间了悟汉字的博大jīng深。
    原本只是句平常的问候语，亦或是开场白，可顾伊橙刚对陆钟声的人品有了深一层的鄙视，再看“睡了吗”这三个字，怎么琢磨都觉得有点猥琐。
    于是她撇了撇嘴，把手机反扣在枕头旁边，决定什么也不回，装睡最为安全。
    不然万一他等下来敲门，自己是开还是不开！
    掩耳盗铃地睡过一夜后，顾伊橙盯着镜子里略显憔悴的脸，给自己化了个比以往浓艳的妆容。
    然后她挑了件低胸内搭，外面加了件牛仔外套，长发随意披散下来，带点儿随性的小性感。
    刚推开门，就看见陆钟声从旁边房间走出来，cháo牌白T恤背后画着夸张的jiāo叉箭头，下身是黑色收口长裤，帅气又清慡，像刚从时尚杂志上走出来。
    顾伊橙被迫一大早就发挥演技，装作昨晚那条微信不存在，抬起胳膊，笑眯眯地朝他打招呼：“陆老师，早啊。”
    陆钟声十分配合地朝她一压下巴，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同她一起往前走时，脸往这边偏了偏，仿佛随口夸了句：“今天的项链挺漂亮。”
    顾伊橙愣了愣，低头看了眼胸前吊着那只独角shòu，是她为了配合低胸装，特地选的比较夸张的款式。
    等等，低胸装……
    顾伊橙磨了磨牙，脸上露出惊喜表情笑着道：“陆老师喜欢就好。”
    心里破口大骂：陆滑坡，下流，龌龊，huáng色废料集装箱！
    要不是罗衍走过来拍她的肩，顾伊橙还能把脏话持续骂下去。
    罗衍似乎也没睡好，冻龄的娃娃脸也显得老了几岁，按着顾伊橙的肩，推着她直往角落里走，然后靠过去小声问：“你昨晚听到什么声音没？”
    顾伊橙回想一下，貌似是听到走廊里有点声响，不过她那时沉浸在烦恼中，没有太留意。
    罗衍一脸神秘地道：“夏小花一早就去找节目组闹了，说她要回国去，不录了。黎彦舟都出动了，现在正在和她谈呢？”
    “怎么了？”
    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的声音，把罗衍给吓得一蹦，有种课间讲小话被班主任捉到的惊悚感。
    陆钟声固执地将脑袋插。在两人中间，眨了眨眼继续问：“怎么？我不能知道吗？”
    他好像还嫌不够，朝那边正在吸烟的林开元一挥手道：“林哥，一起过来听听。”
    林开元十分实在把烟摁熄，豪迈地大喊：“诶，来了！”
    结果说小话变成了开小会，几个跟拍一看这边挺热闹的，也不歇着了，架着机器也跟过来拍。
    罗衍突然变成了中心人物，有点窘迫地抓了抓头发道：“我这不是八卦嘛，不保证真实性啊。就是夏语珂告状的时候，我在旁边听了一耳朵，据说是她昨晚听到外面有声音，然后把门开了条缝，你猜怎么着，她说她看到楼下那座铜像就站在二楼楼梯口。”
    “怎么可能！”
    顾伊橙觉得他一定是在发挥想象力，“那铜像2米多高，又那么重，就算节目组想抬也抬不上来吧！”
    罗衍声音压得更低，“如果不是人抬上来的呢。”
    林开元打了个哆嗦，颤颤接道：“自己走上来的？”
    顾伊橙越听越无语：“这是综艺节目，哪有那么邪乎。”
    就在这时，当事人夏语珂突然出现了，看起来确实是惊魂未定的模样，她径直走到陆钟声旁边，硬将他和其他人隔开，低着头，小声道：“你知道我昨晚看到什么了？”
    “下面的那尊铜像！”后面一群人异口同声答。
    夏语珂面色尴尬往后瞪了眼，可还是执着地往陆钟声那边靠过去，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是真的，就站在楼梯口，太可怕了。”
    陆钟声眉头微皱，丢下一句：“故弄玄虚。”然后长腿一迈，去找节目组要早餐吃。
    夏语珂气得想跺脚，想到有摄影机在拍，硬是忍着只捋了捋头发，侧脸摆出最合适的角度，正好露出微红的眼角。
    罗衍歪头一脸迷惑地问顾伊橙：“他这是在说我呢，还是说夏小花，还是说节目组呢？”
    顾伊橙斜瞥他一眼：“这么在乎他怎么想，你暗恋他啊？”
    罗衍想想也对，关自己屁事啊，可还是得找补，“这不是为了你吗，你们这城破CP到底怎么回事啊，还能不能成？”
    顾伊橙想到这事就烦，抱着胸往前走道：“你一大早光顾着叨叨叨，不饿啊。”
    两人边说边走到餐厅，节目组保持之前的土豪风格，早餐准备的十分丰盛。
    顾伊橙刚吃了几口，手机就接到陆钟声的微信：“你信他们说的吗？”
    她想了想，回：“夏语珂不像在说谎。”
    “这古堡不简单，等下要好好走一遍。”
    顾伊橙握着手机发了会儿呆，这个“等下走一遍”的意思不会是指他们两个吧。
    于是她果断放下刀叉，提议道：“待会儿我们把这个古堡走一遍，找找线索吧。”
    罗衍和林开元自然是连声应和，夏语珂未知可否地轻哼一声，陆钟声连眼皮都没抬，继续往面包上抹huáng油。
    这座古堡开放区域只有两层，除去几人的房间，和节目组的工作间，剩下的也就是之前失踪的管家的房间、主人房还有几间杂物房。
    线索很快就出现，他们在主人房里找到本发huáng的航海日记，翻开第一页是几句德语。
    顾伊橙本能地觉得这几句德语应该是关键信息，正准备用手机拍照翻译，陆钟声站在她身后，将那本航海日记给抽了过去。
    “我试试吧，谷歌翻译不一定准确。”
    他低着头，小声念着那几句德语，似乎在脑中搜寻每个词的意思，罗衍把顾伊橙一拍，挤了挤眼，故意做少女捧心状：“好苏啊。”
    顾伊橙白了他一眼，又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听见陆钟声开口道：“第一句是说：夜晚，古堡的一切皆附有生灵。”
    夏语珂听得倒抽口凉气，喊：“难怪那尊铜像会自己爬上来。”
    罗衍也跟着大喊：“啊，我知道了！”
    眼看所有人都看向他，等着听他破解了什么关键信息，他一脸骄傲地继续道：“是《博物馆奇妙夜》！就和那电影一模一样！”
    这时连陆钟声都被他气笑了，手指往下一滑：“你还看过什么电影，一起说了吧。”
    罗衍这时也觉得不好意思，呵呵笑着道：“继续翻译吧，下句什么意思？”
    陆钟声重又低头，慢慢道：“喝下苏伊洛之汤，你会得到下一个答案。”
    苏伊洛之汤是什么？
    就在几人心里冒出这个疑惑时，刘韬适时地出现，手里拿着一张任务卡，大声宣读道：苏伊洛之汤，不能自己动手，嘴不能碰碗而喝下的汤。
    这是什么古怪的规则……
    顾伊橙立即问道：“也就是说我们做一份汤，有人能不用手，嘴不碰碗喝光，就能得到下个提示吗？”
    刘韬点头道：“对，这就是这个游戏的规则。”
    “那拿跟吸管不就行了。”
    “或者拿报纸做成吸管。”
    面对嘉宾们的脑dòng，刘韬继续贱兮兮地笑而不语，一副“你们尽管试”的欠揍模样。
    事实上，等他们到了厨房才发现，节目组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松就过关，不仅没有吸管，也没有任何可以充当吸管的材料。
    就在这时，顾伊橙突然想到从管家衣服里找到的那张纸，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上面画的是一个关于地狱和天堂的寓言。
    身在地狱的人们，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用过长的勺子喝进汤，只能活活饿着。而天堂的人会用那个长勺子互相喂汤。
    她立即在橱柜里找出长勺子，举起来大声道：“不能用自己的手，没说不能用别人的手。”
    “对啊！”其余几人也被点醒，原来就这么简单，差点被叙述诡计给骗了。
    等几人合力将一碗勉qiáng能喝的汤弄上了桌，顾伊橙拿着那只勺子，正想让罗衍坐在对面赶紧喝光，陆钟声十分自然地走过来，将椅子拉开坐下，身体微微前倾道：“喂吧。”
    顾伊橙握着勺子的手立即起了层jī皮疙瘩……
    她想象自己给滑坡喂汤的画面，嘴角僵得都挤不出笑来。
    可几部摄影机正拍着，她官宣的男神就坐在对面，本来应该是幸福梦幻的场面，硬着头皮也得演下去。
    顾伊橙深吸口气，回忆自己曾经参加过的带孩子综艺，决定把他当作自己曾经喂过的小朋友，一手举起长勺，一手托在下面，因为太过紧张，顺嘴就用哄孩子的语气道：“乖，张嘴，啊……”
    陆钟声听得眼皮一跳，这嘴就有点张不开了……
    第12章 
    顾伊橙嘴唇微微屈成O字，用几乎是哄骗的语气，说：“乖，张嘴，啊……”
    陆钟声瞬间就觉得自己变成了被她照顾的失智老人。
    他没有第一时间张嘴，而是就这么直直看着她，不愧是演技派偶像，面对面的凝望，本应让人觉得尴尬，他莫名还显出点深情的感觉。
    如果不是摄影机在录，顾伊橙一定会把整碗汤倒他头上。
    她动了动略僵硬的手指，肩往下缩，歪头软软笑道：“陆老师，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陆钟声看着她梨涡上晕染的橘色腮红，像午后暖融融的阳光，越过疾驰中的透明车窗，柔柔地洒在发顶上。
    于是他倾身靠过来，低头张嘴，把勺给咬进嘴里，喉结动一动，一勺汤便喝了下去。
    顾伊橙还握着另一边的勺柄，莫名有点脸红。
    然后微微用力，把勺从他口里抽出来，低头再舀了一勺汤，另一只手虚托着，送到他嘴边时，指尖偶尔会擦过他的下巴，沾上一点青柠须后水的味道。
    两人一喂一喝，越来越默契，一碗汤很快就要见底，根本没洒出来让画面难看。
    罗衍对站在旁边的刘韬建议道：“刘导啊，这后期是不是该加个粉红滤镜，再弄点什么爱心泡泡框框之类的，多làng漫。”
    刘韬是个老好人，闻言只是摸着鼻子笑：“我只管外拍，后期不归我管。”
    内心OS：我们这是恐怖节目，能不能尊重节目内容！还加粉红泡泡，你怎么不给他们P个结婚证呢！
    终于将一碗汤喂完，顾伊橙大大松了口气，把勺子一扔，站起来就问：“挑战成功了吧，下个线索是什么？”
    陆钟声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纸巾，瞥了眼桌上的铜勺，莫名觉得自己也挺像道具被用完就扔。
    刘韬拿出一个盒子递过去，嘉宾们瞬间围上来，打开盒子发现一枚铜钥匙，但是不知道是用来开什么锁的。
    不管怎么说，好歹拿到了新线索。
    节目已经录了两天，虽说晚上那个铜像的事惊悚了点儿，但是现在天清日朗，落地窗前巴洛克风格的窗帘微微飘扬，伴着庭院里洒进的缕缕金光，仿佛在宣告这是个适合享乐的好日子。
    嘉宾们忍不住懒散起来，暂时忘掉了紧张氛围，把挑战节目当成了旅游节目，坐在一楼大厅里，喝着节目组准备的咖啡，插科打诨地聊起了天。
    可顾伊橙有一颗热切的做任务得奖金的心，所以她没有参与悠闲的午后活动，而是独自走向了庄园。
    她估摸着古堡里的房间都被他们翻了一遍，唯独庄园是个盲区，毕竟这整个区域都是节目拍摄地，只是人会有既定思维，容易被自己常呆的地方限制住。
    于是她走出古堡大门，来到庄园的小径上，边走边观察两边的灌木丛，跟拍十分敬业地扛着机器跟在后面，笑着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午后的异国庄园，四处都流转着甜甜的草木清香，顾伊橙走了几步突然弯腰，在灌木丛里发现一片新鲜的浆果。
    激动地摘下来捧在手心，笑得如同头顶阳光一般耀目，面对摄影师问：“看起来很不错嘛，你要吃吗？”
    摄影师突然有点脸红，头往旁边偏了偏道：“不用，我得工作。”
    顾伊橙仍是一脸兴奋，边踮脚往前搜寻边道：“找地方洗一洗，咱们一起吃。”
    他们继续往前走，本想找到水源来洗浆果，谁知绕过两条小径，竟意外发现一座玻璃花房。
    蓝白相间的是矢车jú，紫色蝴蝶是鸢尾花，橙色纤细的是天堂鸟……这里的花都是大朵大朵的，开得洋洋洒洒，香气浓烈。
    中间有一座通往花房外的玻璃露台，花盆与树藤缠绕，伴着不知何处传来淙淙的水声，就像爱丽丝误闯入的仙境。
    顾伊橙半蹲在水管旁，握住紫红色的浆果往左右甩两下，水珠立即沾染金色的阳光跳跃，她先尝了颗，然后笑得眯起眼，又塞了两颗到跟拍手里道：“很好吃，酸酸甜甜的。”
    摄影师拗不过她，把机器放下吃了几颗，抬眸看见顾伊橙趴在露台栏杆上，右脚尖一下下点着地，突然小声道：“我记得，你们有支MV就是在花房里面拍的。”
    顾伊橙倏地转头，满脸惊喜地道：“《布宜诺斯之花》，你听过那首歌？”
    《布宜诺斯之花》是Top Seven成团后第三只单曲，那时她们人气还在顶峰，MV里，顾伊橙作为团队舞担，就在花房里跳完了整首歌。
    摄影师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清一清喉咙，随即勇敢地把下巴一抬道：“我以前是你们的粉丝！”
    顾伊橙瞪大了眼，心情变得非常愉快，故意走过去逗他：“你不会还给我投过票吧？”
    摄影师是个一米八大汉，这时被她问得面露窘迫，顾伊橙正想放过他，突然听他嘟囔着说了句：“做过两次……应援。”
    顾伊橙被他逗得笑个不停，然后按着胸口靠在栏杆上，下巴微微压下来道：“其实那支MV本来是想到德国出外景的，结果团里有人签证没搞定，为了赶着上线就先拍了。那时她们还说，等到一周年的时候，就去国外再重拍个纪念版，可惜……没机会了。”
    她转头看向四周，眼神有些落寞：“那时我们想要的，就是这样一座庄园，这样一座花房……”
    摄影师作为前团粉，被她说得一颗心像泡了柠檬汁，gān脆又把机器扛起来道：“要不，你再跳一次吧，我帮你录。到时候，节目里说不定能剪出来。”
    顾伊橙愣了愣，随即目光就亮了起来，她弯腰把运动鞋脱掉，光脚走到露台上，单手搭着栏杆，闭上眼，听熟悉的旋律响起，脚尖一转，便行云流水地跳了起来。
    她踩着脚下的花影，头顶是从四面she。进的阳光，越跳越觉得忘情，直到一曲终了，将扬起的侧脸压下来，在心里默默想着：“你们能看到吗？我替你们来了，我替你们做到了。”
    摄影师录着录着就想抹眼泪，这时瞥见旁边多出个黑影，转头一看，连忙打了个招呼：“陆老师，你来了。”
    顾伊橙正扶着栏杆微微喘息，闻言吓了一跳，转头就看见陆钟声站在门口，手里夹着根烟，这时冲她耸肩笑了笑，夸道：“跳得很漂亮。”
    她本能地把短裙往下一拉，赶紧回忆刚才有没有走光，陆钟声把烟熄了走过来，随意靠在她旁边的栏杆上，就这么默默看着她，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外面两个跟拍互相看了眼，也不知该不该拍，gān脆约着出去抽根烟。
    顾伊橙被他看得起了身jī皮疙瘩，低头擦着脖子上的汗，尴尬地道：“这里没什么线索，咱们回去吧。”
    可她刚迈了一步，突然听他在背后问：“你以前演过戏没？”
    实话实说：“没有。”
    陆钟声脸上露出她看不懂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道：“你该去演戏，很有潜力。”
    顾伊橙被他说的有点懵，可还是努力接道：“那，以后得让陆老师多点拨才是。”
    陆钟声眨了眨眼：“不需要，你比我厉害。”
    然后他没再说话，像是在等她主动jiāo代什么。
    顾伊橙最讨厌这样猜谜，简直想抓着肩对他咆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她又琢磨了会儿，突然转过弯来：陆钟声是不是在暗示她自己有影视资源，要想演戏就赶紧对他献身……
    啧啧，真是yīn险，yīn险至极！
    第13章 
    第二天一大早，顾伊橙刚走出房门，就听说夏语柯被淘汰了。
    走廊里站得满满当当，夹道注视着LV的行李箱被拉着从地毯上滑过去。
    夏语柯一身清纯系小洋装，走到顾伊橙面前时，停下来斜剜了她一眼，然后将挂在胸前的墨镜取下来，架在鼻梁上徉长而去。
    “昨晚淘汰的，具体为什么她不说，貌似是半夜出门，正好被杀手给撞着了。”
    罗衍抿了口红茶，继续履行线人王人设。
    “到底哪来的凶手啊？”林元开伸拳往桌上一砸，“这古堡里就这么多人，难不成是节目组的人扮的？”
    他越想越不慡，腾地站起走到刘韬面前，上身往下压，大声道：“刘导，这得说清楚吧，万一身边跟拍就是杀手，那我们还玩个蛋啊。”
    他演惯了硬汉，粗口也说得气贯长虹，刘韬被这气势压得往后靠了靠，赶紧解释：“节目组工作人员绝对不参与游戏，这个你们放心。”
    不是工作人员，那可就只剩下嘉宾了……
    罗衍一琢磨过来，立刻站起来表忠心：“不是我啊！我是个善良的人，外号罗三好。”
    也不知道谁小声嘀咕了句：“你也没这智商。”
    罗衍转头，扔过去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罗三好瞬间黑化。
    林元开站在原地，也实在琢磨不明白这怎么回事，这时，顾伊橙用餐巾擦了嘴，倾身道：“反正也闲着，咱们继续找那钥匙的线索吧。”
    “还是回主人房吧，上次找到航海日记就没继续了，可能还有遗漏。”陆钟声也表示赞同。
    于是四个人又走到了主人房，推开雕花木门，罗衍一眼就看见正对面，书桌抽屉上那把招摇的锁。
    他毫不犹豫冲过去，蹲那里就用钥匙捅，顾伊橙一脸不忍直视地拍了拍他的肩：“这锁孔是三眼的，钥匙只有两个齿，你捅破了也开不了啊。”
    罗衍不死心，低头再用指甲抠，“这锁肯定有蹊跷，我觉得……”
    他话音未落，大门不知被谁给关上了，房里陡然暗下来，突然，放在角落里的一台老式留声机指针移动，一个苍老的意大利女声如鬼魅般响起……
    耳朵里突然钻进的声音，把罗衍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啊”，吓得他腿肚子都抽筋了，勉qiáng分辨出来是林元开的声音，连忙抱着脑袋喊道：“大哥，你没事吧！”
    这时，顾伊橙飞快走到窗子旁边，将厚重的绒布窗帘“唰”地拉开，天光立即将一室昏暗点亮，方才的恐怖dàng然无踪。
    陆钟声走过去把罗衍拉了起来，三个人再在房里搜寻，只看见书柜侧边，露出一双写满恐惧和无助的手，弱弱地扒着柜门……
    三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毕竟林元开论资历是他们的大前辈，总不好让人家在节目这么丢面子。
    而另一边，无良导演刘韬已经笑得前仰后合，愉快地决定把这段剪成预告。
    又等了会儿，林元开总算把脑袋露出来，一脸严肃道：“刚才……我好像看到个人影……”
    罗衍故意装傻，头往两边转：“是啊，我好像也看到了……哪儿去了呢……哪儿呢……”
    这时，留声机里的女声还在反复唱着一句：Tre giorni son ina， ina， ina……
    带着老式唱片机的独特回声，在房间里游dàng……
    顾伊橙摸了摸胳膊，道：“这什么歌啊，听着怪瘆人的……”
    “关了关了！”罗衍也觉得浑身不舒服，正准备去拨唱片针，陆钟声把他的胳膊一拉，道：“等等。”
    他走过去倾身，皱眉道：“她为什么一直在唱同一句？”
    “是提示！”顾伊橙立即反应过来，喊道：“这句旋律应该就是提示！”
    “所以……你们谁能听出这唱的简谱是什么？”罗衍也和林元开走到留声机旁边，托着腮问道。
    他们两人都是演员，基本可以算是乐盲。
    顾伊橙虽然从小学舞，但听音识谱能力并不qiáng，突然想起来陆钟声是唱过主题曲的，扭头就去找他，谁知看见陆钟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墙边，正背着手，仰着脸，假装用心研究墙砖。
    她眼珠一转，故意走过去大声道：“陆老师，你是进过录音棚的，快来帮我们听听这谱子。”
    “嗯？”陆钟声转头，眨了眨那双好看的眼睛，道：“你们先听吧，我觉得这里有点问题。”
    顾伊橙在心里疯狂大笑：没想到陆钟声居然是个音痴，还在这儿装呢。等节目录完，她得好好去群里散播散播，看粉丝还怎么拿那几首歌来chuī。
    可表面她还不能戳穿，只能忍着笑道：“哦，那好，我先试着听听，待会儿拿给陆老师指教。”
    她故意把“指教”两个字咬的很重，笑得像只大尾巴狐狸，引得陆钟声抿了抿唇，瞥了眼摄像机没说话。
    顾伊橙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窘迫，心情愉快非常，带着笑跟着留声机哼唱，硬把这段瘆人的旋律哼出chūn风得意的味道来。
    最后罗衍拿了纸笔过来，两个臭皮匠一起把这段旋律的简谱给识别了出来，不过让顾伊橙没想到的是，陆钟声装bī在那儿研究，还真研究出了点东西出来……
    只见他伸手在一块墙砖上一抠，然后就听轰隆一声，整面墙突然分开，惹得罗衍“啊啊啊”连叫几声，随后又“啧啧”叹道：“哇，大制作啊！”
    顾伊橙一眼就看见分开的墙面里出现一个保险箱，连忙攥着纸走过去，正在思考数字和密码的规律，突然听见站在旁边的陆钟声急急喝了声：“低头！”
    “啊……”她怔怔转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一只大掌按住头顶，顺带着把她往胳膊里带，高大的身体弯折下来，正好将她护进怀里。
    顾伊橙鼻子撞着硬硬的胸膛，鼻腔瞬间填满他衣服上柠檬洗衣液的味道，晕乎乎间，听见脚边“砰”的一声响，然后是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原来墙顶不知怎么松了块砖掉下来，如果她愣在那里不动，那块砖就正好能砸着她的头。
    她从他怀里抬头，正想道谢，突然倒抽口凉气喊：“你的脸受伤了！”
    这一声喊可非同小可，连始终躲在监视器后面的黎彦舟都惊动了，刘韬跑过来的时候腿肚子都是软的，幸好陆钟声只有眼角一点擦伤，可谁也不敢轻视，赶快叫医务组来给他上药包扎。
    这个道具组发生的意外，让全场都乱了阵脚，工作人员乱糟糟一起围在陆钟声旁边，所有人都如临大敌，除了受伤的陆钟声本人。
    顾伊橙站在人群外，抱着胸默默朝那边看。
    只见陆钟声姿态随意地坐着，任由医务人员在他眼角贴着胶布，黑眸内平静无波，定定落在人群外某个地方，好像只是在某场戏的过场，静静等候下一个camera……
    不是故作洒脱，他是真的不在乎。
    她忍不住迷惑起来，娱乐圈里无论大咖小咖，无论对外宣称要如何走实力路线，没人敢不重视自己的脸。
    这个圈子是最现实的名利场，无论多少粉丝和媒体chuī捧有趣的灵魂，艺人们心里都明白，只有jīng心维持的容颜，才是这个圈子最颠扑不破的通行证。
    更何况是陆钟声这样级别的偶像，他的那张脸，背后牵涉的价值何止千万。
    顾伊橙不明白，他曾经为了上位，那样嚣张地毁掉另一个人的星途，现在却又对自己所拥有的毫不在意，好像还……带着几分厌弃。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站在那儿想了一会儿，想不通，索性也就算了。
    等到陆钟声包扎完毕，顾伊橙想着他到底是为了帮自己才受伤，赶忙走过去关切地道：“陆老师，你没事吧，先回房休息下吧。”
    陆钟声抬眸，冲她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同她一起往房间走。
    刘韬在背后擦了擦额头，甩了一手的汗，赶紧和黎彦舟召集工作人员开会，得用一个最恰当的方式把这件意外给公关过去。
    长长的走廊里，顾伊橙陪陆钟声走到房间门口，正想嘱咐他进去好好休息，突然发现他眼角那块刚包好的纱布，旁边有一角没有黏好，于是顺理成章地转身，踮起脚帮他按平。
    谁知陆钟声很配合地弯腰，黑曜石般的眸子正好同她平视，顾伊橙收回手时，才发现这个举动好像有点暧昧，手指收拢在一处，虚虚抓了把空气，鬼使神差地说了句：“陆老师……你的睫毛挺长的嘛。”
    陆钟声盯着她仿佛笑了笑，回道：“你的也不错。”
    顾伊橙赶忙谦虚回敬：“不，还是没有你的长。”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经历过最蠢的对话。
    第14章 
    陆钟声这次受伤只留下了很浅一块疤痕，黎彦舟亲自打电话给张芳芳赔罪，节目组又出了篇声明引得舆论沸沸扬扬，最后反而给《心跳频率》造了个天然的话题。
    而这时，遥远的德国古堡里，顾伊橙正和陆钟声迷失在一处密道里。
    这事还得从那堵墙里的保险箱说起。
    经过那场风波后，四个人被一路拍着，重新回到保险柜前，白纸上的简谱重新排列，很快就猜出了开锁的密码。
    本来以为是关于那把钥匙的线索，谁知里面竟然是一封信。
    准确的说，是一封求救信。
    亲爱的安德里亚斯：
    还记得我上次同你说的事吗？
    事情已经越来越超出控制，城堡里的仆人越来越少，它们开始活动，喀喀喀……那些声音让我彻夜难眠，我的灵魂在躯体里发抖，它们在注视、在靠近、在觊觎……它无处可逃……
    亲爱的安德里亚斯，我后悔在船上未听你的话，罪恶的阿琉斯之冠，它属于地狱的魂灵，从不该存于世上，是我的贪婪导致了这样的结局，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请务必来城堡一趟，毁掉那罪恶的起源，但是请一定小心，它们会噬取你的魂灵……
    来不及了，它们来了……
    信的末尾字迹凌乱，然后是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罗衍一脸嫌弃地抖了抖信纸道：“看来是这个城堡主人作茧自缚，带回了一个什么阿琉斯之冠，把自己给害了。”
    顾伊橙把被他揉皱的信纸展平，认真地读着这两段话，手指按到第二句上问道：“你们觉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钟声将目光扫过去，那句话是：城堡里的仆人越来越少，它们开始活动。
    “所以，他把城堡的仆人都赶走了？”林元开抱着胸试探地问。
    “我觉得不是。”顾伊橙指甲用力将那一行划出褶皱，目光闪动着道：“这句话应该是个提醒，它让我联想到一件事。夏语珂那晚看到铜像‘走’到二楼，是在管家被害以后，而那个留声机自己开始奏曲，是在夏语珂‘被害’以后，我们第一次进那间房时，它并没有被触发……”
    “你的意思是，这个城堡里的物品，吞噬了被害者的灵魂，所以才会开始移动？”陆钟声接口道。
    罗衍听得身上一抖，虽然知道是节目设定，还是觉得四周变得yīn森森的，好像每件家具都藏着双眼睛，在暗处不怀好意思地看着他们……
    “按照这封信的意思，主人向他的朋友求救，求他来城堡一趟，毁掉罪恶的源头。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封信没有被寄出去，而是被封印在这个保险箱里……”
    “看来这个游戏的关键，应该就是找到这个‘阿琉斯之冠’，毁掉它，就能解除这座城堡的诅咒。”
    “咱们也能拿到钱了！”罗衍激动地加了句。
    这发现让几人都挺振奋的，毕竟在这古堡被吓了几次，总得让节目组好好出点血吧。
    顾伊橙想了想道：“我记得管家领我们进来时，说过这座城堡的主人热爱探险，会从全世界各地搜罗纪念品回来，好像有一间专门放纪念品的展室。”
    她那时没想到，就因为这句话，她同陆钟声在展室里被困进了节目组做的密道，折腾了半个小时也没找到出路。
    四面封闭的空间，只有一扇小小的气窗，呆的时间长了，二氧化碳吐出又吸入，让人胸口渐渐发闷，脑袋也直发晕。
    顾伊橙懒懒靠在墙角，用手一下下扇着风，庆幸他们的摄影师没跟进来，平白分走宝贵的空气。
    头顶的摄像头闪动微弱的绿光，她想着摄像头背后，黎彦舟那个老狐狸一定带着一群人在乐呵呵等着剪素材，烦躁地用脚踢起地板上的浮灰。
    突然，那边传来“啪”的一声响，她转头，发现陆钟声竟踩地跳起，抬手将摄像头往里用力一扒，可怜的镜头如同被打断了脖骨，无力地朝里耷拉着。
    她瞪大了眼，十分叹服道：“你不怕给弄坏了啊。”
    陆钟声甩了甩黏在额头上的碎发，把衬衣扣子解开三颗，靠墙屈起一只膝盖道：“你想被他们这么一直看着？”
    “不愧是顶流，关键时候可真够刚的……”顾伊橙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长长吐出口气。
    头顶少了一道监视的视线，神经总算不再紧绷，可还是热又闷，顾伊橙扇风的手慢下来，整个背都已经被汗湿。
    她斜眼瞥见陆钟声露出的胸口，隐隐有点羡慕，可她外套里只穿了件吊带，现在这气氛……让她脱外套还不如热死算了……
    陆钟声把别在衣服上的mic关掉，转头看了她一眼，把手掌在她面前摊开，顾伊橙乖乖取下mic递到他手上，手指飞快抽走，生怕会碰到他的掌心。
    这下整个密道真的变成了密闭空间，时间仿佛都被拉长，顾伊橙蹲下又站起，沿着墙面四处摩挲，最后也只耗了10分钟。
    陆钟声抱着手肘看她，没忍住问了句：“你不热吗？”
    顾伊橙手指一动，自动把这句话翻译成：“你要脱衣服吗？”
    她自己心术不正，连带着觉得身后的目光都沾染了暧昧的huáng色，索性转过身体，直直同他视线相对，趁着这机会和他摊牌：“陆老师，我确实是你的粉丝，也一直视你为值得为之努力的偶像，可这不代表我在你面前就是个没有原则的人。”
    陆钟声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低头笑了笑道：“哦？那就说说看，你有什么原则。”
    顾伊橙眨了眨眼，尽量让自己用词缓和地继续道：“陆老师，我一向很尊敬你，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那种尊敬，所以有些想法吧……就让它秘而不宣最好，希望陆老师也能明白这点。”
    陆钟声眼眸中露出几分玩味：“你觉得我对你有什么想法？”
    他这般态度，倒让顾伊橙语塞起来，总不能直接说你想睡我吧，可他如果没这个意思，之前那些行为又怎么解释呢。
    她觉得喉咙有点gān，紧张得皮肤都在发痒，正在游疑不定时，陆钟声突然上前一步，弯腰看着她问：“你觉得我对你图谋不轨？”
    顾伊橙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白，抬眸对上那双写满坦然的眼睛，有一瞬间，她后悔的要命，该不会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这也太尴尬了吧……
    可陆钟声压低了声音，脸靠得更近，又加了句：“那你愿意吗？”
    顾伊橙腿都软了，这还玩反转呢，手指屈起扒着墙，这次是真后悔了，她gān嘛要在这种气氛下戳破这种问题，完全没法收场了。
    索性把心一横，大声道：“我真的不合适，陆老师还是找别人吧。”
    陆钟声的黑眸闪了闪，脸上的笑渐渐往里收，道：“是吗，我还以为你为了红，什么事都愿意呢。”
    顾伊橙一愣，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陆钟声直起腰，把手机掏出来在她面前晃了晃，咬着牙道：“钱难赚，屎难吃？”
    顾伊橙被吓得一个激灵，脑子转速没跟上，脱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然后她就想把自己舌头给咬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陆钟声往墙上一靠，懒得再绕圈子道：“和黎彦舟吃火锅那天，我就知道了。”
    那天就知道了……
    顾伊橙琢磨过来，心虚瞬间被恼怒取代，朝他走近一步，大声道：“所以录节目这几天，你都在故意看我笑话？”
    陆钟声歪头轻笑了一声：“我gān嘛要看你笑话，我就是好奇，要做到什么程度，你才演不下去，愿意自己坦白。”他撩起眼角盯着她，“只是没想到你能演的这么入戏，我要不是亲眼看到，可能都会怀疑自己搞错了。”
    顾伊橙被他这眼神看的有些难堪，恨不得能立即逃得远远，可就算节目组现在来解救他们，他们还是得继续录完节目，她还是得继续在他眼皮子底下演戏，这么一想，又觉得他没在开始就拆穿她，简直算是豺láng的仁慈了。
    陆钟声看她一脑门的汗，语气轻松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这件事，尤其是黎彦舟。你也不用觉得太羞愧……不过，你最好记得，还欠我一句道歉。”
    “所以你觉得，我就该羞愧，对你感恩戴德吗？”顾伊橙握着拳，毫不避让地盯着他道：“不是，我在尽力出演你的粉丝，你也不也是在尽力出演一个完美偶像嘛，既然都是演戏，谁也没资格看不起谁。”
    陆钟声挑起眉，神情变得晦暗不明，却并没有反驳她。
    正在针锋相对时，密室的门却突然动了……
    第15章 
    密道的门从外被打开，罗衍把脑袋伸进来，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快走吧，林大哥都出事了！”
    他甩下这句话，然后一手扒着密道的门，另一只手朝外用力挥动，意思让他们赶紧出来。
    顾伊橙和陆钟声互看一眼，边往外走边问：“林大哥怎么了？”
    罗衍摸着脖子一脸后怕：“你们不是被关里面了吗？我们在外面找开关，结果不知被谁给袭击了，我跑得快点，林大哥没跑到就被逮住了。”
    陆钟声贴着他的左胳膊走，好似不经意地伸手往他肩上一搭问：“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当然要回来，我们是team，T E A M！我哪能丢下你们自己跑了。”
    罗衍挥挥拳，说得一脸热血，没留意顾伊橙已经走到他右边，自动堵住他那边的路。
    陆钟声搭在他肩上的手微微用力，头挨过去问：“那你怎么找到开关的？”
    罗衍明显语塞，然后骄傲地一抬下巴道：“我聪明呗，找找就找到了！”
    “哦？”顾伊橙笑得眯起眼，身体往后倾了倾，边朝陆钟声抛过去了个眼色，边道：“罗PD，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聪明呢？”
    罗衍听着这话里的意思不对，想了想，大喊道：“喂，你们不会是怀疑我吧！”
    话音未落，陆钟声单手扯着他的外套往上翻，把他两只胳膊牢牢套进去，然后按着他往下一坐，俯身下来道：“不是怀疑。”
    顾伊橙也靠过来，帮忙把他的外套打了个死结，相当于将罗衍给绑住，弯腰道：“我也没想到会是你，可现在这局面，只可能是你了。”
    罗衍一脸的冤枉，大喊道：“你们两个没良心的，早知道老子……”他想说粗口，又想着跟拍的摄像机，觉得和形象不符，临时转了个弯：“老子……说的没错：天地不仁啊！”
    顾伊橙快笑喷了，做了个勾他下巴的动作，夸道：“罗PD你还挺有学问的呢。”
    陆钟声也揉了把他的头发，道：“既然被戳穿了，就说说吧，他们给你安排的什么角色？待会儿，要带我们去什么陷阱？”
    罗衍被他们轮流调戏，一脸快被气哭的表情，咬了咬牙撇头道：“不信我拉倒，你们这么聪明，自己找去吧！”
    顾伊橙见他一副坚贞不屈的模样，心里也有点犯嘀咕，可到了这个地步，嘉宾淘汰到只剩三个，刘韬亲口说过，工作人员不会参与游戏，那这座古堡里，还剩谁可以当作凶手？
    她不由看了眼陆钟声，不知为什么，本能觉得绝不会是他。
    她从陆钟声眼里也看出了同样的想法，方才还针锋相对的两个人，这时却生出一种微妙的信任感。
    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又陷入黑暗，古堡再次断电了！
    顾伊橙倏地转头，本能地往陆钟声那边靠近一步，过了一会儿，走廊里突然响起脚步声，重重地，一下下拖着撞到地板上。
    罗衍吓得声音都劈叉了，大喊道：“楼梯，是从楼梯那边过来的！”
    顾伊橙没有动，她仔细在听，脚步声里还夹杂着另外一个声音，咚咚咚……好像是拐杖敲在地板上的声音。
    她猛地瞪大眼，指尖都在发冷，拉住陆钟声的衣袖小声道：“是他！是那尊‘雕像’！”
    从头到尾，他们都忽略了“坐”在二楼走廊的那尊主人雕像，忘了这个故事的设定：所有物体都是有灵魂的。
    节目组可真会玩儿！
    很显然，古堡主人的灵魂被镇压在这尊雕像里，已经成了帮凶，藏在暗处让他们互相猜疑，再趁机捕食着每个到来这里的人。
    陆钟声连忙蹲下来，试图帮罗衍解开捆绑，可黑暗里那衣服的死结越来越乱，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拐杖被“唰”得拉开，然后……又是拖在地上，锁链的声音……
    罗衍用肩膀把他撞开，用壮士断腕的语气大喊：“别解了，快跑吧，你们可一定得拿到奖金，不能便宜了他们！”
    陆钟声被他撞得一个踉跄，耳听得那锁链声越来越近，也没时间矫情了，轻拍他的肩道：“欠你一次。”
    顾伊橙一脸感动，边跑边大喊：“罗PD，你真是条汉子！”
    罗衍被她夸得满面红光，骄傲地抬起下巴，下一秒，就带着男子汉的豪情被直接KO……
    他被淘汰了还不忘大喊：“密道，刚才那个密道那里有提示，我就是这么找到开关的！”
    两人听见这话，便按着记忆重又往密道跑去。
    身后，锁链拖着地板发出冰冷的沙沙声，如同一条毒蛇，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
    重新回到密道外，顾伊橙拿出mini手电一照，果然发现墙角多了块凸起的石头。
    “看来这个游戏是需要两边一同完成的，我们在里面肯定触动了什么机关，所以外面就发生了变化。”
    顾伊橙蹲着去摸那块石头，发现好像是活动的，用力一拉，果然在里面发现一个锁孔。
    她欣喜若狂地掏出之前那把钥匙，果然正好能匹配。
    转动钥匙，不远处一面墙壁如自动门一般打开，往里看，就能望见放在玻璃柜里的王冠。
    “阿琉斯之冠！”
    顾伊橙和陆钟声同时喊起来，然后就要冲过去拿，谁知那块石头一松手，墙壁门立即“砰”得关上，速度快得猝不及防。
    两人互看一眼，都在心里疯狂rǔ骂节目组。这什么骚操作，也就是必须有一人在外拉着这块石头，另一人进去拿王冠毁掉。
    可那拖着铁链的boss就在外面，被留下的那个必定是会被淘汰。
    顾伊橙瞥了眼开着夜视功能的摄像机，在内心飞快盘算：这应该是节目设计的高cháo部分，相比奖金，还是流量更重要。
    于是她拉住那块石头，抬头对着陆钟声，说得声情并茂：“陆老师，你快进去吧，我陪你走这么久，就是想送你到最高的地方，现在我做到了，也没有遗憾了。”
    陆钟声一脸“真有你的”表情，然后蹲下来，替她按住那块石头，也说得真情实意：“我不会眼看着我的粉丝为我牺牲，也不想踩着任何人往前走，这一次，我来送你走到最后。”
    黎彦舟看着监视器发出“啧啧”两声，一拍旁边刘韬的肩道：“看见没，他们果然会玩儿！”
    连外面演BOSS的群演都听得感动了，擦了擦眼下的黑色油脂，刻意走得慢了一些……
    面对偶像如此深情付出，顾伊橙完全不同他客气，起身就往那边跑，就在boss刚走进来举起锁链时，她也正好举起王冠“砰”地砸到地上……
    四周倏地亮起来，黎彦舟带着工作人员从墙后面走出来，笑着鼓掌道：“jīng彩，太jīng彩了！既有同舟共济的友情，又有牺牲自我的勇敢和决绝，恭喜你们，一同通关！”
    然后道具组开始出来收拾，陆钟声在一片热闹中，擦着顾伊橙的肩走过，微微偏头，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演的不错。”
    顾伊橙挂着一脸甜笑，也小声回敬句：“彼此，彼此。”
    录完了第一期最后的收尾，晚餐过后，顾伊橙将长腿翘在阳台栏杆上，放任自己欣赏这异国古堡里最后一个夜晚。
    可惜她忘了，今晚留在这里的并不止她一个人。
    她瞥着墙上斜斜映出的高大人影，默默叹了口气，转过头，看见陆钟声拿着一罐啤酒趴在隔壁阳台，朝她晃了晃问：“要喝吗？我在黎彦舟那里拿的。”
    顾伊橙歪头想了想，就算他把自己灌醉也不可能从阳台跳过来吧，今天他们赢得漂亮，确实值得喝上一杯。
    于是伸手接过他扔过来的一罐啤酒，喝下去凉凉的，舌尖微苦。
    她闭上眼，感受从庄园chuī来的晚风，将发丝捋到耳后，轻声道：“你闻到花香没，是鸢尾花和矢车jú的香味。”
    陆钟声耸了耸肩，毫不留情地拆穿：“那个花房离我们的房间很远，香味不可能传过来。”
    顾伊橙斜瞪了他一眼，故意讥讽道：“陆老师见惯了世面，自然是闻不到。”
    陆钟声笑了笑，仰头喝了口酒，也学她将长腿搁在栏杆上，问：“你为什么讨厌我？”
    顾伊橙用力捏着啤酒罐，沉默了很久，许是被酒jīng驱使，缓缓道：“你还记得傅思宁吗？”
    陆钟声露出茫然表情，似乎在脑海里反复搜寻几遍，然后“啊”了一声，转头问：“你认识他？前男友？”
    顾伊橙撇了撇嘴，并不想把话说的太透，指望丢出这个名字后，他自己就能想明白。
    可陆钟声半晌等不到回音，忍不住追问道：“傅思宁怎么了？我可没得罪他。”顿了顿，又加了句：“是他先来得罪我的。”
    顾伊橙被他这态度惹怒，腿从栏杆上滑下来，转身对着他质问：“他当年落得那个地步，难道不是因为你的关系。”
    陆钟声一脸啼笑皆非：“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伊橙彻底愣住，当年傅思宁出事后，她曾见过他一次。
    她还记得，那个曾经引得万人瞩目的偶像，是如何落魄得满脸胡渣，愤怒又颓废地道：“我是被人陷害的！全他们是栽赃！”
    而在他出事后，他那间爆出丑闻的经纪公司仿佛一夜蒸发，还有那个在媒体面前声泪俱下说被他始乱终弃的粉丝也突然不知所踪……
    除了当年他直接的竞争对手陆钟声，谁会赶尽杀绝到这个地步。
    陆钟声似乎也想明白这点，捏着啤酒罐往后靠，嘴角挂起个轻蔑的笑，“不管你信不信，他还没这个资格，让我用这么脏的手段对付他。”
    顾伊橙望着他的侧脸，脑子实在有点晕。
    许多年的认定仿佛突然间崩塌，她嗓子发紧，咕咚”灌下一口酒，问：“那你明知道我是在演戏，为什么还愿意陪我演。”
    陆钟声仰头靠在椅背上，问：“你要听实话吗？”
    “当然！”顾伊橙提高声音。
    “因为我从没试过，用尽全力想去争取什么。可我看你为了上位这么努力，就忍不住想看看，你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说得如此轻松，就像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有人努力攀登也达不到，而他只需要伸出手来就好。
    顾伊橙听得狠狠磨了磨牙：不管傅思宁的事是不是他做的，她要黑他到天荒地老！
    陆钟声也觉得有点过分，把酒罐往她那边举了举道：“这样吧，你想做什么，我来帮你。”
    顾伊橙挤出个假笑，咬着牙道：“陆老师，你觉得自己是圣诞老人吗？那想让你糊算不算愿望。”
    陆钟声大笑，偏过头，眼神亮得仿佛多年前那个暗道里的少年，对她说：“试试看。”
    顾伊橙在心里狠狠剜了他两眼，正在琢磨回去在黑群发起什么话题，旁边的手机突然亮起。
    她拿起滑开，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屏幕中央收到一条短信：生日快乐，礼物等你回国补给你。
    荧幕的光渐渐暗下来，顾伊橙把手机反扣回去，仰头将罐子里的啤酒喝光。
    陆钟声把头偏回来，目光微微闪动。
    他清楚地看见，在那条短信后，她脸上那些生动的表情都消失了，嘴角一点点往下抿，神情有些黯然。
    可他并不打算发问，成年人，谁都有不愿说出口的故事。
    他也喝完手里的酒，站起身去拉房间门，就在这时，顾伊橙突然开口，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有些飘渺：“今天是我的生日。”
    陆钟声手指微微一滞，随即偏过身子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笑，拉开门走回房间。
    顾伊橙皱起鼻子，心想：真小气，连句生日快乐都舍不得说。
    第二天清晨，她打开房门，插在门缝里的紫色鸢尾花就掉了下来，带着清晨未gān的露珠和一张字条。
    生日快乐。
    第16章 
    门铃连响了3声，顾伊橙倏地坐起，把被子从头顶拉下来，拨走额头红褐色的乱发，露出一双迷茫中涌动水雾的眼。
    就像只冬眠中被惊醒的小动物：我是谁，我在哪儿？
    门铃还在响个不停，她总算清醒过来，瞥了眼时间，然后哀嚎一声又倒在chuáng上，掩耳盗铃般用被子遮住脸。
    最后还是得bī自己弹起来，汲着拖鞋跳下chuáng，边走边把头发用发箍扎到头顶，又冲进卧室胡乱洗了把脸。
    大门外，方荃拿着瓶香槟，旁边经济公司的两个同事抱着蛋糕，再加上笑得一脸热情的苏叶，正准备一齐开口喊什么，一看见她嘴角的牙膏泡沫就都给憋了回去。
    顾伊橙咬着牙刷，歪头挤出个笑容：“surprise。”
    众人互看一眼，苏叶先挤进门，把大斜肩领往上拉了拉，抱着胸提醒：“小姐姐，现在可都10点了。”
    顾伊橙有气无力地刷着牙，见几人都进来，便用脚关上门道：“昨天工作到凌晨，不小心睡过头了。”
    她走回浴室漱了口，抬头就从镜子里看到方荃那张嫌弃的脸：“你现在也算是小红了，素颜就算了，还让人看到你这么邋遢的样子，有没有点女明星的羞耻感。”
    顾伊橙嘴角往上扯，眼眸弯成小月亮道：“这不是没把你们当人嘛。”
    眼看着经纪人立即露出后妈脸，忙走过去，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是没当外人。”
    苏叶刚帮忙把蛋糕摆好，抬头一看时间，大喊道：“快点，快点，要开始了！”
    顾伊橙抱着腿窝在沙发角落，见方荃打开电视，低头用手捂住脸道：“你们真的要在这儿看吗？公开处刑啊！”
    苏叶把酒杯里的香槟晃了晃，笑得一脸狡黠道：“咱们今天来不就是gān这个的，看你的成名作重播，顺便帮你庆贺接到第一部 偶像剧！” 
    顾伊橙无奈地把手放下，略带了几分自嘲道：“成名作是综艺节目，你可真会夸我。”
    苏叶拱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道：“管他什么节目还是演戏，你可是火了啊姐姐！你和陆钟声那段结尾告白，都被挂热搜半个月了，不光是路灯，还有好多家都说你替她们说出了迷妹的心声，完成了粉丝的梦。小橙子，你现在牢牢占据《心跳频率》话题榜C位，偶像剧也接了，方姐刚才还跟我说，都有奢侈品代言看上你了。”
    顾伊橙心头一动，《心跳频率》第一集 上线后大爆，话题度和收视一路走高，她也借此赚了一大波流量。 
    趁着这热度，方荃之前给她谈的那部偶像剧女二总算敲定，还连着接了两个快销代言。
    可她没想到会有奢侈品牌找上自己，就算是只是单一产品线的代言，身价也会立马不一样。
    她想到这个就有点走神，接过助理小王递过来的蛋糕，低头把奶油一点点拨开，旁边的苏叶正看节目开头，一群人在黑暗里被吓得“啊啊啊”看得哈哈大笑。
    方荃把头靠在沙发靠背上，侧脸观察顾伊橙的神情，然后站起拍了拍她的肩道：“走，陪我去阳台抽根烟。”
    顾伊橙拿着蛋糕托盘同她一起走过去，两人坐在藤椅上，方荃点了根烟，定住眼神看她：“璀璨珠宝集团，你应该熟悉吧。”
    顾伊橙猝不及防被蛋糕噎了口，然后拍着胸口喝了几口水，才微微喘息着道：“这么牛的品牌，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方荃吐出口烟，撩起的眼帘里多了几分玩味，继续道：“我是说，他们的老板，沈则修。”
    顾伊橙低头反复戳着那块蛋糕，一缕刘海落在眼皮上，她也懒得去动，只把盘子里淡粉色的奶油拨来拨去。
    方荃倾身过来，压着声道：“你可别怪我八卦，我看到你的那件生日礼物，乔治伊娃的蓝宝石胸针，如果我没记错，沈则修半个月前才在戴德行拍到的，至少得六位数吧。”
    顾伊橙抿了抿唇，把盘子放下道：“没错，我认识他，他以前和我爸爸有过生意来往，算是我的一位叔叔吧。”
    “可你家不是已经……”方荃迟疑了一瞬，没说出口。
    顾伊橙抽出张纸，一点点擦着手指道：“嗯，我爸爸生意失败后，他们回了老家，我就留在A城发展，刚好他也在这里，就……还算照顾我吧。”
    六位数的生日礼物，应该不止是照顾而已吧。
    方荃并没有戳破，托着手肘轻点了点烟灰，眼神在她脸上绕了绕，道：“这次璀璨珠宝找的是新产品全线代言人，他们营销部那边放出的消息是，会在你和夏语柯之间选一个。你应该也明白，夏语柯那部悬疑剧马上定档，卫视剧，男一是陆钟声，论咖位，论名气你拼不过她。”
    顾伊橙捏着纸巾轻笑了一声，道：“所以就让我去找沈则修想办法是吧。”
    方荃略有些心虚偏过头，随即狠狠吐出口烟，道：“小橙，现在你有大爆的综艺，有话题度，正是往上走的关键时候，璀璨集团是珠宝行业的翘楚，如果你能拿下这个代言，往后就能打进时尚圈，能谈的资源可完全不一样。”
    她摁熄了烟站起来，隔着玻璃门遥遥看着电视荧幕里正在卖力找线索的顾伊橙，道：“我也不想bī你，但我知道你走到今天这一步多不容易，咱们这行很现实，站不稳，上不去，很快就会摔下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顾伊橙独自坐在阳台，被风一chuī，稍微清醒了点儿，站起来，把没吃完的蛋糕倒扣着扔进了垃圾桶。
    回到客厅时，电视里正好演到她在花房里跳舞的那一段。
    后期很煽情地把这段配上了她们团之前的MV，狠狠感动了一群情怀粉，当初首播时，有几个后援会死灰复燃，纷纷涌向顾伊橙的微博，把#布宜诺斯的花#顶上了热搜。
    顾伊橙坐到苏叶身旁，把头搁在她肩膀上，从下往上看着苏叶那双微微泛红的眼，抬起胳膊，搂住她的脖子笑了笑道：“别弄得这么伤感，咱们都得往前走，不是吗？”
    第二天，A城最大的高尔夫球场里，陆钟声翘腿坐在休息区的阳伞下，望着远方草地上或jiāo谈或挥杆的人影，把墨镜给架上了鼻梁。
    张芳芳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往前倾身，问：“你觉得这部剧怎么样，刚才周导可说了，他很看好你，这个角色也够有挑战性。”
    陆钟声手搭在椅背上，神情淡淡地道：“芳芳姐给我接的，错不了。”
    张芳芳jiāo握的手指微微用力，每次看到他这副无所谓表情，就很想把为他接拍GV给提上日程。
    这时，阳伞下多了个人影，质地上乘的黑色运动装，将球杆包放在地上，低头笑道：“刚才碰到周良说你们在这里，果然就遇上了。”
    张芳芳连忙站起来，笑着同他握手道：“沈老板，好久不见。”
    陆钟声把墨镜取下来，也站起同他打了个招呼，他以前给璀璨珠宝拍过广告，后来在商务晚宴上，也和沈则修碰过几次面。
    平心而论，他对沈则修的印象不错。
    璀璨集团历经几代传到沈则修手上，他早年在英国留学，培养出良好的眼光和教养。虽然常年在名利圈里斡旋，身上却看不出商人惯有的市侩感，那是世代累积的优渥生活才能带来的矜贵和沉稳气质。
    饱满的脸部轮廓上，是非常周正英俊的五官，若不是笑起时眼角的那一点褶皱，根本看不出已经将近四十岁。
    三人坐着寒暄了几句，沈则修的助理走过来，低头和他说了句什么，他站起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下次有机会，我请你们去民辉喝茶。”
    张芳芳同他挥了挥手，目光一直送他走远，伸手叉起果盘里的一块菠萝，神情八卦道：“沈则修一直没结婚，只有一个儿子在国外，他这样的条件，在加上璀璨集团的资源，不知道多少女明星惦记着呢，所以啊，他可是个大忙人。”
    陆钟声对这种事不感兴趣，掏出手机来刷新闻，过了会儿，张芳芳把银叉放下，小指往那边一点，笑里多了几分玩味道：“看见没，这不就来了一位。”
    陆钟声捏着手机回头，那边一轮红日从伞沿漏进刺目的金光，让他不禁眯了眯眼。
    他将手遮在眼上，从那道搭出的yīn影里，看见顾伊橙长卷发梳成双麻花辫搭在肩上，在沈则修对面坐下，笑得露出月牙似的皓齿，梨涡里盛满耀目的光。
    第17章 
    顾伊橙穿着淡蓝色的格外连身裙， 将白色小皮包放在桌上，弯腰时，别在V领旁的那枚胸针就被阳光照出璀璨的光纹。
    沈则修端起咖啡抿了口，黑眸越过灰胎瓷杯沿， 定定落在她身上， 道：“很适合你。”
    顾伊橙按着胸针上的宝石，微微倾身，仍是挂着笑道：“沈叔叔送我这么贵重的生日礼物， 都还没专程对您说一声谢谢。”
    沈则修手指在杯壁上打了个转， 道：“你打电话说过了。”
    “是你秘书接的。”
    “你也没有再打过来。”
    顾伊橙拿起果盘里的一颗提子放进嘴里， 装作没听出这话里隐含的抱怨，然后把盘子推过去点，眯起眼用夸张的语气道：“这提子很新鲜又甜啊，沈叔叔你吃吃看。”
    沈泽修垂眸看着她，稍往前倾身， 将她食指和拇指间夹着的那颗提子捏住， 轻轻用力抽出来，再放进自己嘴里，喉结一滚咽下去， 道：“恩，确实挺甜的。”
    顾伊橙指尖有点发麻，偷偷在椅子上蹭了蹭，又笑道：“那我今天不是特意来找沈叔叔道谢吗。不过这么贵重的礼物，我真的不敢戴出来， 到时候被记者拍到了，只怕要写我被人包养呢。”
    沈则修轻抬起嘴角，问：“你怕吗？”
    “怕啊！”顾伊橙瞪大了眼，飞快回道：“那些媒体最喜欢看图说话乱写了，我本来就没想过走这条路，还被他们造谣，多冤啊。”
    沈则修手指jiāo握放在腿上，眼底似有浓雾jiāo涌，随即神情又恢复轻松，问道：“你最近工作很累吗？脸色这么差？”
    顾伊橙摸了摸脸，皱眉道：“有吗？”
    沈则修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笑着指了指她眼睛下面道：“黑眼圈都快遮不住了，小姑娘，要记得好好保养。”
    顾伊橙被他说得有点脸红，低头道：“大概是最近睡得不够。”
    沈则修朝后伸出手，立即有人给他递来了纸笔，他在纸上写了个地址，道：“这家美容会所是我朋友开的，你去了报我的名字，随时可以做。”
    顾伊橙盯着纸上劲猶的字迹，同他本人一个，qiáng势而不容拒绝，指尖按压着那张便签纸推回去道：“不必麻烦沈叔叔了，我自己会去的。”
    沈则修轻抬下巴：“怎么，你怕人家不卖我面子？”
    顾伊橙抿唇，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随即抬眸，唇角弯起大大的弧度道：“那就谢谢沈叔叔了。”
    沈则修倾身过去，轻扒了下她额前的刘海道：“不要拿这种笑脸对着我，假。”
    见顾伊橙赧然地缩了缩脖子，他笑着摇头道：“你十五岁我就认识你了，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在我面前，不准想着营业。”
    这话听起来带了点宠溺，顾伊橙不敢接，低头搓揉着手里那张便签纸，又听见对面那人问道：“说吧，你今天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顾伊橙犹豫了一会儿，艰难开口道：“就来看看您，陪您聊聊天。”
    沈则修盯着她，眼神探究：“从你解约后，我们好像很少见面了吧。我还以为，除了往我卡里打钱，你再不会主动来找我。”
    顾伊橙揉了揉头发，似是突然想起问道：“对了，我上周还的那笔您已经收到了吧。”
    沈则修耸耸肩，道：“没必要这么着急，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个钱。”
    顾伊橙垂着眸子，语气真诚道：“那时，如果不是您借钱给我，我根本凑不齐解约金，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步，说您从火坑里把我拉出来也不为过。”
    沈则修眸光一闪，道：“我可没指望你还钱。”
    顾伊橙忙提高声音道：“那也得还啊，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嘛，您对我好，我更不能占您便宜。”
    沈则修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对你好？”
    顾伊橙快把手里那张便签给揉碎了，深吸口气，语气有点仓惶道：“那，我等会儿还有工作，就不多打扰沈叔叔了。”
    沈则修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去哪儿，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我经纪人在外面等我呢。”
    顾伊橙伸手去拿放在桌上的包，忙乱间把手里那张纸掉在了地上。
    她正准备弯腰去捡，沈则修已经站起走到她身后，扶着她的椅背蹲下来，把那张便签纸捡起慢慢展平，再轻轻塞回她手里。
    然后，他手撑在她座椅两边，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你应该知道，只要你提出来的，我都可以办到。”
    顾伊橙几乎可以算是落荒而逃，走到门口，才想起方荃刚给她发了微信，说临时开会，赶不及回来接她。
    这家高尔夫球场远在市郊，只容私家车出入，顾伊橙望着一辆辆陌生的、外型或张扬或jīng英的豪车从眼前开过，突然生出股浓浓的无力感。
    她拎着包后退两步，疲惫地将后背靠在石柱上。
    今天的高跟鞋选得小了，站了一会儿，后脚跟被磨出道血痕，疼得钻心。
    她在心里狠狠骂自己傻bī又矫情，明明就是来求资源的，沈则修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却还要在他面前装腔作势，最后也没敢开口。
    因为她知道自己要付出的是什么。
    这时，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来，露出陆钟声好看的上半张脸，问：“没人来接你吗？”
    顾伊橙连忙把背脊挺直，轻松笑着道：“我经纪人临时来不了了。”
    陆钟声把车门打开，道：“上来吧，这里打不到车的。”
    顾伊橙在心里松了口气，想不到滑坡也有雪中送炭的时候。
    车门一关，她才发现张芳芳坐在前座，连忙靠过去打招呼：“芳芳姐，这么巧啊。”
    张芳芳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巧什么巧，本来他们早该走了，是陆钟声一直找理由在外面磨蹭，看见她才让司机把车开出来。
    车里的气氛突然静下来，顾伊橙也不敢乱说话，只觉得脚后跟被卡得越来越疼，没忍住将鞋跟蹭在地垫上，把后跟往外挪动一点儿。
    陆钟声歪头往下看，问：“你的鞋不合脚吗？”
    顾伊橙吓了一跳，用力将鞋穿好，没留神，疼得她“嘶”的一声轻呼出来。
    陆钟声皱眉道：“疼的话，就先脱了吧。”
    “不疼，没事。”顾伊橙连忙摇头，她还没放肆到在人家车上脱鞋光脚。
    可陆钟声不放过她，盯着她脚后跟处看了几眼，转身从后面拿出双布拖鞋，道：“都出血了，换上吧。”
    顾伊橙看着那双软布拖鞋，好像很舒服的样子，脚趾在鞋子里动了动，终于横下条心，接过拖鞋，弯腰把高跟鞋脱下，然后换了上去。
    穿进去才发现这拖鞋出奇的宽大，性冷淡的深蓝色，她的脚放在里面，更显得纤细又白嫩。
    脚底板踩着棉布，有种被柔柔包裹的舒适感。
    陆钟声把目光收回，笑了笑道：“这是我放车上的，有时候累了就换上，没想到你穿还挺合适的。”
    顾伊橙在心里想：合适个屁啊，明明很不合好吧，可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只能回：“谢谢陆老师。”
    张芳芳从后视镜看着他们，突然开口道：“对了，我听说你和夏语柯在竞争璀璨珠宝那个代言是吗？”
    顾伊橙没想到她也知道这件事，老实回道：“是的，方姐还在帮我谈。”
    张芳芳眼波一转，道：“哦，难怪你今天来找沈总，就是为了这个事吧。”
    顾伊橙嘴角的笑容有点僵，可她无法回避，偏头看着窗外的车流，轻声回道：“是的。”
    张芳芳没有继续问下去，车里的气氛再度变得微妙起来，这时顾伊橙搁在膝盖上的手机响了，她打开看见陆钟声发来的微信：“谈得怎么样？”
    她咬了咬唇，照实回了句：“还没谈定。”
    陆钟声看着那几个字，心情莫名变得愉快起来，低头回道：“加油，你适合这个代言。”
    顾伊橙看着这句话，方才的窘迫和尴尬被冲淡，将车窗降下来些，任风chuī着发尾扫上锁骨，有点痒，所以她笑了。
    等顾伊橙下了车，张芳芳看着她的背影，又从后视镜看了眼陆钟声，问道：“你好像和她关系不错？”
    陆钟声靠在座椅上，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就合作过一次，不算熟。”
    张芳芳眼神游移，终是抱起手肘道：“小陆，你出道就在高点，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就看不到下面的污糟。所以我得提醒你，像她这样的起点，要拿到资源，要往上爬，手段就gān净不了……”
    “芳芳姐。”陆钟声高声打断她，身体往前倾，黑眸沉沉，语气是难得的qiáng硬：“她gān净。”
    第18章 
    “所以， 你根本没和他开口？”
    上班高峰期，路上堵车得厉害，方荃让过一辆横过来加塞的车，眉头紧锁， 忍住了按喇叭的冲动。
    顾伊橙歪头靠着车窗， 正在翻看手机里杂志发来的采访提纲，答道：“嗯，没说， 方姐你再帮我争取下， 不行就算了。”
    方荃觉得喉咙有点痒， 又不方便抽烟，拿起水瓶喝了口，放下时将塑料瓶身捏的“咔”一声响。
    头往后偏了偏问：“你老实和我说，他是不是从来没跟你提出过，还是你拒绝了？”
    顾伊橙抬眸， 嘴角挂起个似有若无的笑容， 将手机反扣在腿上，问：“方姐，你捕过山雀吗？”
    方荃愣了愣， 随即嗤笑道：“你现在要跟我谈野食综艺吗？”
    顾伊橙笑容里多了几分嘲讽，道：“捕山雀，考验的就是耐心，先设网，再丢饵食， 山雀警惕性很高，可吃了一次食没有危险，就会再去吃第二次，直到……自己走进网子里，然后彻底放弃挣扎。”
    她深吸口气，继续道：“像沈则修那样的人，那样的地位，怎么会自己提出要求，那可多没意思。所以他只是撒饵，让我一次次去找他，迟早有一天，当饵食够有份量时，我会主动和他开口。”
    方荃略有些惊讶：“你看的这么透？”
    顾伊橙把下巴搁在车窗旁，望着不远处忽而闪动的车灯，轻声道：“我认识他……很久了……”
    方荃手握着方向盘叹了口气道：“其实，我知道有不少女明星在打沈则修的主意，毕竟他长得帅又多金，保养的好，也看不出年纪。能跟着他，可一点儿都不吃亏。”
    “是不吃亏。”顾伊橙抿了抿唇，脸上多了些傲色道：“可我不想当山雀，也不想当水族箱里等待投喂的观赏鱼，那种生活一踏进去就会上瘾，我不想靠被人施舍宠爱而活。”
    方荃摇摇头，无奈道：“你这脑袋啊，有时候挺灵光的，有时候又硬得像块石头。”
    顾伊橙手背在脑袋后，重重往后一靠道：“其实我也怪挣扎的，说不定哪天，我被娱乐圈伤透了心，只能愤而投入金主怀抱了。”
    方荃撇了撇嘴道：“不过说实话，你定力还挺足的，要我碰上这样的事，估计早沦陷了。他这样的条件，想要什么人没有啊，还愿意花钱花时间等你入网，可见对你挺用心的，还费劲抵抗啥啊。”
    顾伊橙眼角渐渐垂下，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有时候，也没那么足。”
    在近一个小时的堵车后，顾伊橙总算被方荃送到了今天做访谈的杂志社。
    《悦尚》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时尚杂志，多少明星都以能登上《悦尚》月刊封面为荣。
    顾伊橙的咖位还没到拍封面的程度，今天是来和罗衍做关于《心跳频率》的专访，再拍几张宣传照放在内刊。
    可她没想到经过摄影棚的时候竟然看到了陆钟声，他正在拍下个月的封面照，宽大的皮衣外套，紧身裤，配着脸上的宝蓝色墨镜，带点复古雅痞的味道。
    顾伊橙不想同他应酬，借着摄影器材遮住自己，径直往采宣部走。
    可那边突然传来声巨响，原来是摄影灯不知被谁给撞倒，陆钟声吓得往旁边一躲，墨镜从鼻梁滑下来，他连忙伸手去接。
    这画面也太jīng彩了吧！
    顾伊橙身体里黑粉的血液瞬间沸腾，飞快掏出手机，拍下了陆钟声墨镜掉下的那一刻，手忙脚乱的表情崩坏照。
    她正躲在角落，得意地欣赏自己的抓拍能力，身后突然响起罗衍夸张的喊声：“诶，小橙子，快来抱一个！”
    顾伊橙做贼心虚，差点把手机给砸了。
    拜他这一声喊所赐，整个摄影棚的人都往这边瞧，陆钟声看着他们亲热挨在一起的背影挑了挑眉，问旁边的助理道：“他们也来拍照吗？”
    顾伊橙和罗衍被领进采编室，双方对了对采访提纲，正准备开始采访，门突然被推开，陆钟声还穿着那套拍照服，摇滚巨星一般走进来。
    屋子里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提醒道：“陆老师，你是不是走错了。”
    可陆钟声十分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来，将长腿闲适地jiāo叠起，问道：“我也是《心跳频率》的嘉宾，为什么没有收到访谈邀约？”
    负责访谈的女编辑被问得一脑门的汗，心说：我们费用不够，请不起你啊。
    罗衍眼看陆钟声这架势，眼珠一转，笑着打圆场道：“正好碰上了，就一起访谈呗，多个人更热闹。”
    顾伊橙却低头抓了抓头发，在心里哀叹：又要演戏，好累。
    这时那编辑也琢磨过来，陆钟声这是自己送上门，白来的流量，还不得赶紧抓住了。
    他这么大的咖坐在这里，顾伊橙又是官方迷妹身份，编辑就暂时放下之前采访提纲，提了几个关于陆钟声的问题。
    顾伊橙答的一脸真诚：“陆老师很聪明，有几个关键谜题都是靠他解出来的，以前有人说他只能靠脸，我想说这些话的人，现在一定在家自己打脸呢。”
    陆钟声嘴角浮着笑，除了偶尔回答几句，大多数都在听她说。
    顾伊橙说得口gān舌燥，给自己扇了扇风，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他这哪是来参与访谈的，这是来听她chuī彩虹屁的！
    罗衍在旁边看的饶有兴致，又听编辑问：“对了，罗老师、顾老师，现在微博上还给你们建了的CP站呢，好像叫盐橙CP，你们以前就认识，在这次的游戏里合作得挺有默契吧。”
    罗衍笑了笑，刚想作答，陆钟声突然开口道：“没有，他们不是一组的。”
    罗衍一句话被憋回去，心里有点不慡，低头咳了声道：“咋回事啊，大兄弟，游戏什么时候分了组的。”
    陆钟声对他眨了眨眼，道：“我们自己分的，你不知道。”
    顾伊橙低头扶额，对着已经愣住的编辑道：“下一题吧，就boss环节那里。”
    后面的采访还算顺利，到了结束时，本来该罗衍和顾伊橙拍两张双人照配合访谈内容，可陆钟声站在这儿，也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编辑笑眯眯问：“陆老师要一起拍吗？”
    陆钟声从善如流地点头：“行吧。”
    三人走到摄影棚里，陆钟声自然地站在了C位，摄影师给他们摆了几个姿势，为了画面好看，让罗衍把手搭在陆钟声肩上，再让顾伊橙和陆钟声靠得近一些。
    顾伊橙同他胳膊叠在一处，头往后一点，几乎就是靠在他臂弯里，于是将背脊绷得直直，全身的肌肉都在抗拒。
    陆钟声将她的表情全看在眼里，故意低头在她耳边道：“你手要没地方放，可以搭我腰上，反正你不是我的忠粉嘛。”
    顾伊橙咬着牙回：“谢谢，我怕被路灯给打死。”
    站在旁边罗衍把这对话听得一字不漏，努力压下心头的窃喜，CP魂又熊熊燃起。
    拍完了照，最后还要录对观众的寄语环节，编辑让他们先休息下，顺便想下等下说些什么。
    顾伊橙拍照时一直紧绷着，这时真累了，找了个椅子坐下刷手机。
    罗衍和陆钟声走到楼梯间抽烟，罗衍手搁在楼梯栏杆上，吐出口烟，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在陆钟声身上打转，终是八卦地问道：“小陆，你对顾伊橙到底什么想法啊？”
    陆钟声斜看他一眼，点了点烟灰道：“什么想法？”
    罗衍心说还装呢，gān脆换了个方式问：“那现在大家也算熟了，你是怎么看她的。我怎么感觉，录完节目后，你好像特别爱往她身边凑。按你这咖位，不应该啊。”
    陆钟声沉默了会儿，嘴角浮起笑容道：“就是看着她的时候，就觉得挺来劲儿的。”
    罗衍冷不丁被烟呛了口，猛咳了几声，憋红了脸喊道：“别啊，好好的，怎么突然开车了！”
    陆钟声作势伸腿踢过去：“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他狠狠瞪了罗衍一眼，继续解释道：“就是我以前觉得什么都挺没意思的。可她身上好像总带着股劲儿，看她那么努力去争取，总是生气勃勃的模样，那些没意思的事情好像就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罗衍听得一脸茫然，怔怔道：“所以……到底是几个意思？”
    陆钟声一脸夏虫不可语冰的表情，把烟摁熄道：“走吧，回去吧。”
    回到那间采宣室里，顾伊橙正坐在椅子上，一脸认真地看着手机，根本没发现他们走进来。
    罗衍看得笑出来，扭头看着陆钟声问：“你说，她这么全神贯注，是在做什么呢？”
    陆钟声也轻抬起嘴角，自信答道：“准备等下的录制内容吧，她对工作一向充满热情。”
    而这时，顾伊橙正匿名把那张抓拍照片发到黑群里，用加粗加大的字写：滑坡绝密私照，慎外传。
    第19章 
    健身房里， 跑步机传送带发出稳定的“嗡嗡”声，中控台上竖起的平板里，正热闹地播放着综艺节目。
    特写镜头下，顾伊橙那张脸仍是甜美得无可挑剔， 饱满的额头被汗湿得一片晶亮， 眼睛却像雨后的石潭，清透黝黑，内里噙着盈盈一汪水。
    她压下已被辣椒染得红彤彤的唇角， 认真地皱着眉说：“嘴……嘴麻了……”
    陆钟声边跑边笑出了声。
    周一铭正在旁边的跑步机上奋斗， 好奇地伸头过来问：“怎么还看起综艺来了， 你以前跑步从来不开视频的。”
    陆钟声走下跑步机，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把身体舒服地投进沙发里，道：“随便看看。”
    没关上的视频里还传来男男女女的嬉闹声，陆钟声听出那道熟悉的声音， 够着脖子往那边瞧了眼， 眼眸又不自觉往上弯，脱口问了句：“你觉得她可爱不？”
    周一铭正走下跑步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谁？”
    陆钟声似乎怔了怔， 随即扭开水瓶喝了口，含糊地道：“没什么，想到一句台词。”
    周一铭也没往心里去，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然后大笑出声道：“你看看， 咱们可又有新视频了。”
    陆钟声上身趴在扶手上，看清屏幕上加粗加大的标题：陆钟声X周一铭全新力作，病娇向，《爱不了，逃不掉》。
    他淡定地把目光收回来，问道：“这次谁是攻啊？”
    周一铭“嘿嘿”一笑：“你陆老师不是总攻嘛。”
    他天生一头浅褐色卷发，单眼皮，笑起来有深深的梨涡，最适合暖男小láng狗角色，按他现在的人气和资源，应该算是陆钟声的劲敌。
    可两人去年同演了一部古装剧，再加上私下关系良好，两个气质迥异的帅哥，立即吸引了一大批腐女粉，他们两人的剪辑视频，至今还霸占某弹幕网站的首页。
    陆钟声懒得看那视频内容，剪来剪去都差不多，反正自己多半是渣男。
    可那边周一铭还看的津津有味，于是忍不住戳了他一句：“你怎么这么爱看这个，该不会真暗恋我吧？”
    周一铭丝毫不理他的调侃，执着地把手机屏幕转向他道：“真的，这个剪得挺好啊，结局还是怅然若失，靠，我都被感动了。”
    陆钟声翘起长腿，道：“那你给她投硬币去啊，在微博转发啊。”
    周一铭白了他一眼：“得了吧，正主亲自卖腐，我要是死都是low死的。”
    陆钟声对好友这爱好很不理解，可他很确信周一铭是直男，毕竟他出道以来的绯闻女友都快超过自己演的戏了。
    他无聊地掏出烟盒，点了根烟含在嘴里，那边的周一铭却有了新发现，把手机递过来，笑眼睛都眯起道：“喂，这个你非得看看，好久没看到这么jīng彩的黑图了。”
    陆钟声随意瞥了眼，看见那张新鲜出炉的黑图，正是他在《悦尚》杂志社里，被砸过来的摄影灯吓到，墨镜掉下来那一瞬间。
    他盯着半天都没转神，周一铭嘲笑了他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对劲，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怎么了？以前你可从来没在乎这些，除了那些黑粉，谁不知道你陆大帅哥上镜无死角啊。”
    陆钟声听见黑粉两个字，眉头皱得更深，他迅速判断了下这拍摄角度，然后一把将手机从他手里抽出来。
    周一铭不知道他要gān嘛，以为他气得要糟蹋自己的手机，急得“喂”了两声，可陆钟声只是打开微信，把那张照片转给了自己。
    周一铭更迷茫了，这是要gān嘛，还保存留恋呢。
    然后他又释然了，做明星压力太大，多少都有点恶趣味。
    自己的恶趣味是看他们泸州CP剪辑视频，陆钟声的恶趣味大概就是收藏自己的黑照吧。
    一时间，他竟然分不出来哪种更变态。
    顾伊橙早上拍完杂志，下午又赶着去参加某品牌的活动，一出商场的门就被来堵她的粉丝给包围了。
    她现在人气不同以往，后援会越来越多，还多了打投、反黑组，V榜数据一路往上升。最早的橙心后援会会长还特地写了一篇长文感慨，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顾伊橙很珍惜她现在的人气，虽然已经累了一天，脸上还是挂着笑，给每个来探班的粉丝签名、合照。
    好不容易回到保姆车里，她揉了揉笑僵的脸，哀叹一声躺倒在座椅上。
    方荃给她新配的助理菲菲拎着包跟上来，把手机递过去道：“顾老师，你的电话。”
    顾伊橙揉了揉太阳xué，qiáng迫自己打起jīng神，把手机压在耳边，哑着嗓子说了声：“喂。”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点陌生：“你还欠我个解释。”
    顾伊橙皱起眉头，把手机挪到面前看了眼，陌生号码，然后她想也不想就直接挂断。
    她低头打开微信看有没有新的工作安排，顺便嘱咐菲菲：“有时候，明显的骚扰电话就不要接了……”
    话还没说完，她抱着手机腾地坐直，瞪大了眼盯着荧幕足足10秒钟，然后把手机压在脸上，闷声哀嚎：“完了完了！”
    菲菲被她吓了一跳，小心地问：“怎么了？”
    顾伊橙苦着一张脸，扭头道：“菲菲，我要被封杀了，你得找新工作了。”
    菲菲一脸尬笑：“顾老师你说什么呢，别跟我开玩笑。”
    顾伊橙连苦笑都挤不出了，她刚看见陆钟声给她发的那张黑照，还有他找人查到的，最早发布照片的黑群，以及摄影棚里监控里，她躲在角落偷拍的截图。
    这一堆资料后面只附了短短一句话：“是你做的吧？”
    更可怕的是，她刚才还直接挂了陆钟声的电话。
    可就算世界末日，她也得努力找艘大船逃生不是。
    于是努力振作起来，让菲菲先下车等着，然后按着那个号码回拨过去，用足够甜美的声音道：“陆老师，我可以解释。”
    她做好了被臭骂的准备，没想到电话那边，陆钟声的声音显得很平静道：“好。”
    这让她更发怵了。
    然后他就一直没开口，长久的沉默后，顾伊橙尴尬得背后都湿了，她解释什么啊，解释自己鬼上身拍到这张照片吗？
    最后，她抱着要死就死个痛快的心情，道：“那什么，电话里解释不清，能出来见一面吗，我当面，给你道歉。”
    电话那边似乎有点意外，然后很快答道：“好，时间地点你定。”
    挂了电话，顾伊橙又有了新的烦恼，陆钟声这样的顶流偶像，得带他去哪里才不会被人拍到，该请他吃饭吗，会不会太刻意了……
    第二天，陆钟声戴着口罩和墨镜，站在A城第三小学旁的依依甜品店门口，旁边一个穿校服的小胖子朝他直翻白眼：“你到底进不进啊，别和小孩子抢道。”
    顾伊橙见他脸都黑了，忙扯着他的衣袖往里拉，殷勤招呼道：“快进来吧，待会别被路人给拍了。”
    陆钟声看着店里嘻嘻喳喳、朝气蓬勃的小学生们，都被气笑了：“顾伊橙你要给我道歉，就选这里？”
    顾伊橙领他走到最角落里面的圆桌坐下，用屏风遮住外面的视线，振振有词道：“首先，这里肯定碰不到你的粉丝。第二，这里的老板娘我认识，她也绝对不会乱说。最后，这里的蛋糕是低脂的，而且超……好吃！”
    陆钟声被她夸张的语气感染，取下口罩道：“可我不爱吃甜的。”
    “放心，我们家的蛋糕不甜。”
    45岁的老板娘苏依依端着两杯柠檬水进来，一看陆钟声激动的手都发抖了，尖声道：“哎呦，小橙子，你认识陆钟声啊！怎么不早说啊，我好换条裙子啊！”
    陆钟声嘴角抽了抽，用质问的眼神往对面一抛：你说碰不到粉丝的？
    顾伊橙连忙站起对苏依依做了个“嘘”的手势，压着声道：“苏姨，我要和他在这儿谈点事，你别让别人过来。”
    苏依依一脸花痴地看着陆钟声，好半天才想起来点头，脚尖并在一处，羞答答道：“好，我去给你们看门。”
    她刚冲出去又绕回来：“对了，你们吃什么啊？今天主打樱花主题，有烤松饼和冰激凌。”
    顾伊橙听到樱花冰激凌眼睛都亮了，连忙道：“好好，都来两份吧，我还要蛋糕，就我以前吃的那种。”
    陆钟声往前倾了倾身子，指着脖子道：“我喉咙不好，不能吃冰的。”
    顾伊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吃甜，不吃冰，比刁钻女明星还难伺候。”
    可表面还得陪着笑道：“是啊，那你吃松饼吧，就来一份冰激凌吧。”
    苏姨一走出去，四周立即安静下来，偶尔传来外面小学生高分贝的jiāo谈声，陆钟声手搁在桌上，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顾伊橙在家里已经排练许多次，这时压着尖下巴，愧疚得眼圈都红了：“偷拍你是我不对，我道歉。”
    陆钟声偏过头，压下上翘的嘴角，用明显不满意的语气道：“你开记者招待会呢？”
    顾伊橙当然明白没这么容易过关，可她已经做足功课，掏出手机在他面前滑动着道：“你看啊，因为那张黑照，你家粉丝把你又给投上了各大榜单第一，热搜都上了好几个，所以……也不算全是坏事吧。”
    陆钟声这次是真笑了，倾身往前道：“那我还要谢谢你帮我nüè粉？”
    顾伊橙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可她早打定主意，不哄好陆钟声绝不罢休，手指搭在一处，用楚楚可怜的语气道：“那要怎么做，陆老师才愿意原谅我？”
    陆钟声好似想了想，然后开口道：“那个黑群，就你发照片的那个，里面是什么样的？”
    顾伊橙顿时如遭雷击，不会吧，她做史上第一个带着正主参观黑群的黑粉吗，万一他气上了头，把群主给告了怎么办啊。
    诶，群主好像就是她自己……
    这时，苏姨把冰激凌给端进来，瓷碗是天蓝色，冰激凌是粉色的云朵形状，上面撒着几片樱花，少女心十足。
    顾伊橙赶紧借机低头，猛挖冰激凌塞住自己的嘴，顺便盘算到底该怎么回答。
    这时，不知是谁手上的气球飘进来，伴着厨房里烤松饼的香味，顾伊橙背后的墙上画着大大的HELLO KITTY，她今天梳了高马尾，耳环是毛绒绒的红樱桃，小勺挨着唇瓣时，冰激凌会被蹭下来一点，她陷于沉思，只伸出舌尖在唇角轻轻一舔……
    陆钟声突然有点走神，樱花冰激凌，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于是他朝外叫了声：“我也要一份，和她一样的。”
    第20章 
    顾伊橙总算从那碗冰激凌里抬头， 好奇地问：“你不是不能吃冰的吗？”
    陆钟声有点语塞，手指搭着下颌道：“不吃光，就尝两口。”
    顾伊橙想也不想，把自己的冰激凌往那边一推道：“那你就尝尝呗， 再做一份， làng费了多可惜。”
    话出口的瞬间她就后悔了，这举动是不是有点暧昧。
    陆钟声似乎笑了笑，随即点头道：“恩， 别làng费。”
    他拿起另一只勺子， 沿着她吃出的那个坑的背面往下刮， 刚放进嘴里，就微微皱起眉头，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口，认真道：“还是看你吃比较好吃。”
    顾伊橙突然明白滑坡为何能风靡万千少女，他身上有种特别的魅力， 一不留神就能让人陷进去。
    大概， 是偷偷养了小鬼吧。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指腹一直压着碗沿，尖端上的冰激凌融化后顺着碗边流下来， 黏黏的，樱花味道的甜。
    隔了一道屏风，苏姨正接过一个学生递过来的钱，“砰”地关上收银机，然后无聊地打开蓝牙音箱， 莫文蔚的声音轻快地飘了出来：“爱恋没经验，今天初发现，遥遥共他见一面，那份快乐太新鲜……”
    顾伊橙被这节奏敲打着心脏，心虚地低下头，一口口舀着冰激凌放进嘴里。
    今日室外温度高达28°C，空调运作不力，很快碗里就只剩淡粉色的甜水，上面还飘着几片樱花碎。
    她用指甲盖将樱花碎挑出，对着玻璃窗透进的光举起道：“这么漂亮，可惜了。”
    陆钟声抬头时，玻璃窗折she出的光，柔柔照出她脸颊上细细的绒毛，那片樱花伴着甲片的光泽，正好投进她的眉心。
    他觉得脸上莫名发热，想了想，起身把柜式空调调低了两度。
    坐回来，把扣子解开一颗，胳膊搭在桌沿道：“想好了吗，让我看看那个黑群，我就当没照片这回事。”
    顾伊橙手心都出汗了，眼看糊弄不过去，只得登陆小号，把屏幕亮在他面前，然后脸往旁边撇，使劲闭眼，像鸵鸟把头扎进沙子里，等着缩头这一刀。
    果然，陆钟声一眼就看见她昵称旁边大大的群主两个字，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你还真有出息！”
    顾伊橙摸到桌上的杯子放在嘴边，眼神转来转去，就是不敢往他那边看。
    可陆钟声很快就被刷屏内容吸引了，他很少上网看自己的黑料，没想到……还挺有才的。
    有黑图，有恶搞视频，还有对他采访时的微表情小论文剖析，最后得出结论，真是一朵心机深沉的黑莲花。
    他眉心蹙起又松开，倾身过去，用哄骗的语气道：“你要真想赎罪，就把我给拉进去。”
    顾伊橙快疯了：“不是，你图什么啊，还玩无间道啊。”
    顶流都这么闲的吗！
    可陆钟声黑眸凝在她身上，半点妥协的意思都没。
    于是五分钟后……
    群主邀请236877690加入群聊。
    群里沉默了几秒，立马就炸了！
    【群主复活了！】
    【求群主说句话！】
    【新加的姐妹，改昵称啊！】
    陆钟声朝她瞥了眼，笑得意味深长：“看来你人气还挺高的。”
    顾伊橙破罐子破摔：“你看到群规没，要改昵称才行，不然很快就被踢了。”
    陆钟声拉开成员列表，看着满屏的“丧钟为谁鸣”“毒陆真人”“滑坡一路滑坡”，很快就GET到了起名风格，随即改了个昵称：糊陆工。
    顾伊橙简直对他刮目相看：黑起自己毫不手软啊！
    这时，苏姨将烤好的樱花松饼端上来，打扰了两人在黑群围观的兴致。
    顾伊橙盯着只做了一份的松饼，正想提醒苏姨弄错了，陆钟声把手机放下，道：“切开分着吃吧。”
    小小的一块松饼，被叉子分成四块，樱花的香气太浓烈，顾伊橙和陆钟声同时倾身去取，额头差点碰在一处。
    她仓惶抬眸，看着咫尺间那双黑亮的眼，此刻，也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忙靠回椅背道：“陆老师，你说话要算话，我拉你进群，就不准和我追究这件事了。”
    陆钟声心不在焉地叉着松饼，轻轻“嗯”了声。
    顾伊橙彻底放下心头大石，愉快地叉了块松饼，用手虚托着放进口里，舌尖卷走唇角的碎屑，嘟囔着道：“也不准封杀我。”
    陆钟声向来不爱吃甜食，看着她把那块松饼吃完，忍不住又多拿了一块，问：“你很怕别人封杀你吗？”
    顾伊橙鼓着腮帮子眯起眼：“你不是说了吗，我为了红，什么都豁的出去。”
    陆钟声心头一动，问道：“对了，你那个珠宝代言，谈成了吗？”
    顾伊橙眼神黯了一瞬，随即大咧咧道：“不知道，估计悬……”
    陆钟声默默看着她的表情，故意道：“这时候又豁不出去了？”
    顾伊橙把叉子放下，抱着手肘对他笑：“你怎么知道我没豁出去？”
    陆钟声拍了拍落在裤子上的碎屑，道：“那时在密道里，你以为我想潜规则你，非说自己是有底线的。你连我都不愿意，更何况是别人。”
    顾伊橙瞪起眼，很认真地下了结论：“陆老师，你可真够自恋的。”
    陆钟声叉走最后一块松饼放进嘴里，一脸理所当然道：“不是吗？”
    “诶，那是我的！”顾伊橙急得上身撞在桌沿，肩线塌下来，满脸的控诉。
    陆钟声愣了愣，随即将叉子搁在瓷盘上，用纸巾擦了擦嘴道：“改天还给你。”
    第二天，中茂大厦28层，沈则修让秘书给陆钟声上了杯咖啡，将金丝眼镜取下放在桌上，笑着道：“没想到你会来找我，咱们好像从来没这么单独聊过。”
    陆钟声端起咖啡喝了口道：“我来和沈总谈合作。”
    沈则修有点惊讶：“芳芳出国了？”
    陆钟声摇头道：“我问过芳芳姐，关于代言的事，我可以自己决定。”
    沈则修手指动了动，没继续问下去，只耐心等陆钟声接着道：“我和PIAGET的合同马上到期，听说沈总这边出了男性旷野系列，我想接下这个代言。”
    沈则修低头抽出根雪茄，眉下被头顶的吊灯添出道yīn影，道：“‘旷野’是副产品线，以你现在的身价，不是全线产品代言人可配不上你。”
    陆钟声往前倾身道：“所以我有条件，我想让沈总把迷鹿系列的代言给顾伊橙。”
    沈则修重重敲着手里的雪茄，过了一会儿才点起，咬在嘴里笑道：“我和芳芳是老朋友，这么吃亏的事，我可不能让你做。”
    陆钟声有些意外他的拒绝，还想继续说什么，沈则修吐出口烟雾，微眯起眼道：“你的性子还是太冲动，回去好好想想，我马上还有个会，就不留你了。”
    陆钟声耸耸肩站起，刚走到门口，沈则修把雪茄放下，用不轻不重的声音道：“年轻人，有点英雄气概很正常。可你最好记着，这是商业社会，不是童话城堡。”
    陆钟声嘴角一绷，“砰”的把门给关上。
    沈则修面色渐渐转冷，坐着抽完了整根雪茄，拿起手机给顾伊橙发了条短信：“明天有空吗，陪我去个地方。”
    想了想，又加了句：“谈谈代言的事。”
    第21章 
    傍晚时分的A城，开车行驶在高架桥上， 天空像被劈开两半， 一半是橘色搅拌出的昏huáng，一半是华灯点亮的墨蓝。
    顾伊橙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的脸， 她刚拍完定妆照就被接上了车， 这时才发现唇妆有点花。
    拧开口红在唇瓣轻点了两下，突然觉得心烦，拿出纸巾把唇妆全给擦了。
    又过了一会儿，司机转头恭敬道：“顾小姐，咱们快到了。”
    顾伊橙微微回神，瞥见车窗外灯火通明的别墅区， 长长吐出口气， 待车停稳后， 才掏出化妆镜，给自己认真补了个妆。
    她正要去拉车门， 车门却被从外面打开，沈则修弯着腰， 胳膊搭在门沿上笑道：“走吧，等你好一会儿了。”
    顾伊橙立即拘谨起来，走下车喊了声：“沈叔叔。”
    然后拨了拨头发， 小心翼翼地问：“刚才您一直在外面吗？怎么没叫我一声？”
    沈则修伸出胳膊，满意地看她伸手轻搭上来，头往这边偏道：“等等没关系，打扰女士化妆， 太不礼貌。”
    迈进别墅的大门，顾伊橙便看见许多娱乐圈的熟悉面孔，而被簇拥在中间的，就是今天的主角孙非。
    孙非赶上了第五代导演的尾巴，不光能拿奖，电影票房也十分惊人，线上不少影帝影后都曾被他调。教过，算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导演之一。
    今天是他的生日，并没有大操大办，只是邀请几位老友来家里办了个小型聚会。
    他今天穿了一身银色西装，快50岁的人，看起来仍是风采奕奕。
    而站在他身旁，俨然女主人姿态，笑着同客人应酬碰杯的，正是现在风头最劲的女明星骆思思。
    骆思思的脸长得很有特色，鹅蛋脸，大红唇，丹凤眼，鼻梁高而挺，属于现今娱乐圈少有的，可古典可风情的类型。
    她今天穿了件墨绿色大V领礼服，香肩露了一半，波làng长发盘成发髻，站在同龄女明星里，有种出挑的明艳与大气。
    她这两年影视资源好到惊人，明明只是个刚入行的新人，今年连拍了两个大导的电影，受邀参加国际电影节和时装周，轻松踏进了一线，原来，是因为孙非的缘故。
    顾伊橙想着之前看到的，有关孙非谈起在澳洲妻儿的报道，脚步有点凝滞。
    见她发怔，沈则修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走，带你去和孙导认识一下。”
    孙非一眼看到他们，热情地招呼道：“则修啊你可来了，他们都念叨你好久了。”
    两人明显是旧识，今天这个聚会并不是商务性质，孙非只邀请了比较私密的朋友，两人寒暄两句，沈则修便轻按着顾伊橙的肩让她往前一步，介绍道：“顾伊橙，也是女演员，以后还得你多多关照啊。”
    孙非礼貌地同她握手，顾伊橙明白这礼貌源自今天她是沈则修的女伴，他甚至都懒得问一句她的作品。
    也许，她该庆幸他没有问。
    这时，骆思思转动红酒杯，笑着朝她晃了晃道：“伊橙啊，咱们好久没见了。”
    孙非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问：“哦，你们认识吗？”
    骆思思把肩同他挨着道：“我上综艺宣传的《西飞燕》时候，伊橙可是主MC呢。”
    她有意无意加重了。。。“综艺。。。”两个字，顾伊橙却态度自若地回道：“是啊，骆老师游戏玩的特别好，主持人都夸你敬业呢。”
    骆思思的手指有点僵，那时她参加《极限出击》，在水池环节时怕弄湿身，硬是推另一个咖位较小的女嘉宾帮她完成。节目播出后立即引起大规模申讨，后来是公关公司用了好多水军才压下去。
    可顾伊橙冲她甜甜笑着，一副恭维模样，她也只得咬了咬牙根，笑着回道：“是嘛，其实我很少参加综艺，不太放得开。不像伊橙……”
    这时，沈则修手搭在顾伊橙背上，温柔地笑着道：“先坐下再聊吧，她今天工作累了。”
    骆思思看着沈则修带顾伊橙坐下，体贴关切的模样，便把后面那句话给咽了下去。
    孙非也拉着她一起坐下，同沈则修边喝红酒边聊天，期间不断有人来敬酒，顾伊橙看见许多娱乐圈有地位的前辈。
    她曾在工作中见过其中两位，都是被助理前呼后拥地走进私人化妆间，他们只能隔在外面远远看着，再努力混个脸熟。
    因着沈则修的关系，她才能有与他们笑语相盈，推杯换盏的时候。
    她多喝了几杯，头就有点晕，这时旁边的沈则修把酒杯从她手里抽出来，道：“吃点水果吧，别喝醉了。”
    骆思思看得一脸艳羡：“沈总对女朋友可真够宠的。”
    “我不是……”顾伊橙脑子晕晕的，本能地冲出口，随即飞快往旁边瞥了一眼，低头拨了拨头发。
    场面变得有点尴尬，沈则修手往她身后的靠背一搁，用调侃的语气道：“恩，还没追上。”
    骆思思眼神渐转复杂，随后抬起下巴，道：“对了伊橙，你会参加下个月的星空盛典吗？”
    顾伊橙怔了怔，随即坦然道：“暂时还没收到邀约。对了，听说骆老师那部入围了最佳女演员奖吧，恭喜你了。”
    骆思思眯起眼，摩挲着中指上的钻戒，用惋惜的口气道：“真希望你能在，这样就可以现场恭喜我拿影后了。”
    顾伊橙觉得喉咙有点痒，把酒杯又拿起喝了口，然后看见沈则修拿出烟盒，笑道：“哦，下个月啊……她可要忙了，要做我们迷鹿系列的代言人，得跑不少活动。”
    她手指一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露出惊讶神情。
    那口酒就堵在嗓子眼，有点涩、又有点热，最后不知转成何种滋味，一同给咽了下去。
    回程的路上，顾伊橙手撑着晕眩的太阳xué，透过车窗看见夜空黑得发沉，墨色的浓云，越过霓虹织成的光墙，密不透风地往下压。
    她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便把车窗按下一条缝，沈则修偏头过来，关切地问：“是不是不舒服，今天喝的有点多？”
    顾伊橙摇头道：“没有，不算多。”
    她无意中泄露了某些经历，沈则修目光闪了闪，上身往这边靠过来些，道：“其实，你又何必那么拼。”
    顾伊橙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味，僵着身子，脸往窗外撇，努力扯出个笑容道：“当然要拼啊，不然怎么往上走，怎么赚钱，沈叔叔借我的钱都还没还清呢。”
    沈则修笑了笑道：“你知道骆思思今年多大吗？”
    顾伊橙当然知道，骆思思今年刚26，已经开始chuī小花里最早踏入一线的天才女演员。
    沈则修叹了口，手指搭在她腿边的座椅边缘摩挲着道：“小橙，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顾伊橙半阖着眼，手撑着额头，仿佛已经不太清醒。
    沈则修继续道：“那天，我顺路送你爸爸回家，他非邀请我去家里坐一坐。开门时，看见你正在客厅跳舞，我还记得，你跳的是芭蕾。”他低头笑了笑，“那时我就在想，你这样的女孩，就适合做一只骄傲的天鹅，呆在铺满绒垫和花瓣的房间里。可你为什么非要bī自己一次又一次低头呢。”
    顾伊橙觉得眼睛又疼又酸，努力咽下喉咙里的涩意，轻轻开口道：“沈叔叔，你刚才说让我做璀璨迷鹿代言人的事，是真的吗？”
    沈则修道：“我刚才既然说出来，当然不会反悔。明天我会让他们把合同发给你经纪人。”
    顾伊橙手搁在膝盖上，身子转向他，用诚恳的语气道：“谢谢沈叔叔，我会努力做好。”
    沈则修笑着揉了把她的发顶道：“我把代言给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和我这么客气的。”
    顾伊橙忙缩着身子坐回来，往窗外看了眼，突然朝司机喊道：“开错了，这条路不是去我家的。”
    司机表情尴尬，从后视镜往后面看，沈则修将打火机在指间转了两圈，偏头深深看着她，最后抬手吩咐道：“开回中江东路。”
    然后没有人说话，车里变得越发闷，顾伊橙觉得头也疼，胃也疼，车刚在小区门口停下，便迫不及待拉开车门道别。
    沈则修扶着车门探出头，把搁在旁边的西服递过去道：“今晚风大，披着吧，可别着凉。”
    顾伊橙犹豫了一瞬，随即伸手把西服接了过来，披在肩上道：“沈叔叔再见。”
    直到那辆黑色商务车驶离，她才放松紧绷了整晚的身体，把西服从肩上拉下来，随手搭在了胳膊上。
    从小区门口到她家有一段上坡路，她迷迷瞪瞪往上走，没留神被一块石头崴到鞋跟，脚疼得走不动，便抱着膝盖蹲下来。
    她突然想起今晚的宴会，想起骆思思，离星云奖还有半个月，她却能得意地告诉所有人，她已经拿到影后。
    她一下下揉着红肿的脚踝，想着：去他妈的影后，她清楚的记得罗衍曾对她吐槽，骆思思连台词都背不下来。
    旁边车行道亮起的车灯，照亮被树影掩盖的石子路，顾伊橙仰头往上看，突然无力地想哭：这条路为什么那么长，走得那么累。
    最可悲的是，她拼尽全力，也不过走到人家的起点而已。
    好不容易回到家，顾伊橙让自己跌进沙发里，没开灯，一动也不想动。
    这时，手机却突然亮起道光，她懒懒拿起放在眼前，看见陆钟声发来的微信：“你看见那个群里了吗？”
    她好奇地打开黑群，翻看聊天记录，然后整晚第一次笑出声来。
    起因是她们聊起来滑坡出道的事，笃定他是被娱乐公司高层包养，还把细节讲的绘声绘色。
    然后糊陆工这个ID第一次冒泡，坚称陆钟声就是直男，不可能接受男高层包养。
    群里的姐妹不乐意了，bī他表明身份，是不是路灯来卧底，可“糊陆工”再不开口，直到系统提示：糊陆工被管理员踢出群聊。
    顾伊橙笑得停不下来，直接给陆钟声回了条微信：“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不是挺爱看自己的黑料吗。”
    陆钟声屈腿坐在飘窗上，颇有些无辜地回：“你还能把我拉进去吗？”
    “不行！”顾伊橙激动地回：“她们现在已经在说群主可能被策反了，竟然拉进来个卧底，我一直装死不敢说话。”
    陆钟声想象她这时张牙舞爪的表情，嘴角也带了笑，开窗点起根烟回：“那这件事可没完，你还欠我一次。”
    顾伊橙抱着手机直乐，换了个姿势，手肘触到放在沙发上的西服，笑容渐渐收起，发了一句过去：“我拿到璀璨迷鹿的代言了。”
    陆钟声正要点烟灰的手一滞，随即把烟含在嘴里，打字问：“是吗，怎么拿到的？”
    手指停了停，又把整句话给删掉，正在犹豫该回什么，又收到她的下一条：“不恭喜我吗？”
    他抿紧唇，慢慢打出一句：“恭喜你。”
    可还没来得及点发送，过长的烟灰跌落下来，全洒在屏幕上，他用手越抹越乱，低低骂了声“操”，把手机给摔到了chuáng上。
    第22章 
    伴着巨大的音乐声，无数盏she灯一齐亮起， 将圆形舞台照得如一座被高高托起的璀璨岛屿。
    顾伊橙坐在新音乐盛典的后台休息室， 特地选了个避开众人的清净角落，头靠在助理菲菲的肩膀上， 微眯着眼， 脸颊上带着病态的酡红。
    她那晚喝了酒，坐在客厅发了会儿呆，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睡到半夜发冷，才发现自己起了低烧。
    她从小练舞，身体素质算是不错， 可这场病如野火烧起蔓草， 势不可挡， 一发难以收拾。
    但工作日程已经安排满，再加上“璀璨迷鹿”系列官宣了代言人， 她马不停蹄地配合宣传，每一条宣传微博都是自己打理， 希望能将数据做到最好。
    今天的新音乐盛典是西瓜卫视的年度晚会，邀请了线上最红的一批小花和小生，嘉宾名单半个月前就确定， 因此她体温冲到足足38.5℃，也必须qiáng撑着来表演。
    顾伊橙靠着菲菲迷迷糊糊闭了会儿眼，大约是今日眼影涂的太厚，有些艰难才将眼皮抬起。
    她qiáng迫自己打起jīng神， 把流程表举起来，确认她的节目在倒数第四个，和伴舞一起唱跳她新出的单曲。
    菲菲摸了摸她的额头，一脸担忧道：“怎么吃了药还降不下来？”
    顾伊橙也很着急，她现在这样的状态，等下上舞台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完整首歌。
    今天的晚会是直播，万一她失误，一定会被全网喷成毫无业务能力的综艺咖，没人会在乎背后的原因，她的职责就是在公众面前展现最完美的一面。
    不能失败！没有人会容忍一个有瑕疵的表演者。
    可越这么想，越觉得骨头像被敲碎一般疼，一晚未进食的胃里泛着酸水，于是用力抓着菲菲的胳膊道：“不行，我还想吃颗退烧药，是不是刚才的剂量不太够。”
    “那怎么行！”菲菲提高了声音道：“那药的说明书说了，最少得隔3个小时。而且……刚才车上吃的已经是最后一颗了。”
    “这不是特殊情况嘛！”顾伊橙语气带了点急迫的央求：“快去帮我买一盒，上台前还来得及。”
    菲菲坳不过她，又怕赶不上表演，拎着包飞快往外跑。
    顾伊橙正想让她倒杯热水过来，哑着嗓子喊了声，硬没赶上她跑出去的速度。
    她无奈地叹口气，喉咙仿佛被火在烧，正想撑着站起去找工作人员，突然听见外面一阵热闹的寒暄声，只需听几句，她就知道是陆钟声来了。
    今天陆钟声的表演是压轴，宣传海报里他牢牢占据C位，想忽视都难。
    想着他在外面被众人围着套近乎的场景，她又将身体缩回椅子里，头往后抵着椅背想：还是算了，忍一忍，等菲菲回来。
    可很快，陆钟声就绕过那堵墙走过来，紧身西服包裹着紧实的腰腹线条，一看见她，眼角便向上扬起道：“找了你好久，怎么躲在这里？”
    顾伊橙还没说话，他已经看出些端倪，在她面前蹲下，伸手在她脸颊上碰了碰，皱眉问：“这么烫？”
    顾伊橙陡然撞上他指尖的触感，努力掩饰内心的波动，低头嘟囔道：“是你自己的手太冷。”
    陆钟声笑了笑，又将手背挨在她额头上道：“冷吗？那正好给你降降温。”
    顾伊橙连忙偏头去躲，动作太大牵动肺管，引发一连串咳嗽。
    陆钟声眉头皱的更深，站起扶着她的椅背问：“你的助理呢？不管你了？”
    顾伊橙边咳边解释：“她出去买药了。”
    陆钟声盯着她咳到发红的脸，立即吩咐外面等着的助理去倒了杯热水过来，再捧着塞到她手里道：“嗓子哑成这样，还能唱歌吗？”
    顾伊橙一点点把那杯热水咽了下去，总算稍微舒服了点儿，道：“当然要唱，没人规定艺人生病了可以不表演。”
    陆钟声耸耸肩：“猜到了。”
    “猜到什么？”
    顾伊橙够着身子想去放水杯，却被陆钟声顺手接了过去，再喊助理去要一壶热水过来。
    “猜到你会说这么一句话”
    他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手掌里随意捏揉着她的杯子，道：“要是认输，就不是你了。”
    大约是之前吃的药起了作用，大约是因为刚才那杯水，顾伊橙觉得身体好像没那么难受了，她抻了抻酸痛的胳膊，手掌在空中合起，努力召唤回自己的元气。
    陆钟声看得笑出来，仿佛随口道：“对了，我看到了你第一组宣传照，你的表现力很不错。迷鹿是轻奢定位，不需要硬凹出距离感。”
    顾伊橙眼神立即被点亮，像被夸奖高分的孩子，迫不及待展示自己的练习册：“我和他们的设计总监谈过，也找了许多同品牌的案例，确定大概风格后，自己在家练习了好久。”
    她顿了顿，嘴角带了丝倔qiáng，道：“我想他们知道，我会是个合格的代言人，用形象和销量来回报这份合同，而不是……其他的东西。”
    陆钟声听得怔了怔，随即握拳抵在唇边，眼角眉梢都挂满了笑。
    顾伊橙莫名有点不好意思，斜瞪过去问：“你笑什么？”
    陆钟声把手放下，随手搭在旁边的扶手上道：“没什么，替我的同事庆幸，逃过了金钱的腐蚀。”
    “得了吧。”顾伊橙偏过头道：“混这个圈子，谁不是正在或即将接受金钱腐蚀，我可没那么清高。”
    陆钟声不笑了，正好这时助理把热水送进来，他站起倒了一杯，弯腰递给她，却不离开，就这么深深看着她。
    顾伊橙被这目光bī得心烦意乱，不想抬头，只chuī着热水上的白气猛往喉咙里咽，然后用力捏着纸杯道：“陆老师，你不该出去准备下吗？待会儿万一被人拍到了，我可解释不清。”
    陆钟声将身体挪开一些，突然听见外面的工作人员在喊：“顾老师，你的节目要开始准备了。”
    顾伊橙腾地站起来，紧张对着镜子整理了造型，可还是觉得四肢酸软，懊恼地撑着桌沿，怀疑自己究竟能否完成表演。
    这时，陆钟声走到她身后，取下手腕上的手链递过去道：“我拿第一个奖的时候，就戴着这手链，那时我也是毫无信心。说不定，是这手链有魔法。”
    顾伊橙怔怔把那手链握在手心，想了想，又递回去道：“算了，万一被人截屏放大，我会被你的粉丝掐死。”
    可陆钟声不由分说把她的手腕拉过来，把手链给套进去，然后再小心地把它遮进袖口，轻笑着道：“那就看你的运气了。”
    顾伊橙觉得心跳的有点快，赶忙将袖口再拉下一些，道：“我该出去了。”
    从休息室到舞台后方有一条长长的，未开灯的通道，她踩着老旧的地板往前走，前方是未知的浓黑。
    这时，她突然听见有人喊她，转过头，看见陆钟声站在休息室门口，大声道：“放心，你一定可以的。”
    他姿态闲适，长腿靠着门框，休息室里暖huáng的灯光将他整个人罩起，像一副色彩浅淡的油墨画，温柔且动人。
    顾伊橙用力点头，再转身时，便能看到通道尽头，舞台发出的微光，她深吸口气，轻轻牵起嘴角对自己道：“嗯，我一定可以。”
    第23章 
    黑暗里， 鼓点伴着音乐响起， 一束光正打在舞台中央，顾伊橙从坐姿站起，下巴往上一撩，然后举起麦克风， 唱出第一句歌词。
    台下响起沸腾的掌声和尖叫声，她长腿往前一踢， 手臂猛向下收， 红褐色长发随动作飞快舞动。
    缀满饰物的皮衣，被she灯照出流动的银光， 她就站在这银光里， 眼神轻转，仿佛点燃簇簇烟花， 艳丽而张扬，撩动观者的神经。
    陆钟声就站在舞台边上， 嘴角始终带着笑。
    眼前的表演堪称完美， 几乎让他想不起她刚在后台虚弱无力的模样。
    她像是执枪披甲的战士，舞台是她的战场，她所努力的一切， 就是为了能站在舞台上， 绽出熠熠的光彩， 颠倒众生。
    这时，他接到助理的电话：“陆老师，你到哪里去了， 导演在休息室找了你半天了。”
    陆钟声轻叹口气，把手里的烟掐掉，留恋地再看几眼，便往休息室走去。
    顾伊橙表演结束，刚下台就看到一脸迷妹表情的菲菲，冲过去把她抱住，激动得声音都变了：“伊橙姐，你可真棒！”
    顾伊橙被她的重量一压，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指了指已经哑掉的喉咙，示意自己暂时说不出话来。
    菲菲心疼得不行，赶紧领她去休息室里坐下，顾伊橙喝完一杯热水，又吃了一颗药，总算缓过来些，抬头看见菲菲一脸担忧，便笑着安慰道：“没事，已经过关了。”
    菲菲帮她把皮衣脱下，换了件舒服的外套，道：“等下主办方还要办个采访晚宴，你病成这样，咱们就不参加了吧。”
    顾伊橙想了想，问：“采访晚宴，是所有人都参加吗？”
    “是啊，今天的嘉宾都邀请了。不过有陆钟声在，估计其他人也轮不到采访。”
    顾伊橙把杯子放下，揉了揉脖子，道：“不知道是不是跳舞出了汗，我感觉好多了，既然来了，就别错过采访的机会吧。”
    菲菲狐疑地看着她，记得在车上她还说过想表演完就回家睡觉，不过她已经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再劝什么，只有陪着她等过最后一个节目。
    最后一个节目是陆钟声唱《危险关系》的主题曲，半开麦，唱的也不算惊艳，但不妨碍台下路灯们的尖叫声快冲破屋顶。
    顾伊橙在观众席最前排找了个地方坐下，边听边嘲笑滑坡，怎么不gān脆假唱呢。
    直到一首歌即将结束，他突然顿了顿，仿似无意地摸了摸左手手腕，然后冲台下抛去个深情的眼神，缓缓唱出下一句：对视双眸，心脏化温柔。
    在四周疯狂的尖叫声中，顾伊橙下意识地去摸自己手腕上，他亲手戴上的手链，突然有种当众偷情的感觉。
    然后她为自己这种心思而感觉羞耻，眼看着他就要表演结束，生怕被发现自己坐在观众席看他，赶忙起身往后台走。
    刚偷偷溜回休息室门口，正好撞见从卫生间回来的夏语柯，她面色一变，然后抱着胸站在顾伊橙面前道：“我还没恭喜你呢，抢了我的代言。”
    顾伊橙觉得头有点痛，可还是甜甜笑着道：“夏老师说什么呢，你那么多代言，我哪有资格去抢。”
    夏语柯轻哼一声：“少在这里装傻，你怎么得到迷鹿的代言，别以为我不知道。”
    顾伊橙笑容渐渐收起，道：“如果你说的是璀璨迷鹿，他们从来没官宣过谁是代言人，只是最后决定选择了我，要说是抢，好像不合适吧。”
    夏语柯上前一步，冷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毫无代表作，靠着现在虚假的人气，用手段拿到奢侈代言，野心太大，小心翻船也快。”
    谁知顾伊橙根本没被她激怒，只笑着回道：“谢谢夏老师提醒，我会很快让你看到我的代表作的，还有迷鹿的系列宣传片，我也会让助理寄给你，请夏老师帮我好好指导。”
    夏语柯狠狠瞪着她，正想怎么回击，陆钟声从她身后走过来，拍了拍顾伊橙的肩道：“走吧，进去休息。”
    他只说了这几个字，可是姿态和话语都透着外人难插。进去的亲昵，顾伊橙低头把头发捋到耳后，掩住嘴角那一抹笑意。
    正跟着他往里走，夏语柯快步上前，在她耳边道：“你比我想象的有手腕，但是你应该明白，和男偶像不清不楚，会有多危险。尤其是陆钟声这样的级别。”
    顾伊橙愣了愣，随即回道：“夏老师想多了，哪有什么不清不楚，我一直是他的忠粉，这不都摆在台面上吗。”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夏语柯咬着唇，狠狠剁了下脚。
    进了休息室，顾伊橙本想找机会把手链还给他，谁知他身边很快挤过来几个明星，直到导演把他们带到晚宴现场，她也没机会单独和他说上话。
    自助晚宴上，顾伊橙简单接受了两家媒体的采访，和菲菲一起坐在角落，根本没胃口，就拿了几块蛋糕挑着吃。
    菲菲观察她的脸色，担忧地道：“要不，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顾伊橙看了眼正被媒体围住采访的陆钟声，突然有种很不慡的感觉，把勺子一放道：“走吧。”
    可还没起身，陆钟声的助理走过来，手里端着苏皮奶油汤，道：“陆哥让我拿过来的，说顾老师要喝点热的。”
    菲菲惊讶地看着那碗汤，很想问他怎么知道的，可还是乖乖噤声，站起把那碗汤接过来，问道：“要不，还是喝完了再走？”
    顾伊橙含糊地“嗯”了一声，低头舀了口热汤喝，抬眸发现陆钟声似乎往这边瞥了眼，然后隔着人群，冲她赞许地笑了笑。
    她连忙埋头去喝汤，病还没完全好，口里根本尝不出味道，只知道是奶油汤，大约应该甜的吧，黏黏稠稠的甜，辗转在舌尖。
    陆钟声总算做完采访，走到她对面坐下问：“病好点了吗？怎么不回去休息？”
    顾伊橙警觉地收到四周投过来的眼神，身体往后靠，用礼节性的表情回道：“好多了。”
    想了想，又压低了声音问：“你的手链怎么还你？”
    陆钟声接过助理给他送来一杯红茶，垂下眸子，状似随意地道：“要不，等你病好了请我吃饭吧。”
    顾伊橙现在很想给手腕上竖个牌子，命名为：烫手的手链，支吾了一下，觉得要是推拒显得太过矫情，便按着手腕答道：“好。”
    陆钟声想起上次的经历，赶紧又添了句：“这次我来选地方。”
    往后几天都忙得不知道今夕何夕，幸好熬过些时日，她那场病是完全好了。
    难得有一个下午的空闲，顾伊橙却站在衣柜前，烦恼地托着下巴，把衣架上的衣服从头拨到尾，最后“啪”得一拍，再懊恼地躺回chuáng上。
    然后坐起狠狠指责自己：“又不是工作，又不是见品牌商，费劲选什么衣服！”
    gān脆跳起来，随便挑了件T恤和牛仔裤，想了想，还是换了条长裙，水波的纹路，正好能露出光洁的脚踝。
    又在首饰盒里挑了条锁骨链，吊坠上的钻饰像一颗红痣，正好落在颈窝下方。
    她在镜子面前照了又照，确定打扮得不太刻意，刚配好包包和鞋，就收到陆钟声打来的电话：“你在哪儿，我刚工作完，过来接你。”
    顾伊橙捏电话的手心有点湿，拒绝的话不知怎么说出口，舌尖一转，换成地址报给了他。
    到了约定的时间，她对着镜子把头发抓了又抓，直到把发顶抓出满意的弧度，再戴好墨镜出门，下楼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陆钟声坐在驾驶室冲她笑。
    赶忙走到副驾坐进去，又紧张地往窗外看了看问：“你自己开车来，不怕被拍吗？”
    陆钟声耸耸肩：“我要坐保姆车才更容易被拍。”
    他看见顾伊橙一脸警惕地取下墨镜，头这边靠过来问：“你很怕被拍到吗？”
    “当然！”顾伊橙瞪圆眼，理所当然道：“我现在的咖位，要是拍到和你单独出去，简直就是自杀。”
    陆钟声抿了抿唇，表情有点不快，发动车子道：“那你还答应我，自己给自己架梯子？”
    顾伊橙心虚地抬起手腕，道：“你的手链，我总得还你？”
    陆钟声手搭在方向盘上，意味深长地偏头看她，随即笑了笑道：“嗯，你说是就是吧。”
    顾伊橙觉得气闷，用手扇着风，扭头往窗外扯开话题：“今天怎么这么热。”
    好像是为了配合她这一句抱怨，好好的晴天突然下起了雨，还是倾盆大雨，只一会儿就在地上砸出水坑。
    陆钟声选定的餐厅并不太远，绕了个圈，皱眉望着地下停车场道：“下面都停满了。”
    顾伊橙看着窗外细密的雨滴，一点儿也没要停的意思，问：“那怎么办？”
    陆钟声想了想，把钥匙抽出来，笑着冲她邀约：“咱们跑过去。”
    “啊？”顾伊橙还有点发怔，陆钟声已经拉开车门走进雨里，她连忙也跟下去，还没站稳，就被人拉住手腕往对面跑。
    夏日的雨并不太凉，相反有点清慡的味道，顾伊橙被他牵着手腕，任雨滴打湿她的刘海、额头……再滑溜溜地往眼皮里钻。
    好不容易跑到餐厅前的一棵树下，顾伊橙痒得眯起眼，不住地喘着气，可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却没有放开。
    那只手拽着她转向他，顾伊橙努力把眼睁开，模糊的视线里，似乎看见他身体微微往前倾，被淋湿的黑发搭在额头上，大约是刚才刚跑过的缘故，呼吸有些快，沉沉的黑眸离她越来越近。
    她倏地把白色小皮包举起，正挡在两张脸中间，伴着“砰砰砰”的心跳道：“我的包包，都湿了……”
    第24章 
    雨点“噼里啪啦”打着叶片飞坠下来， 带着花木蓬勃的清香， 砸到水洼里激起淡淡的水雾， 将两个相对的身影罩在其中。
    陆钟声嘴角带着温柔的笑， 把她高高举起的皮包拨开， 腰往下弯， 用修长的指节轻抹去她眼皮上的雨水。
    顾伊橙眨了眨眼， 偷偷松了口气， 随即才醒悟过来，大声喊：“糟了，我们站在这里会被拍到吗？”
    陆钟声按着她的肩转了个身，另一只手挡在她发顶上道：“走吧， 被拍到傻站着淋雨， 更丢脸。”
    顾伊橙边被他护着往餐厅里走边想：“这是丢脸的事嘛， 这是丢粉！”
    这是一家中式风格的私房菜馆，陆钟声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直接带着她绕过大厅， 走进一间包厢里。
    同奢雅的装修风格不同，这间店的菜单做的十分朴素，陆钟声按着那张纸推过去问：“想吃什么？”
    顾伊橙看了眼价格，在心里默默咋舌， 早知道还不如她来选地方，她们小区外的法餐厅还能有会员折扣呢。
    陆钟声看着她的表情，故意问：“怎么，舍不得了？”
    顾伊橙挺直背脊， 一本正经道：“陆老师，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璀璨珠宝的新代言人，请注意你的措辞。”
    陆钟声挑眉，倾身去拿那菜单道：“那别点了，我让他们直接上最贵的套餐。”
    “别！”顾伊橙赶紧用手指压住，两人隔着桌子同那张菜单较劲，最后还是她先妥协，很没出息地压着下巴道：“代言费我还没收到呢。”
    陆钟声被她的表情给逗笑，手指松开，轻松道：“我请你吧。”
    “那怎么行！”顾伊橙刚够到三线小花的自尊心立刻被唤醒，正决定忍着肉疼让他随便点菜，包厢门却被打开，先挤进两条长腿，然后是一张顶着浅棕色卷发的英俊脸蛋。
    周一铭是这家餐馆的老板，今天正好过来查账，谁知听见员工说陆钟声来了，还带了个女伴。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事，他还顾得上什么账本，说什么也得先来看一眼。
    他故意不看陆钟声瞬间冷下的表情，大咧咧走进来，把车钥匙往桌上一搁，冲顾伊橙摆出偶像级的风骚笑容道：“嗨，你认识我吗？周一铭。”
    再冲她挤一挤眼，身体往那边靠过去介绍道：“你知道一生钟情CP吗，我就是那个一？”
    陆钟声手指屈起，很想把桌上的车钥匙给扔他脸上，眯起眼道：“你今天很闲吗？”
    周一铭被他威慑十足的眼神给震住，随后更觉得有意思，歪靠在椅背上，冲伊橙豪气地拍着胸脯道：“对了，忘了介绍，这家店是我的，你们随便点，我来请客。”
    顾伊橙一直看着他没说话，这时眨了眨眼，激动得声线都有点抖：“周老师，你不记得我了吗，咱们在《夏至》合作过呢。”
    周一铭总算想起这件事，摸了摸下巴道：“对哦，那时你还是女团爱豆呢。”
    当年TOP SEVEN正红的时候，经纪公司趁着热度，把她们塞进偶像剧里特别出演，那部剧就是周一铭主演的《夏至》。
    她那时就对周一铭特别有好感，明明是人气很高的男一号，可在片场对任何人都亲切和善，丝毫没有架子，尤其是笑起来时，有种chūn风拂面的暖意。
    周一铭原本想来打探下陆钟声到底带了个什么样女伴，顺便闹一闹他。谁知这女伴唇角带着笑，一脸仰慕地看着自己，这下可好，他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心虚地左顾右盼，再偷偷瞥了眼陆钟声的脸色：糟糕，CP要成对家了！
    他赶紧给顾伊橙使了个眼色，可对方完全没接受到他的暗示，反而关切地问：“周老师你不舒服吗？是不是累了？”
    另一边，陆钟声沉着脸把烟盒拿出，抽了根出来，打火机在手里转动，一下下重重磕着桌面。
    周一铭汗都下来了，就差直接说出口：小姐姐，你别看我了行不。
    他清了清喉咙，故意大声道：“哎呀，我那时没为难你们吧？”
    “没有，没有。”顾伊橙赶紧摇头：“你对我们都特别好，没嫌我们不会演戏，教了我们很多技巧，还陪我们走位。而且……你演的可真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光，陆钟声把烟放进嘴里，想了想又放下，解开一颗扣子，觉得越发的憋闷。
    周一铭这下彻底不敢往那边看了，尴尬地挠挠头道：“哈……我有那么好吗？”
    “当然有，特别好。”顾伊橙说的一脸真诚。
    陆钟声吐出口浊气，把打火机不轻不重地摔在桌上，道：“还没聊完？给你们弄个粉丝见面会怎么样？”
    周一铭很珍惜这个CP，所以立即站起道：“这菜怎么还没做好，我去催催。”
    陆钟声见顾伊橙的眼神就这么黏着周一铭往上移，轻哼一声道：“你不找他要个签名？”
    “好啊！之前忘了找你签了，我懊恼了好久呢。”谁知顾伊橙兴奋地喊出声，然后打开皮包左右翻动，想找出支笔来。
    陆钟声被她噎得差点呛着，再看周一铭不尴不尬地站在那里，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在空中jiāo锋，最后周一铭瞪着他，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谁TM叫你多嘴的！”
    顾伊橙找了半天没找到笔，肩膀塌下来，满脸的失落。
    周一铭赶紧道：“这样吧，我给你张签名照，就让小陆拿给你。”
    “好啊。”顾伊橙眼神里一片晶亮，转向陆钟声，声音里带了丝央求道：“那麻烦你了！”
    陆钟声快把手里那根烟给揉烂了。
    周一铭从没看过他这副憋气的模样，这时忍着笑，往他肩上拍了拍道：“没事，陆老师人好。”
    然后趁他的好CP发作之前，飞快溜出了包厢门。
    有了老板亲自去催，几道菜很快被端了上来，顾伊橙尝了口，觉得还挺对胃口的，便端起碗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陆钟声只喝了口水，垂着眸子淡淡问：“你是他的粉丝？”
    顾伊橙鼓着腮帮子认真点头。
    陆钟声皱起眉，身体往前倾道：“却是我的黑粉？”
    顾伊橙耸耸肩，黑群都被他参观过了，也不太好否认。
    陆钟声瞪着她，实在没忍住咬牙道：“你是不是瞎了！”
    顾伊橙心虚地冲他笑，可这也不能怪她啊，谁叫他们的第一印象差别那么多。
    她把口里的菜咽下去，又殷勤地夹了块鱼放他碗里道：“你吃这个吧，很新鲜。”
    陆钟声盯着那块鱼，总算把那口气给咽下去，刚拿起筷子，又听顾伊橙好似自言自语道：“其实我那时知道你们关系好的时候，也觉得他瞎了。”
    陆钟声yīn沉着脸，在心里狠狠把这家餐馆拉黑。
    待两人走出去，顾伊橙偷偷观察旁边那人的脸色，低头看着手指道：“要不，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她得不到回应，默默挪动鞋底往旁边蹭，正准备偷溜，陆钟声突然偏过身子，牢牢抓住她的手，不发一言把她往前带。
    顾伊橙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拖着手拽上了车，等在副驾坐定，摩挲着手指上的残留的温度，还有些惊魂未定。
    陆钟声坐上车，并不慌着发动，手搭在方向盘上看她，直到她被看得脸一直往下埋，才开口道：“你是不是没有我的签名？”
    “我gān嘛要你的签名。”顾伊橙脱口而出，然后看他用力抿唇，神情更加危险。
    她本能地往后仰，然后抓了抓头发道：“要不，你也给我一张签名照。”
    陆钟声目光微闪，弯腰从车里找出支签字笔，身体压过来，一把拉起她的右手在面前展开，头低下来，在她手心里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写的很慢，刻意让笔尖一点点磨过她手心的纹路，顾伊橙痒得不行，偏偏又不能动，不满地抗议道：“陆钟声，你故意折磨我是吧。”
    陆钟声抬眸冲她笑了笑，把她试图乱动的手按好，柔声道：“乖，马上就好。”
    顾伊橙脸都红了，这是什么糟糕的对话！
    车里的温度越来越高，顾伊橙从耳根子往下都在发热，终于等他把名字给签完，轻按着她的五指收拢，道：“好了，不许弄掉了。”
    顾伊橙觉得啼笑皆非：“陆老师，你这要求也太刁钻了，我总不能不洗手吧。”
    陆钟声瞥了她一眼，嘴角含着笑道：“那我下次换别的地方写。”
    第25章 
    这几日连天yīn雨， 顾伊橙穿着棉质家居服，前胸轻压着餐桌布边缘的大朵百合花， 一头卷发被染黑拉直， 乖顺地搭在脸颊边。
    透明的玻璃碗里， 装着色彩漂亮的牛油果蔬菜沙拉， 她用勺子随意扒拉着， 眼睛却盯着方荃jiāo给她的剧本上。
    顾伊橙所饰演的女二黎思瑶， 是个需要一直坐在轮椅上的角色。
    她因为身患残疾， 从小被父母抛弃， 一直被男主资助照顾着长大。表面上乖巧文静， 其实内心对男主有种病态的占有欲。
    每当男主有机会发展一段暧昧关系时， 她心里的恶魔就会钻出来，用各种手段摧毁这段关系。直到女主出现，当她发现他们真爱上彼此， 这段感情是坚不可摧时， 终于彻底疯狂……
    这是一部IP改编剧， 黎思瑶这个病娇的角色在原著就非常有人气。她虽然内心yīn暗又偏执， 到结局时，却能让观众感受到她身上悲剧的宿命感。
    在被父母抛弃的那一刻，她已经失去了活着的信念， 只能自己的余生都依附在对男主的爱情上。
    当这份爱变得毫无指望，她就像失去共生体的鱼类，无法独自生存在深海，所以只能选择毁灭……
    顾伊橙已经是第二次看这剧本， 可能是代入黎思瑶的关系，也可能是因为口里的生菜，她重重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像一只卖力吃草的兔子。
    为了演出黎思瑶身上的病态感，她全靠节食减肥，已经瘦了足足5斤，尽量不晒太阳，同时还停了日常练舞，努力洗去自己在公众面前固有的健康元气形象。
    别的都还能忍，可成天的减肥餐实在吃得她心情灰暗。
    gān脆把剧本放下，举起手机自拍一张，再点开微信界面，从上滑到下，好似随意点开陆钟声的头像，把照片发过来问：“新发型，怎么样？”
    陆钟声正在剧组做完造型，拿起手机看了眼，打字回：“怎么瘦了这么多？”
    顾伊橙下巴压在左手背上，嘴角不自觉抬起：“角色需要，我问的是发型。”
    那边导演在叫演员就位，陆钟声背过人群，把照片放大好好看了几遍，笑了笑，飞快回了两个字：“好看。”
    顾伊橙将手机屏幕举在头顶，嘴角翘起深深的弧度，然后抱着沙拉碗坐进沙发里，突然觉得吃草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她边吃边刷着微博，然后突然坐直身子，点开被首页热转的一条微博。
    是陆钟声发的在片场自拍，白衣墨发，用青色的发带束起，风流倜傥的模样，配字：“新发型，猜猜这次是什么角色。”
    她看得直发笑，明明就是古装头套，什么新发型，gān嘛学她。
    她想了想，仗着自己官宣粉丝的身份，在那条微博下留了条彩虹屁：“哥哥真好看！”
    正想把手机压在抱枕下专心吃草，就收到经纪人的电话：“别忘了明天是《候鸟南飞》的开机仪式，上午9点，我陪你一起去。”
    顾伊橙向来不习惯早起，第二天大早就被方荃从被窝里捞出来，晕乎乎被按进了保姆车里。
    菲菲给她拎着待会儿要换的衣服和化妆品，一切都在车上搞定，顾伊橙对着镜子补定妆粉，余光瞥见方荃接起个电话，脸色突然骤变，然后提高声音问：“你说什么？”
    顾伊橙手指一凝，转头看见方荃的嘴唇有点发抖，然后努力镇定下来道：“先想办法删帖，能压下去就压下去。”
    她将镜子放心，问了句：“怎么了？”
    方荃的眼神有点飘，用力抱着手肘，重重吐出口气，道：“微博上突然有营销号爆料，关于你的，才发了20分钟已经转发过万，还上了热搜，你先看看吧。”
    顾伊橙连忙打开微博，那篇营销号长微博爆料正在被热转。
    前面几张配图是她曾经在酒吧跳舞的照片，还有她和沈则修见面的照片，再加上知情人士爆料，当初她和诺亚娱乐解约，背后的出资人就是璀璨珠宝的沈总。
    这篇爆料洋洋洒洒写的十分jīng彩：正当红的综艺小花原来曾在酒吧坐台，后来傍上璀璨珠宝的老板，被包养半年后出道，从节目上出道做票，到后期顺利解约，上《心跳频率》爆红，甚至接下璀璨珠宝的代言，原来都是靠睡金主睡出来的。
    她想往下看评论，方荃却伸手一把遮住，道：“你别看了，我正找人撤热搜，然后让营销号删帖，尽量先把这个事压下去。”
    顾伊橙脸色苍白，眼神却十分坚定，道：“方姐，就算现在删帖，也删不掉人家的思想，不是遮住双眼，就能当没发生的。”
    然后她一点点挪开方荃的手，指节用力按着手机的边缘，读着骂她的评论。
    热评早已经控不住，后援会徒劳地呼吁不要信这种看图说话的爆料，可热评都是骂她是白莲婊，指责她欺骗大众，还有路灯们的回踩，说这样脏的人没资格喜欢她们的哥哥。
    方荃看了几条就看不下去，打开窗点了根烟，烦躁地吸了口道：“你最近爆红，又拿到璀璨的资源，动了不少人的蛋糕，跟风黑的不少。今天的开机仪式，记着肯定会把焦点放在你的丑闻身上。要不然，我们不参加了，就说时间冲突。”
    顾伊橙熄了屏幕的光，仰头靠在座椅椅背上，手指轻按着太阳xué，声音仿佛虚虚飘在空中：“必须要去，这是我第一部 剧，如果我缺席开机仪式，就代表心虚，他们更有理由换了我。” 
    “可是……”连旁边的菲菲都急了：“伊橙姐，你这是给记者送人头啊！”
    顾伊橙嘴角浮起个自嘲的笑容：“除非我现在退圈，不然迟早要面对公众。”手指在膝盖上用力屈起，道：”他们想知道的，我都会回答，难堪也好，被攻击也好，我不能逃！”
    因为是都市剧，《候鸟南飞》的开机仪式选在某五星酒店商务厅里。
    当顾伊橙走进仪式现场时，全场已经挤满了闻讯而来的记者，影视方对此乐见其成，虽然会模糊焦点，但也给剧方白赚了波热度。
    菲菲做助理时间不长，还从未见识过这种架势，忍不住胆怯地往后退了步，又靠近顾伊橙小声道：“伊橙姐，咱们真的要上台吗？”
    顾伊橙捏了捏她的手，然后挺直胸，迎着全场或激动或探究或隔岸观火的目光走到了台上话筒前。
    剧方简单介绍了这部戏的内容和出演人员后，记者们就迫不及地开始提问：“顾小姐，你看到网上那篇爆料了吗，现在已经是实时热度第一了，爆料人说对真实性负责。”
    “你真的在酒吧陪客过吗？”
    “你和璀璨珠宝的沈总真的是长期包养关系吗？”
    “当初得到选秀出道位，是不是有人为你在背后砸钱，你觉得这对其他选手公平吗？”
    所有问题都直接砸向顾伊橙，她微微弯腰，手指用力握着话筒，用冷静的语气道：“网上的爆料全都是被人恶意捏造，是有预谋的摸黑，我和经济公司会用法律手段追责。”
    可记者显然不会被这种官方的回答给打发，继续抛出尖锐的问题。
    “能解释下你和沈总的关系吗？为什么会和他有金钱往来。”
    “这件丑闻发生后，璀璨珠宝会不会更换代言人？或者你会主动推出吗？”
    顾伊橙直直盯着那个发问的记者，毫不退让地回：“我是认识沈总，可和他之间的关系绝对清白。所以，在没有确实证据前，请不要把这桩摸黑事件称之为丑闻，我既然问心无愧，为什么要退出璀璨迷鹿的代言？”
    她以往在媒体面前，一向是甜美可人的形象，这时突然这么冷静地逐条反驳，让一批等着拍她被问到慌乱哭泣的记者有点乱了阵脚。
    这时，方荃走上台来，拿起话筒道：“今天的开机仪式已经结束，我们家艺人也该回去了，至于网上的造谣，请各位静待我们的处理结果。”
    然后她不身后媒体的追问，护着顾伊橙往外走，谁知走到酒店门口时，发现有人拉起白色横幅，上面用鲜红的大字写着：坐台jī滚出剧组，还我gān净的黎思瑶！
    这是群来看开机仪式的原著书粉，其中有个最为愤慨的，用手里的矿泉水往顾伊橙的方向砸过去。
    方荃忙拉着已经有些恍惚的顾伊橙往旁边躲，虽然没被矿泉水瓶砸到，里面水却甩出来泼湿了她的半边外套。
    方荃心疼地按紧她的肩，正想找保安把那个疯狂书粉给带出去，顾伊橙的眼睛突然有了焦点，轻轻把她推开，把那件被泼湿的外套脱下来，一步步走到那个书粉面前，眼神冷冽地松开手指，被高高拎起的外套就这么飘落在地上。
    然后她微微倾身，用发狠的语气道：“他是我的，只属于我，除非这城市失去光亮，除非黑夜停驻，没人能阻止我。”
    那个书粉彻底愣住：这是书里黎思瑶的经典台词。
    这个他在书里是指男主，可现在顾伊橙明显指代的就是这个角色。
    而她现在唇妆半花，黑发散乱地搭住眼皮，露出的肩膀削瘦而苍白，眼神里露出半真半假的疯癫感，活生生就是书里的黎思瑶本人。
    方才还大闹的书粉们陡然安静下来，就这么愣愣看着顾伊橙说完这句话，转身走进了保姆车。
    车发动时，方荃才重重吐出口气，道：“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个地步。”
    顾伊橙窝在后排座椅，抱着肩歪靠着车门，疲惫地闭着眼，似是将自己缩进壳子里。
    方荃知道她心里难受，就算在外伪装的太好，谁能在这种铺天盖地的攻击里做到毫不受伤。
    她怜爱地拍了拍她的肩，把自己的西服搭在她身上，然后开始打电话问公关的进展。
    可打了几个电话后，方荃脸上竟难得露出了笑，轻摇了顾伊橙的胳膊道：“你过来看看这个。”
    顾伊橙迷糊地掀开眼皮，看见方荃的手机里，陆钟声竟然转发了刚才她被泼水又用台词怼书粉的那个视频，配了一行字：加油，黎思瑶。
    她不知道为什么红了眼眶，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评论说觉得男主对女主的感情莫名其妙，反省了两天，忍不住想解释几句。
    这篇文一直没有正面描写男主的心理，只是通过对话来表现他对自己的身份和对女主的感受。他会对女主感兴趣，因为女主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人，在综艺时是默默观察和试探，然后是两边都剥下面具坦诚相对，这对陆钟声来说是很难得的体验，很少有人能看穿他是在敬业地出演一个偶像，让他能坦然地做自己。
    后来就像18章他和罗衍的对话，他原本是个很丧的人，觉得做偶像很没意思，可看到女主那么积极的争取，好像从不会被打败一样，他才觉得这些事好像是有意义的。
    感情这种事本来就很难说出什么清晰的节点，吃甜品那次，他知道女主为了红有多努力，可在面对捷径面前却始终是矛盾挣扎的，她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陆钟声因为懂这种挣扎，所以想帮她，但现在也只是到好感和暧昧的程度，他们并没有对彼此承诺过什么。
    如果他现在就很爱女主很宠她，就该直接提出让她远离沈则修，可他并没有到这个地步，所以只是一点点接近试探女主的想法，等到经过一些事情后，他和女主才会迈进了解和深爱的阶段，才会更坚定地在一起。
    最后，作者的表达应该只是在文字里，需要自己跳出来解释实在是一件很low的事，所以以后不会再说，也不会再看评论，我很珍爱这个故事，也很珍爱我的男女主，所以无论数据如何评论如何会认真把它写完，如果喜欢你们就继续看下去，实在觉得不合口味也可以点叉，没必要勉qiáng，开心最重要。
    第26章 
    荷花奖颁奖典礼后台， 被邀请的明星们走完红毯，正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等待进入会场入座。
    张芳芳拿着手包匆匆穿过人群，走到VIP休息室的牌子前停下，抬手正要敲门， 抿紧唇瓣， 用力推门走了进去。
    陆钟声的黑色西服扔在一旁，正将长腿搁在矮几上，手枕在后脑靠着沙发背，完全见不到外面那群人身上的焦虑。见到她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只是笑了笑道：“芳芳姐， 你不是才回国， 不用回去休息吗？”
    张芳芳抱着胸重重坐下， 瞪着他道：“我早该让你把微博账号jiāo出来！”
    陆钟声仍是那副轻松神态， 脚收起落回地上，手掌合在一处， 问：“我发的微博有什么问题吗？”
    张芳芳被他气得想掀桌子，“你知道顾伊橙现在是什么状况吗？她现在是被全网黑， 谁敢跟她扯上关系？你倒好， 主动凑上去站队， 我在外面就忙着给你撤热搜了， 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她既然是一直支持我的忠粉，我为什么不能帮她说句话？”陆钟声手指搭着下巴，嘴角微微上翘：“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至少没有路灯去她微博下骂了。”
    张芳芳简直想冷笑：“是啊，你的粉丝还帮忙控评反黑。可你知道舆论如果继续发酵会有什么后果？现在已经有营销号准备拿这事做文章，如果方荃那边心黑一点，肯定会借这件事从你这里吸血，我看你能不能承受这个后果！”
    陆钟声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挑眉问：“能怎么吸血？”
    “你不懂吗？她们现在是走在悬崖边，怎么都是死，不如搏一把。现在要洗白包养，只能用男明星来炒恋爱关系，模糊焦点以后再吸一批CP粉回来，以你现在的人气，这时候把肩伸出去，你以为是仗义相助，不正好让别人踩着你过河。”
    “你说让我找个男明星假装恋爱？”
    顾伊橙把平板放下，用啼笑皆非的表情回道：“我要找谁？谁会主动往泥坑里跳？”
    方荃脸上露出个讽刺的笑：“不管我们想不想要，你现在可是最有话题和热度的小花！先是爆出酒吧陪酒、被金主包养上位，然后是被顶流陆钟声发微博支持，还有你那段黎思瑶上身怼书粉的视频，现在转发都过十万了，她们津津有味等着你的黑料，又想看你怎么回击，这两天，吃瓜群众、营销号、媒体，所有的焦点都在你身上，你知道多少人在羡慕你，这一行不怕被黑，不怕被骂，怕的是默默糊掉，无人问津！”
    顾伊橙手指压着平板的边缘，垂眸道：“所以我要付出流量jiāo换，找个等着上位的男明星宣布恋爱？”
    “过气男明星也可以。”方荃身体往前倾，眼神微微发亮：“只要造几张你们被偷拍到的照片放给媒体，修改下拍照时间，再让他写篇煽情的微博，就能证明你其实一直有地下男友，根本不可能被包养。我们发了律师信以后，那些营销号已经吓得删博了，娱乐圈从来不缺新鲜的绯闻，下一个绯闻被爆出来后，这件事很快就会被人淡忘。”
    “然后呢？”顾伊橙转向她：“我们继续做合约情侣？直到对方再没有利用价值？”
    方荃耸耸肩，实话实说：“大多数都是这个结果，就看哪一方能抢先固粉提纯。”
    顾伊橙眼角一点点往下垂落，被冷落的平板里，正在重播荷花奖的红毯采访片段。
    无数的快门声，像在红毯尽头投下刺目的□□，在飞快变幻的闪亮间，今晚的得奖大热门陆钟声单手插兜，仍保持着迷人笑容冲记者点头道：“我当然想拿奖，不过大家都很qiáng，能提名就是肯定。”
    她心烦意乱地关掉直播，抬起下巴问：“可他要怎么向公众解释，为什么没在出事后第一时间站出来为我声援，哪怕只是微博里的一条支持留言。”
    “这么说，我还确实是最合适的选择，毕竟只有我第一时间站出来为她发声。”陆钟声认真想了想，愉快地下了结论。
    张芳芳气得站起来，高跟鞋底踩着瓷砖发出“叮”的一声响：“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你现在的流量，也不在乎掉粉。可你现在正是转型期，等下典礼开始，你就要上台拿最佳男演员和最具人气的男演员两个奖项，两个小时候后，所有媒体都会是你首捧双杯的新闻，小陆，我辛苦把你带上巅峰，不是为了让你弯腰去拉深渊里的人。”
    陆钟声抿着唇没说话，随后拿起沙发背上搭着的西服，似是随口说了句：“如果我的消息没错，今天的最佳新人奖是盛天池拿。”
    张芳芳微微一愣，盛天池是今年刚入行的新人，无论是外形还是戏路都和陆钟声高度重合，只是比他更年轻更卖力营销，几个月前刚上的一部戏，吸引了不少路灯爬墙。
    陆钟声穿好西服，将门推开一条缝，透过窄窄一道白光，足以看清不远处站着的新人们，他各个看起来谦逊温和，可眼底却藏着狐láng一般的锋芒。
    陆钟声挺身理好西服下摆，修长的手指顺着高支开司米面料往下滑，神情里却带着几分不屑，道：“芳芳姐，没人能一直在巅峰。”
    第27章 
    颁奖典礼现场， she灯光束织成丝网， 捕捉着台上一张张或惊喜或激动的笑脸。
    可从他们的角度往下看，却是几乎望不见边际的漆黑， 如同每个功成名就的明星，都曾走过的那条路。
    顾伊橙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平板里溢出的璀璨星光， 不知是低语还是轻诉道：“方姐， 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合约男友，而是一部作品。”
    方荃抱着胸提高声音：“如果你不赶紧辟谣洗白，哪还有机会有作品，《候鸟》剧组随时都可以找借口把你换了。”
    顾伊橙抿了抿唇，问：“所以，已经安排好了吗？”
    方荃拿出手机， 打开一个页面摆在她面前道：“孟轩， 你们在综艺合作过，形象良好的小鲜肉， 很适合炒CP。”
    顾伊橙斜下目光，看着荧幕里那张年轻又帅气的脸，她大约是见过的， 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人， 她总分不太清。
    她伸手摁熄了手机屏幕，道：“可酒吧那件事呢？营销号虽然删博了，可那些黑料早被传得到处都是。所有人还是信我曾在酒吧陪酒，这个污点要怎么洗？”
    方荃只当她同意了， 露出轻松的笑容道：“律师函都出了，要不就打官司，bī营销号出来道歉？”
    顾伊橙摇头道：“没用的，人们只会相信他们想相信的事，就算官司打赢了，也会说我们是心虚而小题大作。以后不管我走到哪一步，都会被人拿这件事来做文章。”
    方荃盯着她，隐隐猜出什么，问：“你有什么打算？”
    顾伊橙微眯起眼，手指在视频里的被灯光烘托起的盛大舞台上虚晃了下，道：“方姐，你觉得偶像是什么呢？”
    方荃一脸莫名，却听她继续道：“我觉得，偶像是用来做梦的。也许是那个年少时曾幻想成为的人，美貌富有，被无数人艳羡；也许是曾经为自己编织出的，英俊温柔、若即若离的梦幻情人。就像五彩斑斓的糖衣，哪怕只是暂时握在手心，就能抵御现实的尖砺。可如果，有一个偶像，她愿意承认自己并不是那么完美，她也有难堪的时候，也需要艰难挣扎，才能抓住别人轻松就能得到的东西，可她还是想红，她从没想过放弃……也许，许多人会想看看，她到底能走到什么地步，甚至，会更想支持她走下去。”
    方荃听得眉心蹙起又松开，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倏地站起身，心里立即有了计划。
    顾伊橙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神明亮，一字一句：“因为那个人，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是他们自己。”
    “好！”方荃激动地捏起拳，“这个人设简直太棒了，我马上联系媒体，给你准备好说辞，到时候咱们好好翻个身！”
    平板里，正好播到陆钟声上台领奖的画面，顾伊橙看得弯起唇角，随即挺直背脊，关掉平板道：“除了媒体采访，我还想开直播，我要直接和他们对话。还有……我自己准备稿子。”
    方荃弯腰，手撑在她面前的桌上道：“你确定要开直播，你知道那些人会骂得有多毒。”
    顾伊橙满不在乎地笑：“如果我连直面他们的勇气都没有，凭什么让他们支持我。”
    方荃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谈定一家知名直播网站，高价卖出顾伊橙被独家采访直播的资格。
    直播预告很快在网络引爆，身陷丑闻风波的小花要站出来澄清，还允许网友在弹幕里提问或质疑，这对吃瓜群众来说实在太刺激了，谁也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到了直播当日，直播间几乎被挤爆，主持人望着不断上升的流量数，笑得眼睛都眯起道：“伊橙啊，你可破了我们有史以来直播人数的记录。”
    果然，面对能带来真金白银的数字，连称呼都带着真情实感的亲切，顾伊橙在内心感叹，表面却笑着打趣道：“那你们是不是该给我奖金。”
    等着看热闹的网友们坐不住了，弹幕一句比一句恶毒。
    【呵呵，果然现在的小花都不要脸了，明知道大家都是等着骂她的，还好意思得瑟。】【看见没，她不在乎咱们骂她，有钱就行。】【那就多骂几句呗，骂到她退圈，就当做慈善了。】顾伊橙看着齐刷刷骂她的弹幕，表情十分淡漠，让等着看她难堪的网友们更加不慡，倒是主持人脸上有点挂不住，赶紧道：“那，咱们现在就开始澄清吧。”
    顾伊橙点头，正准备，突然直播间里显示加红加粗的置顶消息：Lu进入直播间。
    主持人和顾伊橙同时愣住，这是在这个APP直播过的明星才会有的VIP待遇，而这个名字属于陆钟声。
    不光她们两个，弹幕也明显被震惊，那条消息一直处于置顶状态，弹幕从一片骂声变成了：【这是陆钟声吗？】
    【卧槽，真的是哥哥，呜呜呜，哥哥看看我。】【陆钟声为什么来啊？也是来吃瓜的吗？】【是来声援的吧，啧啧，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这条弹幕很快受到了路灯们的围攻，弹幕齐刷刷抱走哥哥不约，然后又转向了咒骂顾伊橙无耻地用他们的偶像来洗白。
    这时，那条置顶消息被新消息替换：“Lu”为“一颗橙子”送出玫瑰花雨。
    这是直播间里礼物的最高级别，每次消耗一万块。
    眼看着直播画面突然下起了漫天花雨，弹幕瞬间静止了，顾伊橙也彻底傻眼：卧槽，这礼物界面也太土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弹幕很快炸了。
    【这啥意思啊，土味应援吗？wow，太刺激了吧！】【都别瞎BB，不懂就闭嘴，这就是宠粉，宠粉懂吗？】【哥哥你醒醒啊，别把自己拖下水。】【我们哥哥对粉丝就是这么善良又温柔，那个被包养上位的，你对得起他这份信任吗？】系统提示：“Lu”为“一颗橙子”送出玫瑰花雨。
    刚起了个头的骂声又被qiáng势静止。
    主持人清醒过来，激动地在桌子下直掐手心，看来这次直播必定大爆，说不定还得载入史册，努力掩饰着上扬的嘴角道：“伊橙啊，你现在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呢？”
    顾伊橙脑子还处于宕机状态，僵硬地笑着道：“谢谢……这位Lu送的礼物。”
    主持人脸也僵了，用眼神示意：姐姐你不是来做主播的，你要走流程啊。
    顾伊橙总算从满屏土掉渣的玫瑰花瓣中恢复理智，深吸口气道：“关于酒吧那件事，我确实因为生活艰难，曾在Muise跳过舞，但是绝对没有陪酒，当时我的同事都可以为我证明，至于造谣的人，我会用法律手段追究到底。”
    很显然，她这段解释网友们并不买账，弹幕直接开启冷嘲热讽模式。
    【哎哟，法律手段，好怕怕啊，不会连我们一起告吧。】【明星的流言蜚语多了，可没谁这么兴师动众又是律师函又是上法庭的，心虚什么呢。】系统提示：“Lu”为“一颗橙子”送出玫瑰花雨。
    弹幕：……
    顾伊橙赶紧继续道：“我不想隐瞒我的过去，可也不代表我就该接受抹黑。我承认，我在Muise跳舞就是为了生活，为了赚更多钱，但我每一分钱都赚的gān净。”
    【啧啧，果然开始卖惨了吧，我去酒吧跳舞陪酒，我迫不得已，可我是个好女孩。】【哦，被包养也是迫不得已吧，不会要说父亲破产母亲重病吧，呵，我这是在看什么晋江总裁文呢！】系统提示：“Lu”为“一颗橙子”送出玫瑰花雨。
    【卧槽，拿钱压谁呢。】
    系统提示：“Lu”为“一颗橙子”送出玫瑰花雨。
    【哥哥，你清醒一点！】
    系统提示：“Lu”为“一颗橙子”送出玫瑰花雨。
    ……
    最后整个直播间都看明白了，只要出现骂声陆钟声就会开始刷礼物，于是当顾伊橙再继续往下说，路灯就会自动帮忙回怼不和谐的弹幕，最后看着满屏的玫瑰花瓣，只剩一片呜呜呜。
    顾伊橙实在有点看不下去，可又没办法打电话阻止，于是努力调整情绪，说出她准备的最后一段话。
    “我下面的话，你们可能会觉得我在卖惨，也可能觉得我在煽情，可这是我今天真心诚意想要说的话。”
    有了霸道土豪维持秩序，弹幕安静如jī。
    顾伊橙将手指微微屈起，目光盈盈对着镜头道：“我从来不是个有天赋的人，小时候学舞，别人练一周能做成的动作，我需要练一个月。我也不是个运气很好的人，曾经有过机会能早早出道，却因为别人的错误而失去。好不容易靠女团出道，又因为解约欠了一屁股债？我甚至不是那种清高的人，我承认我想红，想赚钱，面对诱惑，我也会动心、会挣扎，我一点都不完美，可大家，不都是一样的人吗？”
    镜头里，她抬起下巴，眉宇间渐渐染上傲色：“我从来不觉得有野心是错，也不觉得想追名逐利是错，我有我自己的底线，更不会出卖自己，可就算头破血流，我也会拼了命的去争取。有人天生就站在山顶，可我会想你们看着我，从谷底一步步爬上去。我一定会有自己的代表作，一定能拿很多的奖，一定能成为被你们记住和喜欢的人！”
    弹幕在片刻的安静后，渐渐有了改变。
    【怎么办，我好像有点感动。】
    【呜呜呜，好戳我啊，我不完美也不优秀，可大家都一样啊。】【完了完了，你们不觉得挺励志的吗…】不知是谁起的头，弹幕纷纷刷起了誓言。
    【我一定可以考研成功！】
    【我一定能考过GRE！】
    【我这次一定能升职，我要赚更多的钱，为了我爱的人！】【夏腾，我一定能追到你！】
    【妈妈，我一定能成为让你骄傲的人！】顾伊橙看着不断刷新的弹幕，眼睛莫名有点湿，直到系统提示：“Lu”为“一颗橙子”送出玫瑰花雨。
    直播结束。
    当她疲惫地走出直播室，正想给陆钟声打个电话，等在外面的方荃就冲过来抱住她，声音都有些哽咽：“我都看到了，你真的太棒了！”
    顾伊橙笑了笑，轻按了按她的肩，又拖长了声道：“我好饿，去吃饭吧。”
    两人坐进车里，见方荃不停接着电话，顾伊橙想了想，低头给陆钟声发微信：“你疯了吗，刷那么多礼物。”
    陆钟声只回了两个字：“值得。”
    顾伊橙握着手机止不住笑，正想再回什么，方荃突然把电话递过来，表情有点古怪道：“你的电话。”
    见她表情疑惑地接过去，又加了句：“是沈总。”
    第28章 
    顾伊橙猛地抬起黑亮的眼， 笑容渐渐从嘴角隐去。
    她刚打赢了漂亮的一仗，脸上激动的余温还未褪去。
    电话那一端， 沈则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无， 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小橙啊，已经五天了。”
    “啊？”顾伊橙怔怔应了声， 并未领会这句话的意图。
    沈则修站在28层的落地窗前， 玻璃反光处，照出高级西服下挺拔身姿， 他眯起眼，俯瞰着被夕阳罩着的CBD， 道：“这五天， 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
    顾伊橙听懂了：从她那桩丑闻传出起，已经过了五天时间。
    她没有去找沈则修求助，也许是下意识地回避这个看似最轻松的选项。
    身在泥潭中的人， 一旦知道被拉起有多么容易， 就会难以忍受脚下的泥。
    于是她深吸口气道：“沈叔叔， 对不起， 我刚接下璀璨迷鹿的代言，就出了这么大的黑点， 肯定给您添了很大的麻烦。我本来就想等到这件事解决掉，再来向您请罪。”
    沈则修轻笑一声：“什么麻烦？别说是被人抹黑，就算是真的，只要我开口，谁敢换掉你。”
    顾伊橙抿着唇，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难受。
    沈则修手撑着中空玻璃，额头抵着手肘，声音似有些温柔：“你年纪太轻，资历太浅，才会觉得这是天大的事。其实，这件事一点都不难解决。我手里握着娱乐圈不少人的把柄，甚至是媒体，只需要一句话，就能找到人站出来承认，这一切都是为了嫉妒你而刻意编出的黑料。再出个道歉声明，抛另外一个热点让这件事翻篇。”他低头笑了笑道：“你看，只需要你有足够的资源，足够qiáng大，公众是很容易被安抚的。”
    顾伊橙偏头看着窗外的车流，喉头一阵发涩，过了会儿才轻声道：“谢谢沈叔叔，可身为璀璨迷鹿代言人，我有责任保证自己的形象是对品牌有利的，而不是借用公司的资源。”
    沈则修眸色渐深，随即又笑了声，道：“怎么，现在要跟我划清界限了？为了和陆钟声炒CP。”
    听起来似在调侃，可他眼底里却没有笑意。
    “不是……”顾伊橙冲口而出，却又被他打断。
    “刚才的直播我看了，你们很出乎我意料，这次也算是他帮了你，下次约他出来，一起吃个饭。”
    顾伊橙留意他在说“你们”的时候，语气刻意放缓，不知为什么有点坐立难安，还没想到该怎么回，沈则修已经轻描淡写地跳过这个话题，：“差点忘了，刚才的直播做的不错，为了奖励你，我帮你找到了开始向媒体爆料的那个人，已经发给你的经纪人了。”
    顾伊橙内心并没有欣喜，疲惫地将手肘撑在车窗旁，小声说了句：“谢谢，沈叔叔。”
    沈则修偏过身体，手触着墙边，看着窗帘一点点遮住落地窗外的景色，挂掉电话前，用极轻的声音说了句：“小橙，你总能给我惊喜。”
    看着渐渐熄掉的手机荧屏，顾伊橙将手按在眉心，轻声问：“是谁？”
    方荃默默看着她，随即将肩膀靠过去，道：“你先看看这个吧。”
    顾伊橙盯着她手机里的微博界面，发现#顾伊橙 直播# #陆钟声真身应援#已经占据了热搜前两位，而自己的微博粉丝正在疯狂上升。
    方荃摇了摇手机，道：“这才半个小时，话题已经引爆了，现在全微博都在讨论你的直播，你说的那些话、陆钟声和你的关系，有很多人被你打动，说这样的艺人更带感、更励志，当然也有不少人骂你，对了，还多了你和陆钟声的CP站……但是，已经没人在意那些黑料了。”她微微翘起唇角，语气里是无比的骄傲：“小橙，借助这件事，你更红了。”
    顾伊橙手指搭在太阳xué，内心五味杂陈，过了一会儿，才又问了句：“我的黑料，是谁爆出去的？”
    方荃收了笑容，随即叹了口气道：“你的前同事，白薇。”
    她感觉顾伊橙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伸手按住她的膝盖，抚慰似地拍了拍，然后把头扭向窗外，用明显克制的声音道：“还有一件事，你还记得孟轩吗，本来选定和你炒cp的那个。我刚刚收到消息，他被经济公司解约了，而且，大概率也不会有下一家经纪公司敢签他。”
    顾伊橙手指屈起，飞快问道：“为什么？”
    方荃扭头看着她，眼神里装着难以言说的情绪，按住她膝盖的手用了力道：“你知道为什么。”
    那天之后，顾伊橙本来想找陆钟声好好道谢，可没想到，再见到他竟是在十天之后。
    一是因为她的工作行程实在安排得密不透风，更重要的是，陆钟声那天在直播间的表现，引发了许多关于他们绯闻的猜测。张芳芳特地打电话过来，让她以忠粉的身份在微博发一篇感谢，把这件事定义为偶像对粉丝的爱护。
    可媒体没那么容易打发，纷纷在两人身边埋下眼线，如果能拍到他们私下见面的画面，可是足以引爆流量的大新闻。
    在这样的微妙局面下，《悦尚》杂志特意邀请他们和另外三位当红艺人一同拍封面照，很难说没有点蹭热点的心态。
    VIP休息室里，顾伊橙一手握着淡蓝色保温杯，一手搭在眼上，疲惫地仰头靠着椅背。
    她昨晚拍戏到深夜，今天大早就赶过来拍照，想着等会儿还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媒体，等着捕捉她和陆钟声之间的暧昧痕迹，实在是累得要命。
    眼皮发沉地往下搭，突然听见耳边一个声音道：“咖啡都要洒了。”
    她疑惑地睁眼，发现陆钟声竟半坐在她面前的化妆镜前，这时正弯腰冲她笑。
    她吓得赶紧坐直，手腕一抖，差点把杯子给摔了。
    陆钟声摇摇头，就那么抄着手看她：“放心，我进来的时候没看到有记者。”
    顾伊橙也觉得自己反应好像大了点儿，端起咖啡掩饰地喝了口道：“你跑这来什么？”
    陆钟声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道：“听说你在这间房，就过来看看你。”
    他语气无比轻松，好像只是顺道来叙个旧，根本没有绯闻那件事。
    顾伊橙垂眸摩挲着保温杯的白色边缘，不知为何也有了种自bào自弃的淡定，轻声道：“上次直播的事，还没当面和你说声谢谢。”
    陆钟声转了个方向对着她，倾身过来，将手肘撑在腿上，道：“你看起来好像很累？”
    顾伊橙怔了怔，随即按了按眉心道：“是啊，最近工作挺累的？”
    陆钟声仍是这么定定看着她，过了会儿才道：“你还记得那次在节目密室里，你说我卖力演出完美偶像，现在，你好像也是。”
    见顾伊橙微微转眸，他继续道：“你在扮演一个敬业的当红小花，跳舞、拍戏、宣传，可你看起来没有我想象中开心。”
    顾伊橙偏过头去，唇瓣用力抿成一条线，被压抑许久的情绪被唤醒，突然间有了倾诉的欲望：“前两天，我去找过白薇，就是以前我们团的队长。”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陆钟声却没有开口询问，只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问她，为什么要向记者爆料，说我在酒吧跳舞，说我向沈则修借钱才够解约费。”
    陆钟声挑眉，大约明白了这个故事。
    顾伊橙自嘲地挑起唇角，继续道：“她向我道歉，说不知道会被人添油加醋写成这样，可她不敢站出来帮我澄清，怕别人知道是她做的。然后她又很镇定地告诉我，她不后悔向记者爆料，因为她恨我。”
    陆钟声听得嗤笑一声：“因为你爬得太高，而她们跌得太深。”
    “不是！”顾伊橙猛地摇头，眼眶已经有些发红：“你不了解她，她在选秀的时候，就是我们之间最优秀的，那时诺亚想单独做她，可她不愿意，因为我们七个人就该是一起出道的，她不想分走我们的资源。我一直记得，我们住在寝室里，她把团队的应援手幅贴在墙上，骄傲地告诉我们，看到没，这就是以后全国最top女团的起点。”
    她把脸埋进两手之间，声音已经有点发颤：“她恨我，因为我是背叛者。那天她问我：红的滋味是什么样的？你踩着我们往上爬，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是不是真的很快乐？”
    陆钟声皱眉道：“你没有踩着谁上位。”
    顾伊橙摇头道：“可还是有人因为我受到波及，如果我当时没有离开，也许我们团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如果我能更坚定一些，沈则修也不会觉得他能控制我……“她语声一顿，随即吸了吸鼻子，道：“我不知道，我这么努力走上的这条路，到底是不是对的。也不知道未来还要牺牲多少，付出多少，这些到底值不值得。”
    陆钟声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站起走到她身边道：“你还记得以前叫我资源咖吗？其实，我出道的时候，是真的有人在捧我。”
    顾伊橙抬眸看着他，表情略有些怔忪，虽然她不意外这个消息，但是很意外他会对她坦白。
    陆钟声低头笑了笑道：“我从小就特别叛逆，以前还惹出过一件大事，后来有人为了给我找点正事做，就让我去演戏。我那时觉得，演戏这件事还挺酷的，就去做了。谁知道后来越来越红，再后来，我的形象甚至关系着整间公司、整个剧组的成败。所以我只能学着去做一个毫无瑕疵的偶像，小心翼翼，不能有任何黑点。有时候我会忘记，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我，是五年前在街头打架的陆钟声，还是现在被架上神坛的陆钟声。”
    他弯下腰，轻按着她的肩道：“你看，谁也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山顶也好，山腰也好，往上走或是往下跌，没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手掌下的肩膀仿佛颤了颤，他笑了笑，语气添了几分温柔：“还记得你在直播里说的话吗，你说要让所有人看到你，从谷底爬上去，哪怕拼得头破血流也不在乎。在我心里，你就是这样的人，没有什么该不该，值不值得，我想看你站在山顶，你就该站在那里。”
    顾伊橙抬起一双带着水雾的眸子，鼻头红红，像个脆弱的孩子似的软声问道：“真的吗？”
    陆钟声定定看着她，头往下低了低，随即qiáng迫自己转头，胳膊抬起，重重揉了把她的头发，道：“走吧，不然等下他们发现只有我们两个不在，又有文章可做了。”
    顾伊橙忙对着镜子补妆，把自己收拾好，再捧着保温杯，边走边jiāo代：“待会儿，我先出去，如果没有记者守着你再出去。”
    陆钟声长腿撑地站起，总结道：“真像在偷情。”
    顾伊橙瞪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在直播间那么乱来，芳芳姐没教训你吗？”
    陆钟声道：“我告诉她，我乖乖当了这么久偶像，也该有资格，选择做点刺激的事。”
    顾伊橙翻了个白眼，吐槽道：“那可真够刺激的。”
    陆钟声走到同她并肩而立的地方，突然低头靠在她耳边，嘴角带了个似有若无的笑容问：“你呢，想不想陪我一起？”
    顾伊橙皱起眉，还没问他是什么意思，陆钟声已经大剌剌地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顾伊橙被吓得背脊都凉了，她清楚地看见墙角就有人举着相机往这边拍，而他们现在的姿势又是该死的亲昵。
    正在飞快想着该怎么掩饰，陆钟声已经抽出她手上的杯子，很自然地喝了口。
    第29章 
    顾伊橙不用看也知道， 那边记者的表情会有多jīng彩，就像你随意抛下直钩，却能有美人鱼顺着往上游。
    当然， 她也没功夫去看。
    人在应激反应时，想法通常都会比较古怪，那一瞬间，她脑海里竟然浮动着巨大的标题：正主发糖了！
    陆钟声喝完一口咖啡， 两根修长的手指捏着杯身递回来，唇边浮起浅浅的笑纹。
    顾伊橙瞪着眼说不出话来，他也没说话，只用下巴朝摄影棚那边偏了偏，然后挺直腰转身，单手插着口袋里，姿态轻松地往那边走去。
    好像他们多有默契一般。
    等顾伊橙想起还得在镜头前营业时， 那拍到劲爆画面的记者早就跑得没了影子。
    她将视线往下，盯着不锈钢杯沿被嘴唇印出的水雾痕迹， 才确定刚才那一幕是真的， 不是自己太累而产生的诡异脑补。
    然后觉得四周的空气里都飘满了“卧槽”。
    直到菲菲挤开那堆巨大的“卧槽”跑过来， 焦急地道：“伊橙姐你休息好没， 那边就等着你拍照呢。”
    顾伊橙点了点头， 怎么看手里保温杯怎么不顺眼， 如烫手山芋一样往菲菲怀里扔过去道：“这杯子不要了。”
    进了摄影棚，这次的拍摄主题是夏日繁花，浅绿色的背景下， 布满了花枝和鸟笼，中间摆着白色绒毛铺垫的沙发，陆钟声已经坐下，正在按摄影师的要求摆姿势。
    另外三位来拍照艺人都很有八卦jīng神，自觉把他旁边的位置留给了顾伊橙。
    顾伊橙也不想在镜头前矫情，反而显得欲盖弥彰，于是挂着落落大方的笑容走过去坐下。
    另外三个人也开始站位，陆钟声换了个姿势，十分自然地将胳膊搭在她身后的靠背上。
    顾伊橙听着摄影师的指使，面朝着他而坐，白皙的小腿从裙摆开叉处伸出，下巴往里收，趁镜头拍不到时，用眼神狠狠剜过去：质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陆钟声神情未变，头往这边偏了偏，突然弯下腰来，将她被压住的一片裙摆小心地拉出来，抬眸时，还来不及收起眼中翩然的温柔。
    摄影师适时地拍下这一幕，低头看了眼照片，就像看偶像剧剧照似的。
    而偶像剧女主本人，需要很努力才能在后面的拍摄中维持得体的笑容，以及，忍住对男主怒目而视的冲动。
    好不容易等到拍摄结束，她迫不及待地站起想离开，谁知高跟鞋踩到过长的裙摆，幸好有陆钟声在背后轻扶了把，手指沿着背脊往上，再按着肩让她站稳，然后低头用无奈的语气道：“总是这么不小心。”
    旁边正准备收工的几人，努力管理好八卦的表情，压抑内心汹涌的wow，被喂了满嘴的狗粮。
    到了采访环节，顾伊橙刻意离他隔了个人站着，可记者哪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话筒基本全塞在他们两个面前，按流程问了两个问题后，就迫不及待问起那次直播砸礼物的事。
    陆钟声的回答官方中透着几分深意：“没什么好说的，我就觉得，有必要支持她一下。”
    果然记者立即抓住话头：“为什么必须要支持呢？”
    “你们私下关系是不是很好？”
    顾伊橙忙将话筒举起抢答道：“也不算，就是微博偶尔互动的关系。”
    陆钟声接了句：“嗯，她还会请教我演戏的方法。”
    顾伊橙默默咬了牙，咽下这不白之冤，挤出笑容回：“是啊，我一直很崇拜陆老师。”
    一个记者赶紧举着话题问道：“那陆老师会给她说戏吗？在什么地方说。”
    这问题意图太过明显，顾伊橙正急着要否认，陆钟声已经朝那女记者偏头，眨了眨眼，露出个似有些求饶意味的笑容道：“下一题吧。”
    女记者被这笑容给苏化了，没再继续追问，也让这个带了暧昧色彩的问题，留下了巨大的想象空间。
    顾伊橙脸都有点热，还得继续保持礼貌的微笑。采访快结束时，她被记者挤来挤去，一缕头发从发髻中散落下来，正想抬手去整理，陆钟声歪过身子，胳膊绕过中间隔着的那人，十分自然给她把头发别回耳后。
    记者们正准备收工，没想到还能被附送彩蛋，瞬时间，闪光灯都快把摄影棚给点燃了。
    顾伊橙嘴角都僵了，带着满心的MMP，转头大方地对陆钟声笑道：“谢谢陆老师。”
    这天之后，“一路心程”迅速登上了CP超话第一位，热度迅速蔓延，有关于他们的剪辑视频、同人文都qiáng势霸占了各大网站首页。
    毕竟粉CP最刺激的，就是在暧昧中挖掘粉红。
    像这样不承认、不否认，发糖时毫不手软，完全戳中CP粉的萌点。再加上陆钟声身上特有的苏感，顾伊橙的身份，简直就像在追真人版偶像剧。连路灯里都有不少含泪倒戈的，怀着复杂的心态磕起了柠檬糖。
    更劲爆的是，在某知名八卦论坛，突然出现一篇爆料贴，说他是《心跳频率》的工作人员，详细描述了综艺拍摄时，一些被剪辑掉的粉红画面。
    这个贴迅速被搬到微博，当天就上了热搜，引发了CP粉另一轮狂欢。
    “肯定是罗衍！”
    顾伊橙穿着家居服，长腿搁在沙发上，气得把酸奶吸管咬得“咯咯”作响。
    “你确定吗？”苏叶低头刷着微博评论，道：“不是说工作人员嘛。”
    “工作人员都签了保密协议，谁敢这么爆料！万一被查出来，分分钟被黎彦舟算账。”
    她从沙发上跳下来，翻出手机就给罗衍打电话，没想到她还没开口，那边就贱兮兮叫了声爸爸。
    顾伊橙翻了个白眼，开门见山地质问：“那个帖子是不是你发的？”
    没想到罗衍十分无耻的承认了，然后“嘿嘿”笑着道：“我研究了下，建CP站规矩太多，我就给你们当个粉头吧。”
    顾伊橙被他气得想跳脚，恶狠狠道：“你要再给我添乱，我就去找记者爆你和周欣然jiāo往过的事。”
    罗衍真被她吓到了，连忙求饶道：“别啊，话说这对你不是好事嘛，正好给你往上推一把，还能淡化那些不好的新闻。要说我小陆兄弟可真够意思，这不是爱是什么。”
    他越说越感动，顾伊橙眯起眼：“罗PD，希望你能牢牢记住‘关我屁事’这四个字，记不住，我就裱起来寄你家去。”
    罗衍怕她真被惹急了去爆自己绯闻，赶紧认怂：“行，那我还有最后一句话。”
    顾伊橙深吸口气：“说。”
    罗衍憋着笑，把手机拿开一点，飞快说了句：“祝你们有情人早成眷属。”
    果不其然，听见听筒里面传来一句咬牙切齿的：“滚！”
    顾伊橙按熄手机，想着罗衍之前说的一句话，不知为何心跳得有点快，突然听见苏叶喊起来：“小橙子，他点了个赞！”
    她皱起眉问：“谁给谁点赞！”
    苏叶激动地扯着她的袖子拉过来，把手机举起道：“陆钟声给那个爆料点了个赞。”
    顾伊橙忙抢过手机去看，然后疑惑地问：“没有啊，没有点赞啊。”
    再刷新一次，#陆钟声秒取消点赞#就上了热搜。
    顾伊橙盯着那个不断上升的搜索量哭笑不得：陆钟声，真TM会玩！
    同一时刻，煜星大厦的顶层，张芳芳把手机摔在陆钟声旁边的沙发垫上，瞪着眼问：“你到底想玩什么？”
    陆钟声耸耸肩，道：“对不起，手滑了。”
    张芳芳抄手在他对面重重坐下，眼里的刀子直往那边飞：“你少跟我装傻，《悦尚》那些照片我先不跟你算，刚才戴铂的詹总给我打电话，说你愿意和顾伊橙一起接他们的最新广告。”
    陆钟声笑得一脸纯良道：“他们家手表一向都走高端路线，和我们现在合作的品牌档次契合。而且詹总跟我说，他就是看中这个CP的热度，只要我们能一起拍，价格可以随便开，我觉得接了也没坏处，还能给公司好好赚笔钱，就答应了。”
    张芳芳被他气笑了：“现在风口làng尖，你不但不避嫌，还去和她拍情侣款广告，我看你下一步就要公开恋情了吧。”
    陆钟声倾身过去，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道：“芳芳姐要觉得不合适，等过段时间热度退了我就发澄清，说和她只是同事的关系。”
    张芳芳突然明白过来，拍着桌子喊道：“陆钟声，你亲自下场帮忙炒CP算了，还要负责nüè粉提纯，你他妈是人事业粉啊！”
    第30章 
    “戴铂是英国的腕表品牌，向来走的是高端路线， 这次选中你们来代言， 一是看重陆钟声之前在奢侈品市场的良好表现， 第二也想借助你们这对CP的人气， 推他们最新的情侣系列腕表。况且你代言璀璨迷鹿之后，销售一直都很好，小橙， 如果这次能成功，你以后的时尚资源就稳了。”
    方荃坐在新装修好的办公室里， 背靠巨大的落地窗， 脸颊仿佛也蒙上一层光。
    顾伊橙翻着厚厚的计划书， 手指停在其中一页问：“第一支广告要去伦敦拍？”
    “是， 预计拍摄时间三天两夜。”方荃轻点鼠标， 然后将笔记本转向她道：“广告脚本已经发过来了， 会用系列广告的方式播， 故事带点悬念， 很符合品牌质感。”
    顾伊橙打开PPT， 发现这广告创意是分为五个片段，合起来就是一个带迷离风格的微电影。
    DAY ONE
    伦敦多雨的yīn天， 女主举着相机在异国的街头游dàng， 当她走到那座著名的伊丽莎白钟塔下，时针正压着六点，突然从镜头里看到个男人。
    他就站在泰晤士河的桥上，穿着复古款的深棕色风衣， 黑色卫衣的拉链半掩住喉结，五官深邃得如同被某位艺术家亲手雕琢。
    他斜靠着护栏抽烟，狭长的眼里装着淡漠与迷离，如同敦伦天空下不期而遇的浓雾。
    也许是这种独特的气质吸引了她，女主着迷地举起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哥特式风格的钟塔下，神秘的东方男人，头顶是淡紫色的苍穹，脚下是由古老石砖砌成的弧线，以及泰晤士河流动的粼粼波光。
    然后她欲盖弥彰地逃离，拍广场上跑动的孩童、路灯下的鸽子……却怎么也没法抹掉那个男人的影子。
    可当她鼓起勇气想去找他，那人已经没了踪迹……
    DAY TWO
    她早早来到钟楼下，或坐或走，或望着手表发呆，好像在演一出等待戈多的荒诞剧。
    直到huáng昏降临，时针再一次指向六点，那个男人又出现了。
    这一次，她背着手站到他身边，没有开口，怀着隐秘的欢喜，同他一起看夕阳渐落，游船载着人群划向远方。
    蓝色表盘上，银色指针拨动，当橘色的云渐渐铺满河面，那男人仿佛偏过脸，冲她笑了一下。
    她压着下巴，心跳猛地加速，正鼓起勇气想冲他回个笑容，突然被不远处跑过来的孩子们撞了下，再转身时，那男人竟不见了。
    她急忙去找，却根本看不到他的背影。怅然地抬起手腕，六点刚过一刻，这是他们共处的所有时间。
    Day Three：
    她在huáng昏六点准时看到了他，决定不再犹豫，踏着湖面升起的氤氲水雾走过去，将捏在手里捏了整个下午的照片递了过去。
    男人看着照片里的自己，神情一点点变得温柔，抬眸用眼神向她赞扬，笑起来时，仿佛有轻快的风笛声飘过，伴着洋甘jú的甜香。
    她有点局促，更多的，是不知缘何而生的期盼。
    在时钟的滴答声中，他弯腰下来，指尖轻碰了下她的肩，示意她往广场那边看。
    有人chuī起鸽哨，无数的灰鸽一齐飞起，浅灰色羽翼伴着芥子huáng尖顶，河畔的灯光一点点亮起，像极了làng漫电影的开场。
    她笑得有些沉醉，可转身时，他却又一次失踪了。
    那张照片从半空中飘落，跌进河水之中，被卷向不知名的远方。
    Day FOUR：
    他拉着她在桥上奔跑，给鸽子喂食，看穿着红裙的女孩，伴着手风琴乐曲跳起热烈的佛朗明哥，他们不jiāo谈，只是笑，仿佛相识多年，仅在jiāo汇的眼神中就明了了彼此。
    在一刻钟后，他再次投入人群之中，转瞬就不见踪迹。
    Day FOUR：
    她发现自己爱上了这个男人。
    她害怕他再一次不告而别，红着脸踮起脚，鼓足勇气在他耳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深深看着她，她的笑容渐渐褪去，因为从这眼神中读出了告别的哀伤。
    她的心仿佛被谁狠刺了下，难堪地转过头想要走，可他突然拉住她的手，然后上前一步，低头轻吻了住她的唇。
    这个吻太过美好而缱绻，让她颤抖着闭上了眼，可腕表上的指针走过十五个刻度，唇上的温度消失了，那个人……也消失了。
    手心不知何时被他塞进一块男款贝壳蓝腕表，同她手腕上正是一对……
    这是个可以随意解读的故事，也许那男人是泰晤士河上游离不散的鬼魂；也许是时空jiāo错时的一个意外；也许，他只存在于女主的幻想……
    在这个故事里，唯一真实的，就是由钟表记录下的那15分钟的美好。
    所以广告的最后，画面归于纯黑，打出该系列的slogan：时间，让一切重逢。
    顾伊橙挺喜欢这个故事，几乎算是个有文艺感的微电影，可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所以，这广告还有吻戏？”
    方荃就知道她会留意这个，点头笑道：“荧幕初吻是陆钟声，也不算亏吧。”
    岂止是不亏，简直太值了。
    可现在的她心怀鬼胎，再加上两人铺天盖地的绯闻，和他同处三日已经很勉qiáng，谁知还要拍吻戏。
    方荃仿佛看出她的顾虑，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道：“放心吧，这次广告的导演是William ton，他很专业，到时候会让你入戏。实在不行，还可以借位，只要那个氛围到了就行。”
    见顾伊橙还在发呆，她瞪起眼道：“你别告诉我，就因为这个，你不想拍吧！”
    顾伊橙长吐出口气，抱着胸往后靠道：“我倒希望自己有底气这么矫情。”
    第二天，她就坐上了拍摄组准备的包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的取景地在伦敦，品牌方特地淡化了信息，不会有记者跟过去。
    陆钟声就坐在过道另一边，可能是昨晚拍戏太累，一直戴着眼罩小寐。
    她偷偷观察了下他的穿着，确定和自己没有什么同品牌系列，才大大松了口气。刚才在机场她看到有站姐在拍他们，万一被扒出什么同款，又成了发糖了。
    也不能怪她敏感，她昨天围观了下“一路心程”CP超话，都看出后遗症了，连发条微博都得注意时间，生怕被解读出什么隐喻。
    她再想了想，被自己给无聊乐了，睡不着，拿出手机和苏叶闲聊：“小叶子，我上飞机了。”
    苏叶咬着苹果趴在沙发上，贼兮兮地回了句：“你准备好没？”
    “准备什么？”
    “你傻不傻啊，人家陆钟声凭什么牺牲自己的流量陪你炒CP，这次还帮你接到这么厉害的广告，他要不是对你有企图，我就…… 把这箱苹果都吃光。”
    顾伊橙被她弄的哭笑不得，回：“是啊，你姐姐我是天仙下凡、妲己转世，能把他迷得为了那点企图做这么大牺牲。”
    苏叶撇了撇嘴：“那你告诉我，他是为了什么？”
    顾伊橙被她问得语塞，叹了口气回：“我要知道，就不会这么担惊受怕了。”
    苏叶把苹果咽下去，擦了擦手激动地打下一连串字：“异国他乡，孤男寡女住在酒店里，不发生点什么对得起你们嗷嗷待哺的CP粉嘛。”
    顾伊橙翻了个白眼，再让她说下去就直接□□了，gān脆把手机给按熄，歪头去看外面的云层。
    她本来想旅程这么长，和苏叶聊天不至于胡思乱想，这下可好，更乱了。
    幸好下了飞机，摄制组把行程安排的非常满。
    顾伊橙进酒店放下行李就被拖去做造型。为了演出明艳风格的女主，她的黑直发又被拉卷，再用喷雾喷成亚麻色，白瓷似的皮肤正好配橘调的枫叶红，上身是白色V领毛衣，斜露出一边肩膀和若隐若现的锁骨，里面是浅烟灰色长吊带裙，只露出弧线诱人的光洁脚踝。
    当她走进商务车，明显看到陆钟声眼里露出一抹惊艳，装作若无其事地坐下，将头转向窗外。
    和他们一同过来的执行导演还在讲着待会儿拍摄的细节，陆钟声认真听着，却借着拿脚本的动作，在她旁边轻声说了句：“今天很漂亮。”
    她没有回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挑，手背掩在唇边轻咳了声，礼貌性地小声回了一句：“陆老师也不错。”
    他今天穿的就同脚本里写的一样，深棕色风衣配半高领黑色卫衣，长腿装在西装裤里，完美契合这里角色身上疏离又令人想要深陷的气质。
    当摄制组开始清场，在钟塔下搭放设备时，顾伊橙抱着肩，远远看他靠着中世纪风格的rǔ白石柱抽烟，仿佛能理解广告里的她，为何能对这个异国遇见的男人匆匆一瞥就念念不忘。
    这时，陆钟声抬头看见她，把烟摁熄扔进垃圾桶，然后冲她招手喊道：“过来吧，这里挡风。”
    这一天的伦敦才不到10℃，连日的yīn雨带来冷风阵阵，顾伊橙的毛衣还露了一半肩膀，冻得脸都白了，偏偏商务车不能停在路边，于是她挣扎了一番，还是抱着肩走过去。
    可同他躲到避风处，站了会儿还是觉得冷，肩膀抖了抖，忍不住捂住嘴打了个喷嚏。
    抬头时，发现他高大的身体就挡在自己面前，好像轻叹了口气道：“过来吧。”
    顾伊橙皱眉想，都这么近了，还要怎么过来，可下一刻，他就拉着她的手腕上前一步，用宽大的风衣把她裹进了怀里。
    他的风衣gān燥又温暖，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道，让四肢都瞬间热了起来，顾伊橙靠着他的胸膛，因为贪恋这难得温度，竟一时间忘了挣扎。
    然后她的脸很快就红了，这是在做什么，CP发糖后遗症吗？于是从他的衣领里仰起下巴提醒他：“现在可没有人在拍。”
    陆钟声低头，搓了搓她冻红的耳朵，道：“那就当有吧。”
    第31章 
    就在#路橙CP共赴英国拍广告#爬上热搜榜第一时， 这条广告其实已经拍到尾声。
    拍摄进度比所有人想象的顺利， 顾伊橙在拍戏上有超乎寻常的领悟力。当她拿着相机站在钟塔之下，唇瓣上涂着饱满的红， 亚麻色卷发拂过一脸风霜， 仿佛已经是那个异国明艳又多情的女子。
    偶尔有经验不足NG的时候，陆钟声会用自己的技巧迅速带着她入戏， 两人之间的CP感也很足， 一个对视、一个笑容，就能演出满满的暧昧情愫。
    特邀的英国导演对他们很满意，原本定下三天的拍摄时间，到第二天就顺利完成到只剩最后的重头戏， 也就是那场吻戏。
    根据导演的要求， 这段最好是能一次过，最重要是女主的情绪。短短一个吻的时间，她需要从忐忑到惊喜，最后是甜蜜中夹杂着憧憬。
    这对第一次演吻戏的顾伊橙来说， 无疑是巨大的挑战。当然更大的挑战，是要和陆钟声接吻。
    不管是真还是假，这都将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时刻。
    威斯敏斯特桥上， 依旧有冷风飕飕而过。她经过第一天的教训， 特地裹了条驼色羊绒围巾， 手搓着柔软的毛线，听导演讲完了戏。
    然后，所有人先离开， 留男女主单独培养下场戏的情绪。
    顾伊橙有点不敢看旁边的人，抱着胳膊趴在桥头，低头望着蓝绿jiāo接的河水被林鸽轻点儿过，脚尖一下下踢着石台。
    陆钟声望着河水里两人挨在一起的倒影，突然笑了笑道：“这么看，是还挺般配的。”
    “恩？”顾伊橙怔怔转头，等意会过来，撇了撇嘴道：“哪里配，我看我和导演站在这里也挺配的。”
    陆钟声微眯起眼，又问道：“那你看过那些视频没？”
    “没看。”顾伊橙很老实地回答，她点开过一个，然后肉麻得赶紧关了。
    陆钟声手托着腮想了想，突然拿出手机，胳膊往她肩上一搭，还没等顾伊橙反应过来，就给他们两人自拍了张合照。
    顾伊橙眨了眨眼，看见荧屏里的定格才回过神来，嫌弃地问道：“你gān嘛？”
    陆钟声把那张照片亮在她面前，眼角带着笑：“让你好好看看，配吗？”
    顾伊橙看着照片里挨在一起的两张脸，不知为什么，耳根有点发热，掩饰地把脸撇开道：“看不出来，不就是两个人嘛，除了性别不同，没什么特别。”
    陆钟声捏着手机，身体往前倾了倾道：“好，那我发上微博，看别人怎么说。”
    顾伊橙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看他正低头摆弄手机，急得上前一步问：“你没发吧？”
    陆钟声把手机往口袋一揣，耸耸肩：“发完了。”
    顾伊橙狐疑地盯着他的表情，根本不信他会这么疯，可心里又忍不住有点打鼓，正想掏出手机看一眼，那边导演已经在喊演员就位准备。
    直到摄影机就位，顾伊橙脑子里还是没法抹去那张照片。
    她还记得小小的手机荧幕里，他们两人的头靠在一处，旁边是平静流淌的泰晤士河水，他笑得那么好看，下巴斜压着她的耳廓，眼里有一束光。
    他不可能发的吧，除非是真的疯了。
    可他如果真发出去，微博会爆炸吧。他们这算是什么，还没开始就公开恋情吗？
    她越想越忐忑，又隐隐有种诡异的甜蜜感，还未从这情绪中抽离，导演已经大声喊出：“a”
    她紧张地按着衣角，眼眸里还留着茫然地怔忪，陆钟声却已经拉住她的手，往上滑进毛衣衣袖，再低头吻住她的唇。
    他手掌的温度贴着小臂，嘴唇却是gān燥而清冽，就这么轻压着她的唇，毫无任何冒犯之意，温柔而克制。
    她在他的气息里莫名安心下来，还未想好该是什么情绪，他带着她的脸稍偏了个角度，从喉咙里吐出两个字：“闭眼。”
    她再没比这更听话的时候，立即紧紧地闭上了眼。
    四周暗下来，她突然感受到由他肌肤间传来的情绪，像炽热的烟花般，抵死燃尽的深情，于是抓住他的衣袖，眼角向上轻弯，任自己跟随他沉溺在这份甜蜜中。
    直到导演喊了“卡”，仿佛一声符咒，将她梦中唤醒，连忙松开手，同他隔出安全距离。
    副导演笑着跑过来，激动地挥着手臂道：“导演说非常好，尤其夸了小橙，第一次吻戏就拍的这么好，完全符合角色的情绪。”
    顾伊橙抿了抿唇，还未彻底从刚才的情绪里出来，副导演一副了然模样，拍了拍她的肩道：“休息下，再拍下一条。”
    她按了按胸口，转头去看陆钟声，发现他半靠着栏杆，接过助理给他递过来的热水喝了口，眉宇间有种淡然的随意。
    再想起刚才拍照的事，突然明白这是在带她入戏，为了让她真实地进入那种患得患失的忐忑感。
    于是走过去，很认真地朝他鞠了个躬：“谢谢陆老师。”
    陆钟声从杯口氤氲的热气中抬起眼，眸间渐渐涌上笑意，然后将折起的一条腿放下，上前一步，把杯子塞进她手里。
    顾伊橙本能地接过来，然后呆呆往里瞧了眼，没明白什么意思，是让她做助理回报吗？
    陆钟声看得笑容更深，身子往这边偏了偏，轻声道：“你拿着暖手。”
    因为没想到吻戏会这么顺利，最后一个镜头拍完后，日头正好落下，所有人都发出解脱般得欢呼声。
    顾伊橙还没完全出戏，手心里的表针滴答滴答滑过，看桥柱上，最后一抹霞光渐渐隐去，突然生出种股不知由何而生的伤感。
    副导演接了个电话过来道：“刚才詹总来电话了，他现在正好在敦伦，说咱们这次拍摄提前一天完成，他请你们聚个餐，庆祝一下。”
    顾伊橙和陆钟声互看一眼，他们累了一天，并不是很愿意参加这种应酬，但詹子中是戴铂的中国区BOSS，他既然开了口，又叫上摄制组一起，确实不太好拒绝。
    果然到了饭局，詹子中就盯上了席间唯一的女明星，又是打趣又是劝酒，明里暗里，多少都有那么点占便宜的意思。
    顾伊橙从十八线走上来，对这种场面早有一套应付的法子，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灌了不少酒，陆钟声在旁边给她挡了几次没挡住，脸渐渐冷了下来。
    他低头点了根烟，然后把打火机重重砸在桌上，对还在劝酒詹子中道：“詹总坐了这么久飞机，应该挺累了吧。”
    詹子中脸上还挂着笑，摆手道：“不累不累，我飞习惯了。”
    陆钟声微眯起眼，往前点了点烟灰道：“詹总不累，我们可累了。”
    这话说出来，热闹的场面顿时变得有点尴尬，顾伊橙已经喝得有点晕，这时把杯子放下，偷偷瞥了眼詹子中的脸色，在心里感叹：果然资源咖，太刚了。
    可她还没感叹完，陆钟声已经撩起衣袖看了眼表，再把烟摁熄，冲着詹子中笑了笑道：“詹总慢慢喝，我们得回去了，还要准备明天的补拍镜头呢。”
    他迎着满桌子的目光大剌剌站起，直走到顾伊橙身后，拽着她的胳膊把她给拉起来。顾伊橙被晕乎乎拉到门口，才留意到他刚才说的是“我们”。
    直到被塞到出租车上，她还没回过神来，扭头对旁边的陆钟声问：“我们就这么走了……”
    陆钟声看她神情醉得跟小猫似的，手指抬起又收回，托在自己腮边道：“你还能喝吗？”
    顾伊橙不知为何笑了起来，头靠着窗玻璃，眯眼看着窗外的车流道：“你不怕得罪他？”
    陆钟声靠过去，手搭着她身后的座椅问：“你怕吗？”
    他靠得有点近，顾伊橙皱眉挥了挥手，拍去他鼻息间扑过来的热气，然后抬起下巴对着他道：“我广告都拍完了，他有本事就把我换了！”
    陆钟声勾起嘴角，搭在靠背上的手指没忍住，绕着她搭在耳边的发尾轻拉了下，道：“果然酒壮怂人胆。”
    顾伊橙这才发现，两人这个姿势让脸贴的极近，连忙往后退了点儿，头转向窗外，努力掩饰脸上的热意。
    直到车开回酒店，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因为是男女主角，他们被安排在相邻的两间房，顾伊橙站在自己的房号门口，努力镇定地从手包里找着房卡，假装没看到他从旁边投来的视线。
    好不容易将房卡捏在手里，全怪那人高大的身子挡住走廊灯光，再加上酒jīng作祟，她弯着腰，努力了几次也没把卡给插。进去。
    正急得手都有点抖，有人站在她身后，弯腰握住她的手……
    “滴”的开锁声不及她心跳剧烈，她不敢回头，因为感觉他的呼吸就在颈边，手心都被汗给湿透，缩着脖子轻声说了句：“谢谢。”
    打开的房门里一片漆黑，她的手还被他牢牢握着，他没有动，却好像也根本没放开的意思。
    顾伊橙的心更慌了，深吸口气想甩开，谁知高估了自己现在的力气，反而踉跄一步往里跌，被他顺势一推靠在墙壁上。
    房门“碰”一声关上，黑暗里只有两个粗重的呼吸声jiāo错在一处，陆钟声按着她胳膊的手用力又松开，终于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渐渐有点失控，顾伊橙手心松开，那张被捏湿的卡掉在了地毯上，陆钟声的脚往后退踩着那张卡，让顾伊橙猛然惊醒过来，又羞又恼推了他一把，骂道：“陆钟声，你他妈jīng。虫上脑啊！”
    陆钟声在黑暗里看着她，然后手撑在她旁边的墙壁，弯腰轻抵着她的额头哑声道：“还没有，算你走运。”
    他好像生怕自己会后悔，qiáng迫自己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顾伊橙身子一软蹲下来，手背扶在额头上懊恼地想：她是真的喝多了，刚才如果陆钟声没有退那一下，她可真敢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这太可怕了！
    第32章 
    第二天， 伦敦的仍是不足10℃的低温。
    顾伊橙在T恤外面穿了件深棕格纹外套， 九分裤露出浅浅的脚踝，踩着黑色马丁靴，拉下帽檐，匆匆钻进商务车里。
    导演一早就通知， 拍摄完全结束，执行组如释重负， 马上安排好乘专机回国。
    因为宿醉的关系，她在去机场的整段路上，都将身子缩在座椅里闭目养神， 黑色报童帽搭在脸上， 耳朵里钻进许多人jiāo谈的声音。
    不管她如果回避，还是能听到一两句陆钟声搭话的声音，抱着胸换了个姿势，把半张脸压着真皮靠垫，太阳xué还有些刺痛，令她忍不住微微蹙眉。
    在这个圈子呆得久了， 就知道在浮华背后掩藏着许多无序的放纵。
    做艺人压力过大， 又需要在外人面前保持完美状态，背地里总有自己的发泄方式。她知道许多人私生活都不gān净， 在男女关系的界限上也与普通人不同，像剧组夫妻这样的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她从未听过陆钟声有这方面的传闻，不知道是他真的洁身自好， 还是掩藏的够深。
    车里的人不知道聊着什么大笑起来，顾伊橙环着肩，眼睫动了动，渐渐能说服自己泰然处之。
    他们在伦敦街头连演了两天的情人，情绪放进去就很难轻易收回。又怪那晚走廊里橘色灯光太暧昧，房卡偏要作乱，还有酒jīng撩乱心神。
    所以那个吻，就当作是个留在异国的美好意外。等飞机落地后，就不必再提起。
    她头磕着软软的靠垫，渐渐在平稳的行驶中睡去，直到车开进地下停车场才被人叫醒。想抬起胳膊去整理头发，却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件衣服。
    捞起来发现是一件浅灰薄呢大衣，好像是上车时，陆钟声放在手边的那件。
    陆钟声的助理就坐在她对面，见她醒来笑得露出白齿，把胳膊伸出去道：“声哥刚才怕车里太凉，让我拿给陆老师搭一搭。”
    不知为何，顾伊橙从这笑容中看出了某种心照不宣的dòng悉，她略有些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然后将衣服递回去，没说话，只扒着车门走下去。
    登机前都是集体行动，顾伊橙拖着行李从陆钟声身旁匆匆走过去，肩膀碰了碰，布料摩挲出轻微的刺啦声，刻意忽略掉那道停在自己背上的视线。
    等到飞机从停机坪上起飞，顾伊橙将眼罩带上，正想再补个眠，却感觉旁边的座位一沉，然后有人靠过来问：“你想喝什么？”
    她咬了咬唇，一把将眼罩拉下来，果然看见陆钟声手里拿着两个杯子举在她面前，问：“咖啡还是牛奶？”
    她没忍住笑出来：“陆老师兼职空少了？”
    陆钟声没理会她的调侃，认真想了想道：“你昨晚喝多了，还是牛奶吧，对胃好一点。”
    听到“昨晚”这个字眼，顾伊橙心头便微妙地被搅了搅，接过热牛奶低头喝了口，可抬眸时他还在看她，又问了句：“昨晚睡得好吗？”
    这还没完没了了！
    顾伊橙捧着杯子把牛奶都喝下去，舌尖卷着嘴角的奶渍，含糊回道：“还行吧。”
    陆钟声手指屈起叩着扶手，就这么微眯着眼看着她，看得顾伊橙额头都出了层汗，昨晚她可没占他便宜，怎么这人好像要找她讨个说法一样。
    他们坐在机舱最前排的座位，后面的工作人员要不躺在座椅上休息，要不正戴着耳机看视频，于是顾伊橙把杯子放下，朝他那边靠过去小声道：“昨天咱们都喝多了，有些事记不太清，我也不想记得，就当没发生吧。”
    陆钟声似乎嗤笑一声，道：“我没喝酒。”
    顾伊橙瞪着他一脸不服气：“你喝了。”
    “没喝多。”他头往下压，在她耳边咬着字句道：“没到酒后乱。性的地步。”
    顾伊橙好不容易平静的心，被他给搅得快发海啸了，慌乱地往后一退，胳膊撞到桌板上的空玻璃杯，就这么“咕噜噜”滚到印花地毯上。
    她连忙弯腰去捡，谁知抬头又撞到桌板，疼得一阵兵荒马乱。
    陆钟声没好气地把她拉起来，手掌按在她被撞到的地方轻揉道：“你需要怕成这样？”
    顾伊橙被他弄的有些烦躁，扒开他的手道：“那我该怎么办，和陆老师好好谈那个吻？再顺便讨论下技术问题？”
    陆钟声表情看起来很不痛快，几乎可以算是瞪着她，过了一会儿竟是笑出来，仍是伸手过去，给她不轻不重地揉着头顶道：“你可以再大点声音。”
    顾伊橙被吓了一跳，这才想起往后看，幸好没人留意这边的动静，按着胸口重重靠在椅背上，又听他在耳边重重说了句：“顾伊橙，你到底在怕什么？”
    这句话像尖锐的砂石，咯得她心脏钝痛，往窗外偏过头，鼻尖莫名涌上丝酸涩。
    她怕什么？她什么都怕。
    走到现在，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得到的任何东西都需要耗尽全力，她不像他，她输不起。
    于是颓败地将身子往下缩，拉起眼罩道：“陆老师，我很累，能让我睡一觉吗？”
    安静了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叹，然后身上被搭了条毛毯，软软暖暖地贴着脖颈，贴久了又有些微刺。
    等到飞机停稳，她站起正要往外走，突然听见陆钟声问：“你这次去要拍多久？”
    他知道她回去以后就要进组，赶去B城拍外景，顾伊橙望着自己的脚尖，想了想道：“大概5天吧。”
    陆钟声身体往里偏，让后面的工作人员从过道走过去，手扶着头顶的行李架，低头小声道：“那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
    顾伊橙不知道如何回答，正好执行导演过来找他们说话，索性就这么糊弄过去。
    走出机场，方荃和菲菲已经在保姆车上等她，因为他们没坐普通航班，行程并未公开，可为了谨慎起见，方荃还是将车停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怕碰到粉丝或者狗仔围堵。
    顾伊橙把行李箱jiāo给菲菲，弯腰钻进车里，可正准备关门，陆钟声却跟了上来，高大笔挺的身子挡住车门，手扶着车顶弯腰，用发亮的黑眸盯着她问：“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33章 
    他就扶着车门站在那里， 一派轻松地问出这个问题，却让车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顾伊橙做贼般地往他身后看， 生怕被哪里钻出来的狗仔给拍到，然后压着下巴把卷发拨到耳后，差点说不出囫囵话来：“嗯……大概吧。”
    陆钟声总算松手放开车门，笑容愉悦道：“那我当你答应了。”
    当商务车行驶在高速桥上， 顾伊橙把头埋得低低， 故意忽略旁边两道审视的目光。
    菲菲好奇得要命，可不敢显得太八卦，幸好方荃已经直接问出来：“你和他……怎么回事？”
    “没怎么啊……”顾伊橙将手机在腿上转了个圈，故作淡定地回道。
    “那他让你答应什么？”方荃抱着胸，目光依旧锐利。
    “没什么，就吃个饭。”顾伊橙把手机捏在手心，扭头撒娇道：“方姐，我辛苦拍了几天广告回来，你gān嘛像审犯人一样。”
    方荃根本不信，她太了解顾伊橙， 从她的表情就猜出肯定有事， 不过见她疲惫地半阖起眼， 一脸抗拒的模样，想了想， 还是把一肚子狐疑给咽了下去。
    顾伊橙回A城只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又飞去了B城拍《候鸟南飞》的外景。
    五天后，她跟剧组一起在机场VIP室候机， 独自坐在桌子旁打开一本杂志，听见旁边有人小声道：“顾小姐，能要个签名吗？”
    抬头居然看见周一铭，墨镜拿在手里，笑得露出酒窝印来。
    她惊喜地放下杂志，站起道：“周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周一铭冲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弯腰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耸耸肩道：“别喊了，我可懒得和他们打招呼。”
    见顾伊橙笑得十分开心，又用夸张的语气道：“你就不一样了，你可是我的小粉丝。”
    顾伊橙很有粉丝的自觉，殷勤地倾身问道：“周老师要喝咖啡吗，我去帮你倒。”
    “别。”周一铭连忙摆手：“我可不敢使唤你。”
    然后他重重叹了口气，墨镜脚抵着下巴，一脸伤感道：“说起来，你可拆了我和小陆的CP，自从你们一路心程上位，我和他的视频就再没上过首页了。”
    顾伊橙被他这一本正经的语气弄得想笑，可还得拼命忍住，睁大眼十分配合地道：“没事，等这波热度过去，你们还是官配。”
    周一铭也笑了，然后收起调侃态度，倾身过来问：“你是不是真的不明白？”
    “恩？”顾伊橙怔怔抬眸，听他继续问道：“你说小陆他为什么要和你炒CP？”
    又来了，一个两个都爱问她这个，为什么不去问陆钟声呢。
    她怀着满心的不忿，眼神往下斜，老实地摇头：“不知道。”
    周一铭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想了想，眯眼笑道：“你去给我倒杯咖啡，我好心提点你一次。”
    当顾伊橙乖乖把咖啡送到他面前，周一铭享受地喝了口道：“小陆这个人，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敬业，不耍大牌不挑工作。可其实，他是把自己给藏起来了，我跟他认识这么久，有时候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他这样的人，看起来好相处，其实他心里的界限深着呢。”
    顾伊橙想到他对自己曾经说的一番话，很是赞同地点头。
    “可后来我突然发现，他不是故意要这样，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用真实的自己在圈子里呆下去，所以gān脆把做明星这件事当成一出戏来演，只是这出戏，他暂时还下不了。”
    顾伊橙其实也明白这点，只是被周一铭说出来，她突然发现那人做顶流的这两年，其实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风光快乐。
    周一铭喝了口咖啡，继续道：“既然是角色，他当然要遵循剧本做到完美，拍戏，代言、宣传……样样来者不拒，可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愿意做，还是惯性地顺从，因为他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乎。”
    顾伊橙听得重重叹了口气，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以前那么黑他，这时周一铭靠过来，盯着认真道：“可是他在乎你。”
    顾伊橙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被惊得手指抖了抖，然后尴尬地扯起嘴角道：“周老师，你可别拿我开玩笑。”
    可周一铭脸上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帮你炒CP这件事，完全违反他作为偶像的准则，可他还是做了，而且做得不亦乐乎。好像认识你以后，我才能看到他真正对什么感兴趣的模样…”
    见顾伊橙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周一铭微微一笑，将咖啡杯举起晃了晃道：“好了，我说完了，谢谢你的咖啡。”
    然后他把墨镜捞起来架在鼻梁上，刚站起，又撑着桌子弯腰道：“哦，对了，他还偷偷看你的综艺。”
    说完他皱起脸，做出夸张的肉麻表情，道：“话我已经说到这里了，剩下的，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顾伊橙独自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剧组的人叫她登记，正打开包找登机牌，桌上的手机却亮了起来。
    她没想到这通电话是沈则修打来的，听筒那边，他的声音还是温和而儒雅：“我问了你经纪人，说你今天回来。”
    她一边对来喊她的工作人员做出“稍等”的手势，一边站起往后退了几步，答道：“嗯。”
    沈则修撩起袖口看了眼表，道：“今天晚上我正好有空，有家新开的法餐还不错，待会儿带你去吃。”
    顾伊橙夹着手机从包里翻出登机牌，吐出口气道：“谢谢沈叔叔，但剧组已经说好下飞机一起吃晚饭，所以我可能去不了了。”
    “哦？”沈则修微眯起眼：“那我给你们导演打个电话，帮你请个假。”
    “不用了！”顾伊橙脱口而出，然后就有种被拆穿的尴尬，听筒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听见他轻笑一声道：“看来，现在我连叫你吃顿饭都叫不动了。”
    顾伊橙握着手机呆呆站着，直到工作人员又来催，脸往下压，bī自己迅速下了决定：“好吧，沈叔叔把地址发给我，下了飞机我就过去。”
    沈则修笑了，手叩着桌面道：“待会儿让我司机来接你。”
    两个小时的飞行很快过去，顾伊橙下飞机就收到司机的电话，说路上堵车，再三道歉，说可能会晚10分钟到。
    这次来了不少粉丝接机，顾伊橙这边的阵势甚至超过了了两位主角，同粉丝们打完招呼，被护着走到休息室里，她把下巴搁在行李拉手上，听见手机声响了十几声，才终于接起来。
    意外的是，这次打过来的竟然是陆钟声，他似乎正在开车：“周一铭跟我说你大概这个时候会到，我离得不远，就顺道开过来接你。”
    “不用了！”她立即提高声音拒绝，然后按着乱跳的胸口道：“我经纪人来接我了，我马上就上车了。”
    “可我已经到了。”陆钟声把车开进停车场停好，把口罩挂在耳朵上道：“你现在在哪里，我找个地方和你碰面。”
    顾伊橙咬着唇，一时间乱了方寸，突然看到另一个电话插。进来，捏紧手机，把心一横道：“真的不行，我今晚没空，抱歉。”
    然后飞快把电话挂断，生怕自己会心软，深吸口气，接通司机的电话。
    记下车号和位置，便拖着行李往停车场走去，可不知为什么，脚步好像被什么拖住一般，忍不住掏出手机又看了眼，可他并没有再打过来。
    等走到那辆车旁，司机已经殷勤地站在门口，正准备帮她把行李箱搬进后备箱，顾伊橙不知哪来的勇气，把箱子往回一拉，皱着眉道：“对不起，帮我和沈总说一声，我白天受了凉，现在特别难受，可能是发烧了，没办法去吃饭了。”
    司机呆住了，随后仍是热情地道：“那顾小姐先进来吧，我给沈总打个电话说一声，至少也得把您送回去。”
    “不必了！我经纪人就在外面等着。”顾伊橙心虚地戴上墨镜，拉着行李箱转身就走，绕过一根石柱，才靠着柱子大口喘气，然后暗骂自己简直是疯了。
    稳定了下情绪，又给陆钟声拨去个电话问：“我晚上的活动取消了，你走了吗？”
    陆钟声就站在不远的地方，靠着车门，把手里的烟摁熄，低头笑道：“没走，咱们在外面见吧，你发定位给我。”
    直到车开上高架桥，顾伊橙还觉得旁边这人有点古怪，转头又多看了眼，问道：“你笑什么？”
    陆钟声手指压在唇上，回道：“没什么，你想吃什么？”
    “我晚上不吃，刚才在飞机上也吃了点东西。”顾伊橙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又报出个地址道：“我累了，想回家。”
    陆钟声点了点头，知道她是为了演出角色的病弱感，所以也没劝她，开出一段路后，突然把车停下，手扶着方向盘转向她道：“你等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顾伊橙点点头，然后看他拉开车门走进一家餐馆，好奇他要去拿什么东西。
    等他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纸袋，坐进来递到她手上道：“这家的沙拉还不错，晚上饿了可以吃。”
    顾伊橙把纸袋抱在怀里，嘴角勾起个弧度，吐槽道：“沙拉能有多好吃，都吃草了，谁还在乎味道。”
    陆钟声发动车子，把头靠过来道：“下次带你来吃，总有你爱吃的口味。”
    顾伊橙心跳有点快，把脸撇向窗外，看着两边的高楼里一盏盏亮起的灯光，竟觉出莫名的温暖。
    可她很快发现有点不对，往她家走的路口好像开过了，连忙扭头提醒：“刚才怎么没转弯。”
    陆钟声挑眉：“哦，走错了。”
    他想在前面的红绿灯路口调头，结果油门踩大了，直接转向了另一个路口，手指按着方向盘，耸耸肩道：“又错了，这次得绕大圈子了…”
    他语气仿佛惋惜，可脸上却带着抹淡淡的笑，偶尔从后视镜往她那边看一眼。
    顾伊橙突然明白了，偏头弯起唇角，手肘撑在车门上道：“没事，我也不急着回去。”
    最后，两人在街上多饶了半个小时才开到，顾伊橙怕被人拍到，特意让他停在一条相对僻静的小道上。
    解开安全带要去拉车门，却发现他还没打开中控，正疑惑地转头用眼神询问，陆钟声身体压过来帮她打开门，然后保持那个姿势问：“你明天还要拍戏吗？”
    他脸离得太近，令她觉得耳根又有点热，连忙回道：“是，明天还要拍夜戏。”
    “那后天呢？”
    “也要拍，晚上有个活动。”
    他抿了抿唇，看着她坚持不懈地问：“那大后天呢？”
    顾伊橙脸一阵阵，故意用嫌弃地语气道：“陆老师，你们顶流都这么有空吗？”
    陆钟声看着她眼角浮起笑意道：“不是，但我可以等你。”
    第34章 
    《候鸟南飞》片场里人来人往， 监控屏里在回放刚才的片段， 导演眼睛盯着荧幕， 歪靠在椅子点了根烟。
    顾伊橙捏着剧本走过来， 看两边没有其他人，弯腰问道：“导演， 为什么这段戏要删掉？”
    导演视线从监控屏离开，点了点烟灰笑道：“跟组编剧觉得这里的情节不合适，所以做了调整。”
    顾伊橙皱起眉， 没忍住道：“可这段独白是原著里的华彩部分，如果删掉，黎思瑶这个人物的力度就差了很多。”
    导演没回话，低头又吸了几口烟， 然后站起拍了拍她的肩， 道：“小橙啊， 你还年轻， 又是第一次拍戏， 可能不知道剧本变动是很常见的事。”他偏过身子把烟摁熄， 用半笑不笑的语气小声道：“你现在虽然红了，可也没到能挑剧本的地步。”
    顾伊橙背脊有点僵，抬头看见方荃就站在不远处，正抱着胸看着他们，然后用嘴型道：“拍完了过来找我。”
    今天本来是顾伊橙的重头戏，可因为剧本删减，她只剩下两段过场戏， 很快就拍完。
    换了衣服，方荃领着她找了家咖啡馆坐下，开诚布公地道：“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删掉你的戏吗？”
    顾伊橙在来的路上已经猜到一些，“为了防爆吗？”
    方荃叹了口气道：“你应该也知道，这部戏江璇能演女主，是因为投资商大老板指定的，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你。黎思瑶这个角色本来就抢戏，她怎么可能坐以待毙，看你风头压过她。”
    顾伊橙很不满地争辩道：“可被删掉的都是原著jīng华部分，剧组就为了她的私心，不顾成片质量了吗？”
    方荃笑着摇头：“小橙，你以前不是这么天真的人，是剧本重要还是资本重要？”
    顾伊橙被她问得语塞，鼓起腮帮子，银勺用力搅着咖啡，将杯壁震得叮叮作响。
    方荃一直默默看着她，实在没忍住说出口：“你如果真的这么不想被删戏，又何必去得罪沈则修！”
    顾伊橙手指一凝，抬眸问：“方姐，你知道了些什么？”
    方荃想想就来气，扯了扯衬衣领口，道：“本来你代言迷鹿后销售一直不错，璀璨想把另外一个系列也让你来代言。结果我今天去谈，那边的态度很不好，把我晾了半个小时不说，有关合作的事一字不提，我看那意思，别说新代言，连迷鹿的后续合同也要没戏。”
    顾伊橙垂着眸子，脸有点发白。
    方荃倾身过来，“小橙，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红了，就有底气和沈则修叫板了？你知道璀璨集团在A市的地位吗？璀璨虽然没有涉及娱乐圈业务，可只要他沈总说一句话，政商两界，谁敢不卖他面子。”
    她见顾伊橙继续垂眸不语，手叩着桌子道：“那时你从诺亚解约出来，几乎算是一无所有，我敢签下你，是因为看重你身上的冲劲。你脑子清楚，眼界高，你很清楚自己要走到哪里才算成功。是，你现在看起来红透半边天，可你自己心里也明白，你根本还没有代表作。那些热搜、流量都像啤酒上的泡沫一样，chuī一chuī就没了，你不想办法趁这两年多接几部戏，攒足观众缘或者拿到奖，剩下的苦酒也得你自己来咽。”
    顾伊橙用力捏紧咖啡杯，目光往旁边偏了偏，轻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去找他道歉。”
    方荃叹了口气，把桌上的车钥匙拿起道：“走吧，我送你去。”
    顾伊橙猛地瞪大眼：“不是，我还没准备好呢。”
    方荃捞起她的胳膊：“你还要准备什么？等戏被删光了再去？”
    她一路把顾伊橙塞进了车，扭头看见她神情恍惚的模样，觉得自己真成了老鸨了，内心一堆草泥马，重重拍了下方向盘发泄，语气软下来道：“其实我知道你是为什么，因为陆钟声是吗？”
    顾伊橙托着腮撇嘴道：“不是。”
    方荃摇摇头：“你没必要瞒着我，我知道你和他之间肯定有事，至少是有暧昧。不过我理解你，陆钟声本身就是个挺有魅力的人，能对你好，还愿意牺牲流量帮你上位，怎么可能完全不动心。”
    顾伊橙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没再说话。
    方荃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所以有些话，我必须得告诉你，你知道陆钟声的资源是哪里来的吗？”
    顾伊橙心中一动，换了个姿势，认真她说道：“这件事，我了解的也不太深，但是可以确信的是，煜星娱乐的大老板萧长年，就是他亲爸。”
    顾伊橙没想到会听到这个，一脸震惊地道：“可他并不姓萧。”
    方荃道：“因为他是随母姓。据说萧长年靠煜星娱乐发迹后，身边多了很多莺莺燕燕，可没想到家里的发妻，也就是陆钟声的母亲根本不能忍受这种虚壳式的婚姻，决绝地同他离了婚。然后她带着刚一岁的儿子去了别的城市，直到陆钟声成年后，萧长年才找到他，那时他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她扭头看了眼顾伊橙的脸色继续道：“可你要知道，萧长年现在的老婆有多厉害，煜星这几年能把持娱乐圈半壁江山，全靠她家在政界的助力，而他们的小儿子也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所以就算萧长年对这个原配的孩子有亏欠，他也不敢把煜星jiāo给他，陆钟声能走到现在这个地位，除了煜星开始砸的那些资源，全靠他自己稳扎稳打，一个个角色换来的。可就算是这样，萧长年那样要面子的人，也不可能接受自己的长子和女明星在一起，更何况……你以前还和沈则修有过不好的传言。”
    她见顾伊橙咬的唇瓣都发白，将右手伸过去，在她手背安抚地轻拍了下道：“方姐跟你说这些，是不想你傻傻陷进去。其实你们现在的状态，就是对你最有利的。如果再往前进一步，他的粉丝、他的家庭、还有沈则修，所有的压力都会压到你这边，而他随时都可以抽身。”
    她深吸口气，用力攥着她的手，加重语气道：“你这么辛苦才走到这里，真的愿意为他冒这么大的险吗？”
    顾伊橙觉得手腕疼得钻心，抽出手，努力忍住鼻酸，脸轻靠向车窗，枕着一片冰凉淡淡道：“嗯，我知道了。”
    口里呼出的白雾模糊了一小片车玻璃，窗外的景物都变得如海市蜃楼般，虚幻又遥不可及。
    沈则修走进办公室时，刚刚结束一场会议，看着拘谨坐在会客沙发上的顾伊橙，将领带抽出放在一边，衬衣袖口挽起，端着一杯茶送到她面前，笑道：“记得你以前爱喝这个口味的茶。”
    顾伊橙受宠若惊地接过来笑道：“怎么让沈叔叔亲自端来了。”
    沈则修十指jiāo搭，在她对面坐下道：“我在门口看到秘书泡好了，就顺手帮你带进来。”
    顾伊橙端着茶杯放在唇边喝了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沈则修也不着急催她，jiāo叠起长腿，翻开手边的文件来看，房间里的气氛渐渐有些微妙。
    顾伊橙终于下定决心，把茶杯放下道：“我经纪人说，迷鹿的后续合同好像有点问题，不知道沈叔叔这边，是觉得我这个代言人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
    沈则修把黑眸从文件上抬起，笑了笑道：“你的问题就是，总不愿来找我。本来挺容易解决的事，中间人多了，就容易有误会。”
    他把文件夹阖起摆在一边，站起走到她身旁，弯腰按了下她的肩道：“走吧，先吃饭去。我开了一下午会，也有点饿了。”
    顾伊橙抿了抿唇，随即展开笑靥道：“好吧，沈叔叔想吃什么？”
    可直到坐上车，沈则修也没和她说要去的地方，只是递过去一个文件袋道：“你先看看这个。”
    顾伊橙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本项目计划书，翻了几页便激动道：“这是秦丰导演的新电影，我一直很喜欢他。”
    沈则修歪头看着她的表情，不自觉也勾起唇道：“没错，他们现在需要一个女主角，最好是影视生面孔，我和秦导是老朋友，已经向他推荐了你，过几天就能去试镜。”
    顾伊橙难以抑制那一刻的激动，如意能演秦丰的电影女主，除了演技上能得到的打磨，还有很大的可能拿奖。
    可很快，她的笑容便淡下来，指甲将A4纸压出深深的褶皱，低头小声道：“谢谢沈叔叔。”
    沈则修往这边靠了靠，叹了口气道：“小橙，我其实一直都在为你打算，可你总让我伤心。”
    顾伊橙撇过脸，将头发别到耳后，努力岔开话题：“对了，我们去哪儿吃饭？”
    沈则修让司机打开车窗，手肘撑着窗沿，点上根雪茄吸了几口，终是将眼神扫过去道：“我最近新请了个厨子，很会做法餐，去我家吃吧。”
    顾伊橙全身僵住，连指尖都在发冷，车里倏然安静下来，甚至能听清轮胎沙沙摩擦过柏油马路的声音。
    沈则修等了一会儿，搓了搓雪茄的尾卷，用调侃的语气道：“怎么，吃顿饭也不敢？”
    顾伊橙捏着裙摆，将方荃说的话全想了遍，深吸口气，用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回：“好。”
    沈则修家的新厨师是从某米其林餐厅挖过啦，见他带了客人回来，抱着要好好露一手的心态，前菜到甜品足足做了7道。
    可惜坐在餐桌前的女客一直心不在焉，连他介绍松露意饺是用了何种特别酱汁，也只是敷衍地笑笑，几口吃下去，别说惊艳了，可能连味道都没尝出来。
    下一道上的主食是huáng油煎烤的蓝龙虾辅以酸甜酱汁，沈则修用银叉叉起一块，见顾伊橙还在发呆，倾身过去搁在她面前的瓷碟里，问：“不合你胃口吗？”
    顾伊橙把目光收回来，摇头道：“很好吃。”
    沈则修端起酒杯浅浅喝了口道：“秦丰很喜欢这个厨师做的菜，改天可以约他一起吃。”
    顾伊橙也不知口里到底在嚼着什么，从里到外都觉得闷得慌，勉qiáng扯出个笑容，搁在旁边的手机荧屏突然亮起，她拿起看了眼，竟是陆钟声发的：“拍完戏了吗？在哪儿？”
    她按着手机的指尖抖了抖，怔怔盯着那几个字，直到荧屏渐渐变暗。
    沈则修一直看着她，这时候把银叉放下，状似随意地笑着问：“怎么，这么晚还有工作？”
    她内心突然涌上阵绝望，闭了闭眼，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飞快回了几个字：“在沈则修家。”
    然后她立即关掉手机，用力反扣在桌上，bī自己不要后悔。
    沈则修看着她做完这些动作，嘴角浮起个笑容，举起酒杯同她碰了碰道：“你最近拍戏太累了，需要放松下。”
    顾伊橙将杯里的红酒全灌进口里，拍了拍微红的脸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可酒jīng并不能让她麻痹多少，只是四周的空气变得又热又闷，几乎要令她喘不过气来。
    他现在是怎么想她的，会不会很失望，很看不起她，他到底会不会难过。
    想着想着就有点想哭，她用将手背遮在唇上深呼吸几次，然后横下心，把餐布放在桌上道：“沈叔叔，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能让司机先送我回去吗？”
    沈则修没有抬眸，只淡淡道：“司机已经回去了。”
    “那……我出去打个车吧。”
    她扶着桌子想要站起，却看见沈则修表情渐渐冷下来，然后把手里的刀叉放下，抬眸道：“小橙，都到了这一步，你不觉得自己太矫情了吗？”
    他用餐布擦了擦嘴，走到她背后，手撑着座椅旁的扶手弯腰道：“这里是别墅区，你要打车，至少得走半个小时。”
    顾伊橙能感觉他的呼吸离自己越来越近，努力掩饰内心的慌张，站起道“我可以用打车软件。”
    可沈则修的大掌按住她的肩，用了力让她坐回座椅里，然后将一条项链绕在她光洁的脖颈上道：“这条项链我早就想送你了，却一直觉得还不是时候。”
    他将脸压在她耳边，微眯起眼道：“对你，我已经用了太多的耐心，可我现在不想等了。”
    顾伊橙把银叉用力握在手心，bī自己用力深呼吸，可还是掩不住内心的厌恶，感觉他的手掌已经挪到她的脖颈上，正想赌一把反抗，突然听见大门外传来激烈的门铃声……
    沈则修的动作滞了滞，随即看佣人跑出去问了几句，然后回来道：“是一位钟先生。”
    沈则修皱起眉，低头看了已经被吓呆的顾伊橙一眼，冷笑一声道：“说我不在。”
    可不管佣人怎么拒绝，那门铃声却不管不顾地尖锐响起，最后沈则修终于被惹恼，吩咐佣人去开了门，手扶着顾伊橙的椅背坐下，慢条斯理点了根烟。
    陆钟声带着一身寒霜闯进来，见两人的姿势便眯起眼，然后沈则修状似惊讶地问道：“小陆啊，你大半夜急着上我这来gān嘛？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啊。”
    陆钟声盯着在他旁边，始终僵直着身体的顾伊橙，耸耸肩笑道：“我刚才和小橙聊微信，听她说在沈总家做客，想着这么晚了还得麻烦沈总送她回去，就找我爸打听了沈总家的地址，顺便过来接她回去。”
    顾伊橙这时才从震惊中回神，撞见他眼底深深的关切，飘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了岸，鼻子酸得不行，连忙捏着拳站起道：“谢谢沈叔叔今晚的招待，我先回去了。”
    沈则修眸间染着yīn冷，轻吐出口烟圈，咬着字句道：“小橙，考虑清楚后果再做决定。”
    顾伊橙被这语气给激得一个哆嗦，这时，陆钟声大步走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声音温柔又坚定：“我的车就在外面，走吧。”
    他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彻底安心下来，立即站起跟着他往外走，两人越走越快，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别墅，直到被夜风得发梢发烧，顾伊橙伸手去拨鬓边的乱发，却摸到眼角一片冰凉的湿。
    等坐进车里，看着眼前路面渐渐开阔，她才觉得身上一点点暖回来，刚才喝下的酒jīng不断冲击着神经，难受得想哭有点想吐。
    陆钟声从后视镜观察着她的神情，闷闷解开两颗衣扣，道：“刚才走出来，就没法后悔了。”
    顾伊橙拼命摇头，然后吸了吸鼻子，很认真地对他道：“谢谢你，真的。”
    陆钟声偏头笑了笑，看着路口的红灯变绿，踩着油门问：“你现在是回家吗？”
    顾伊橙压在胳膊上的手指收紧，抿了抿唇，转头看着他问：“能去你家吗？”
    陆钟声脚一滑踩上刹车，车身一震又停下，惹得后面响起一大片抗议的“滴滴”声。
    可他仿佛充耳未闻，就这么定定看着她，在黑暗中无声的询问。
    顾伊橙深吸口气，眉宇间染上坚定，把脖子上的项链扯下来，用力甩进窗外的车流，轻声道：“行吗？我今天不想一个人呆着。”
    第35章 5.31
    银色吊灯从头顶倾泻下光源， 照在深灰色系的家具上， 顾伊橙踏进门时，就看见被放在玻璃酒柜里的鎏金奖杯。
    她立即被吸引到，弯腰将换下的高跟鞋摆上鞋架，再快步走过去问：“我能看看吗？”
    玻璃柜门映出她漂亮的下颚线，眼角往下垂着，眸间一片澄亮。
    陆钟声看得轻挑起嘴角， 迈步走到她背后， 打开柜门时， 衣袖擦着她的脖颈滑过去， 让她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当把细长造型的奖杯握在手里，顾伊橙弯起眼眸， 模仿领奖时将它举起的姿势道：“原来握着奖杯的感觉是这样的， 就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拿到。”
    陆钟声手还环在她脸边， 衬衣纽扣轻压着她的后背， 形成一个亲昵的姿势，说话时鼻息向前扑过来：“不会太久。”
    顾伊橙心脏一跳， 鼻尖沁出一滴汗来。
    今晚是她主动要求来他家，都是在圈子里摸爬多年的成年男女，要说她真不懂那方面的意思， 实在是显得亏心。
    于是深吸口气转身，胳膊绕到他颈后，借着刚才残留的酒劲， 踮脚在他耳边问：“那，你先去洗澡？”
    陆钟声忍不住想笑：明明声音都在抖，装什么老司机。
    他身体往后仰，手指叩着她的手拉下来，含笑看着她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顾伊橙被他推到沙发上坐下时，表情还有点懵，陆钟声从冰箱里拿出两瓶苏打水递过去，问：“想说说吗，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伊橙垂眸：“如果我告诉你，你会看不起我吗？”
    陆钟声在她身旁坐下，胳膊放在她背后的靠背上，道：“我如果看不起你，就不会救你出来。”
    顾伊橙喝了口水，冰凉清新的气泡水，正好冲下一整晚的燥意，然后抱起个靠垫道：“我18岁就认识沈则修，他是我爸爸的合作伙伴，第一次见面以后，他偶尔会到学校来接我下课，说是顺路来看看我，再带我去吃他最近发现的餐厅，或是看一场还未公开预约的展览。其实，我那时候是有点喜欢他的。”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陆钟声听得眉头一皱，偏过头不悦地眯起眼。
    顾伊橙将头压在沙发靠背上，自嘲地笑：“毕竟那时我眼里的他，总是英俊多金、优雅有趣的，他好像什么都懂，什么地方都去过。更何况，他对我那么的温柔细心，举止绅士，从没有过任何的逾矩。可后来我爸爸发现了我对他的心思，他告诉我沈则修是我绝对不能碰的人。他身边有过很多女人，她们不可抑制地迷上他，可落得遍体鳞伤后，才能明白他其实是个极尽冷血凉薄的人。他想要的不过是掌控感和占有欲，就像雄狮对待猎物，一旦他觉得无趣了，就会毫不留恋地去等待下一个猎物。”
    陆钟声一直没开口，安静地听她一股脑倒出耻于提起的往事：“我那时并不太懂爸爸说的事，可我从来不是个叛逆的女孩，只能听他的话，提醒自己尽量同他远离。可半年后，我爸爸的生意出了问题，我家突然变得负债累累，就在我最彷徨无助的时候，他又出现了，他说他可以帮我。”
    陆钟声冷笑一声，在心里咒骂沈则修太有手段。
    一个不到20岁的少女，陡然落到那样的境地，实在很难拒绝这样救世主式的依靠，更何况，她对他早有好感。
    顾伊橙将手背搭在额头上，仰面看着头顶的吊灯，道：“那是第一次，我差点跟了他。”
    她顿了顿，用力眨了下眼：“可也是那时我突然明白过来，他对我那么久的陪伴和温情，等得也不过是这一刻而已。说来也挺可笑的，如果我从未对他动心，也许就能自bào自弃地接受。可我想通一切后，突然有种被嘲弄的感觉，内心有骄傲丢不下，发誓要自己站起来给他看。于是我拒绝了他的帮助，边上大学边接各种兼职，甚至去酒吧跳舞养活自己，后来通过选秀节目进了女团，总算缓过来点儿。我本来以为，只要我能红，就能彻底摆脱他。”
    陆钟声想到后来发生的事，突然觉得心疼，手搭在她肩膀上，安抚似地轻按了下。
    顾伊橙觉得眼睛有点发涩，歪头将脸靠上他的手背，轻吐出口气道：“可惜这个圈子比我想象中的难，后来，我们团就要撑不下去得时候，他又来找我，说可以帮我解约，给我成立经济公司，砸资源捧我起来。”
    她举起两根手指，嘴角挂了个嘲弄的笑：“那是第二次，我第二次差点想要答应他。”
    陆钟声触着她脸颊上的滑腻，莫名有点心猿意马，可又舍不得把手抽出来，头靠过去问：“后来呢，你为什么没有答应他？”
    顾伊橙抿了抿唇，垂眸道：“不知道，可能像注定被捞起的鱼，总得做些挣扎才甘心。我找他借了笔钱付违约费，说会分期还给他，他是个不介意放长线的人，所以很轻松就答应了。后来，我有很多次动摇过，毕竟越上上走，就越知道这圈子有多么诱人，而他带我看见一条毫无崎岖的捷径。直到今天晚上……”她深吸口气道：“今晚是最后一次，是我最后一次想要放下自尊，去咬他的饵。”
    她将脸偏过来，正对上陆钟声那双浓黑柔亮的眼，听他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是最后一次？”
    “因为我做不到，坐在他家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做不到，就算你不来，我也不会不顾一切代价的逃跑。”她一脸沮丧地闭上眼：“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没有勇气拒绝，又豁不出去，最后反而弄得一团糟。”
    陆钟声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柔声道：“没有一团糟，有我在，就不会糟。”
    顾伊橙一颗心被戳得又软又酸，睁开眼，就看见他那张好看的脸对着她道：“可能从第一次开始，你心里的那些骄傲都没变过，只是你自己以为你变了。”
    顾伊橙突然有点想哭，不知被怎样的气氛趋势，鬼使神差说了句：“那你想亲我吗？”
    然后她马上后悔，这简直是赤luoluo地勾引，可根本不给她收回的机会，陆钟声已经俯身亲了上来。
    他的身体很重，嘴。唇很软，和在酒店房间的那一次不同，唇。齿间多了些温情和辗转，时间久了，顾伊橙被亲得呼吸渐重，无意识抓住他的衣领，发出小猫似的闷哼声。
    安静的房间里，这声音显得格外诱人，陆钟声扶着她的侧腰压向沙发坐垫，将身子撑起些，舔了舔唇角，道：“你有30秒时间拒绝。”
    顾伊橙撞见他眼里藏不住的火热，脸红得直发烫，脑子里乱糟糟来不及思考，陆钟声弯起膝盖，将手上的腕表举起道：“还剩10秒。”
    顾伊橙皱眉，努力撑起手肘抱怨：“哪有那么快的。”
    陆钟声压。着她微微弯腰，指腹按住她的唇，笑得有点坏：“时间到了。”
    顾伊橙气得直瞪眼，张嘴就在他手指上咬了口，谁知被他趁机滑进上颚勾了勾，头压下来抵着她的额头问：“先洗还是先做？”
    顾伊橙又羞又恼地推着他肩往旁边歪，从沙发边缘滑下来，手脚并用地穿上拖鞋，含糊地道：“我要洗澡。”
    陆钟声很慷慨地将主卧的浴室让给了她，当她穿着宽大的T恤站在镜子前，chuī着还在滴水的头发，撇了撇嘴想：他一定是怕她会偷偷逃跑。
    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好，深吸口气推开浴室门，发现他竟然还没进来，忐忑地踩着地毯坐在chuáng边，却意外发现旁边摆着的画架。
    她好奇地凑过去看，那是一副还没完成的画：大片的碧蓝海面，一艘黑色的船飘飘dàngdàng，远处浅浅勾勒出山峦，画了一半的天空上有海鸥翱翔……
    这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顾伊橙惊讶地转头问：“这不会是你画的吧？”
    谁知她的角度，正好撞见他浴袍领口露出的一片胸肌，尴尬地把脸转回来，心跳得乱七八糟。
    陆钟声在她身后坐下，胳膊自然地环过她的腰际，将下巴搁在她肩上道：“嗯，我为了演一个角色学过一段时间，不过基本功不够，这副画画了很久，现在才差不多完成。”
    他贴得太近，带着热气的“嗯”直直钻进她的耳膜，顾伊橙觉得手指都在发麻，不自在地偏头道：“你很喜欢大海吗？”
    陆钟声轻笑一声道：“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我一直想成为一个船员，就在大海上呆着。”
    顾伊橙依稀记起来，那是他们在古堡录节目时他说过的，可当时他的态度半真半假，自己也没太放在心上，原来竟是真的吗。
    见怀中的人还在发呆，陆钟声低头在她耳廓上咬了口，恨恨道：“我可没骗过你。”
    他这句话说得带了怨念，令顾伊橙马上想起那时她还在装他的狂热粉，其实早被他撞破是个不折不扣的黑粉。
    仿佛惩罚一般，他没再给她机会说话，房间里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浴袍和T恤被迫抛在chuáng角上下/jiāo叠，布料的褶皱都贴合在一处，带着未gān的水渍，纠缠得难分难舍。
    以前顾伊橙总觉得陆钟声这个人，早褪去年轻时的肆意和偏执，做什么事都带着几分冷淡与无所谓，可唯有在这时候，他才终于显出本性，如猎豹般的凶悍，横冲直撞地掠夺，几乎令她无力招架。
    不知过了多久，陆钟声鼻尖压着她的侧脸，微喘的声音显得格外性感：“你猜黑群里那些人，知道群主在和我做这种事，会是什么心情。”
    顾伊橙本就被折腾得有气无力，咬着牙捂住他的脸道：“你闭嘴！”
    陆钟声闷笑两声，突然揽着她翻转过来道：“你没有成就感吗？既然是我的黑粉，现在给你机会教训我。”
    顾伊橙被他说得快羞耻爆了，手撑着他手臂上的肌肉，明明该是个由她掌控的角度，可偏偏没抓住机会，刚喘了口气，还是被黑蒸煮给教训了。
    等那两件衣服终于被拾起，黝黑的天际已经被划出道白线。
    陆钟声从浴室里走出来，甩了甩头发，手撑在枕头两边按出凹陷，道：“走，带你去看样东西。”
    顾伊橙被累得快要散架，闭紧眼嘟囔道：“不看，我要睡觉。”
    可陆钟声不由分说把她抱起，看见她紧锁的眉心，低头在她耳边道：“乖，一会儿就好。”
    顾伊橙很想踢他两脚，可实在连反抗的力气都没，只能懒懒将胳膊挂在他脖颈上，任由陆钟声抱着她走到飘窗前坐下，再让她用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在他腿上。
    这个姿势令她更困了，歪头靠在他肩头，迷糊抱怨道：“你到底要玩什么？”
    陆钟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你要累了就先眯一会儿，我等下叫你。”
    顾伊橙皱了皱鼻子，从善如流地闭上眼，然后在半梦半醒间听见他的声音道：“快看。”
    睁开眼从面前的窗户，正好能看到不远处的CBD中心。
    就在这一刻，高架桥两旁的路灯一盏盏熄灭，LED大屏幕上亮起广告，初升的朝阳将一栋栋高楼涂上金光，夜与昼jiāo织，形成一种奇异的jiāo融。
    顾伊橙坐直身体，眼眸也渐渐被点亮，她从未从这个角度看过这座城市，从未如此真实地感受它正在被唤醒。
    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陆钟声嗓音显得格外温柔：“我有时候睡不着，就会坐在这里看那些光亮起和熄灭。不过我偶尔会觉得遗憾，这样的景象，如果有个人陪我一起看该多好。”他笑了笑，唇从她脸颊擦过：“今天，我终于找到那个人了。”
    顾伊橙心中一动，不知哪来的勇气，转头用认真的眼盯着他问：“陆钟声，你是不是喜欢我？”
    陆钟声嘴角的笑意渐深，然后轻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她的唇……
    最后她还是没睡成觉，黑暗的碰撞中，她听见他的呼吸轻柔地响在耳边：“顾伊橙，我喜欢你。”
    她倏地瞪大眼，连心尖也跟着颤动起来，她觉得他大概也是害羞的，因为握着自己的手指突然用力收紧，只能用更激烈的动作来掩盖。
    第二天，顾伊橙睁眼时还有些恍惚，随即被周围陌生的环境，还有身上无处不在的酸痛提醒昨晚发生的事。
    她按着太阳xué看了眼时钟，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终于想起她昨晚竟关掉了手机。
    打开手机后，短信箱里塞满了未接来电，她懊恼地咬唇，挑了方荃的电话回过去，果不其然听见话筒里传来一连串咆哮声：“你昨晚gān嘛去了？沈总把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家里也找不到人。小姐姐你今年多大了，要玩失踪也和我说一声，我好准备公关稿。”
    顾伊橙赶紧把手机拿远了点，按了按被□□的耳朵，开口时才发现嗓子已经哑了：“对不起方姐，我昨晚可能喝多了。”
    方荃顿了顿，狐疑地问：“你喉咙怎么了，感冒了？”
    顾伊橙哪好意思说真正的原因，翻了个身用手压着话筒道：“我现在就回去，剧组那边怎么样？”
    方荃一听更没好气，提高了声音道：“你还好意思说剧组，昨晚导演就给我打电话，让你暂时休息两天。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我到处给你想办法收拾烂摊子，你大小姐还给我玩任性。昨天我让你去找沈总道歉，你做什么了，把他气成那样……”
    顾伊橙像做错事的小学生听她教训，突然从旁边伸过只胳膊，把手机抽出来，用微沉的声音道：“我是陆钟声，她现在在我家里。”
    方荃陡然收住声音，瞪大眼看了看手机，然后倒吸口凉气，被吓得有点语无伦次：“你……你们……”她很快拾起经纪人的镇定，直接问出关键：“你们在一起了吗？”
    同时在心里飞快盘算：如果只是419倒还好办，万一他们来真的……她觉得头都要炸了，抚着额在心里呐喊：小橙子，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作妖。
    陆钟声将身体往旁边偏，躲过飞扑过来抢手机的顾伊橙，然后在她鼓起的脸蛋上轻捏了吧，同时对着电话那边回道：“恩，我们在一起了。”
    他轻松说出的一句话，让电话两端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方荃过了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自bào自弃地道：“那……下午大悦城还有个活动，记得提醒她去参加。”
    陆钟声挑了挑眉，道：“好，我正好也要去那边，到时候送她过去。”
    还送她过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刚从一个被窝里出来吗……
    方荃脑袋里立即跳出“jian夫yin妇”几个大字，还360°加特效在眼前打转，她想着即将面对的一堆烂事，长长叹了口气，头重重压着椅背道：“别，等时间到了我让助理去接她，顺便给她把衣服带过去。”
    直到陆钟声把手机放回chuáng头柜，捞过浴袍披在身上，还看见顾伊橙坐在原处发呆，探身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道：“饿了吗，想吃什么？”
    顾伊橙抬眸看着他的笑脸，嘴唇刚动了动，突然瞥见他肩膀上被指甲抓出的痕迹，许多回忆冲进来，臊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套上T恤就冲进了浴室。
    手撑在洗手台上，对着镜子才发现自己脖子到肩上的痕迹更可怕，她懊恼地捂住脸，感觉有人从背后靠过来抱住她，愤怒地转过身喊：“你TM是狗啊，怎么这么爱咬人！”
    陆钟声笑得十分恶劣，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口：“那你就是猫，爱挠人的猫。”
    顾伊橙脸又涨红，觉得自己没法比这人更无耻，只得愤愤转回身体，弯腰去拿漱口水。可很快就察觉到身后的不对劲，吓得她腿都软了，如惊弓之鸟般从他手臂下钻出来，扒着浴室门抗议：“我看你就是只种狗。”
    陆钟声一脸无辜，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见他解开浴袍的系带往这边走，顾伊橙差点又想要落荒而逃，谁知却看见他从自己身边走过，拉开衣柜门道：“我换衣服去帮你买早餐，你想吃什么？”
    随着浴袍被抛到chuáng垫上，顾伊橙忙转过身，随便报了几样她爱吃的，又好奇地问：“你每天自己去买早餐吗，不怕被人认出来？”
    陆钟声边把黑色T恤往下拉，边道：“我不喜欢让人进我家，所以没请钟点工。以前都是出去随便吃或者让助理给我买，不过，今天比较特殊，所以，我想出去给你买。”
    顾伊橙抱着胳膊，莫名涌起股暖意，正低头偷笑，陆钟声揽着她的肩拉过来，亲昵地摸了摸她的下巴道：“乖乖等我回来，女朋友。”
    顾伊橙身体一震，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走到门口换鞋，于是倚着房门喊：“陆钟声，我可没答应和你在一起。”
    陆钟声抬眸看她，眼神在那一瞬变得有些幽深，随即笑了笑道：“那你要拒绝吗？”
    顾伊橙一时语塞，正在怔忪时，陆钟声拎起桌上的钥匙愉快地甩了甩道：“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眼看着大门被轻轻关上，顾伊橙挪动脚步走到浴室洗漱完毕，对着镜子擦了擦嘴，恍惚地回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感觉十分不真实。
    《候鸟南飞》的女主角要删她的戏，方荃告诉了她陆钟声的背景，她想去示好却彻底得罪了沈则修，最后，她还莫名其妙和陆钟声在一起了。
    思绪就在这里停住，所有烦心事都被“女朋友”这几个字挤得无影无踪，她用毛巾捂住脸，肩膀抖了抖，“噗嗤”一声笑出来。
    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抱着手机倒在chuáng上，没忍住给苏叶发了条语音：“我好像变成恋爱脑了，怎么办啊？”
    苏叶激动地一个电话回拨过来：“你恋爱了，和谁？”
    顾伊橙不说话只是盯着天花板发笑，苏叶很快反应过来，捂住话筒喊道：“啊！！是陆钟声！”
    顾伊橙连忙“嘘”了声道：“你喊这么大声，不如直接发条微博算了。”
    苏叶“嘿嘿”一笑，“放心，我旁边没人。”然后她激动地跳着脚道：“天哪，我姐妹竟然睡了顶流男明星，这也太酷了吧！”
    顾伊橙差点被口水呛着：“你怎么知道我和他……”
    苏叶找了个角落靠着，柯南上身一般，得意地分析道：“你昨晚没回家，又不开手机，你经纪人都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啧啧，现在这个时间才打电话跟我炫耀，看来你们昨晚一定很激烈吧……快来跟我讲讲细节……”
    顾伊橙被她调侃得脸直发热，翻了个身趴着道：“没什么可说的，少儿不宜。”然后不顾对方的抗议，直接把电话给摁断。
    看了看时间，陆钟声已经出去20分钟了，趴在chuáng上，脚尖无聊地翘起又放下，gān脆抓起手机又给罗衍发了条微信：“来，叫声爸爸听听。”
    发出去她就后悔了，把手机压在头顶懊恼地想：完蛋了，自己这是被下蛊了吧。就谈个恋爱而已，怎么弄得跟小女生一样拉着人秀恩爱。
    虽然她很信任罗衍，可还是又添了句：“记得帮我保密。”
    罗衍前段时间接了部古装剧，这时刚在组里做完造型，正坐在化妆间无聊地抽烟，一看到短信激动地一拍大腿喊：“靠，我搞的CP成真了！”
    然后罗衍才想起自己所处的地方，迎着周围一群人探究的目光，抓了抓头发尴尬笑道：“我在背下一部戏的台词，太入戏了，抱歉啊。”
    他努力压抑激动的心情，坐下来做贼般地回：“我宣布，以后你就是我的偶像，姐姐，哦不，爸爸！”
    顾伊橙捂着嘴直发笑，又觉得自己可真够无聊的。
    谁叫陆钟声一直不回来。
    实在找不到第三个人能说了，顾伊橙举着手机考虑了下经纪人的心理状态，放弃了给方荃打电话的念头。
    当客厅的门锁传来钥匙转动声，顾伊橙已经抱着被子昏昏欲睡。
    没想到陆钟声买个早餐出去了这么久，她都差点以为他直接落跑了，直到想起这是他的房子。
    她从chuáng上跳下来，先去镜子前整理好头发，又发现自己脸色有点苍白，该提前擦个口红。
    走到客厅时，陆钟声已经把墨镜取下，桌上除了她点的小笼包、咸粥和油条豆浆，旁边还放着两个大袋子。
    顾伊橙掩不住地惊讶，故意提高道：“你一大早上得跑去shopping啊！”
    陆钟声在料理台前洗手，声音从厨房传过来：“给你买的生活用品，看看还有没有缺的。”
    顾伊橙一愣，拉开袋口翻看，发现里面被装得满满当当：电动牙刷、毛巾、睡衣，甚至还有两条内。裤……
    脸上热了热，更多的是感动，没想到他能为自己想的这般周到，这些事明明可以让助理去做。
    她用手撑袋口，偷偷多看了两眼内。裤的款式，撇嘴想：没想到他喜欢这种风格的。
    这时，陆钟声从背后抱住她，脸压在她发间道：“本来还想给你买两套衣服，又怕你会不喜欢，你待会儿把你经常穿的品牌和尺码告诉我，我让助理去买。”
    顾伊橙转过身子，胳膊吊在他后颈上，眯眼笑道：“gān嘛买这些，我可没说要住到你家来？”
    陆钟声挑起眉：“我把东西都准备好，你想住就来住，不想住，也可以只在这里过夜。”
    顾伊橙瞪他一眼：“你就知道过夜。”
    陆钟声坏笑着低头：“你想在白天也行。”
    顾伊橙冲他抗议地呲牙，心花却止不住地绽放，踮脚在他嘴角偷亲一口，然后飞快逃到餐桌旁道：“快吃早餐吧，你陆大偶像亲自买的，放凉了可惜。”
    陆钟声低头摸了摸嘴角，无声地笑。
    坐在餐桌前咽下两个小笼包之后，顾伊橙舀起勺咸粥，开始思考现实问题。
    抬眸看了眼正在慢条斯理喝豆浆的陆钟声，试探着开口：“那个，我们现在的关系……”
    “你要公开吗？”陆钟声没等她说完，飞快回道。
    “不要，我可不想被你粉丝骂死。”顾伊橙想象自己在微博被万人。轮的场面，吓得猛摇头。
    陆钟声认真看着她道：“我会站在你这边。”随即又笑了笑：“而且我们不是还有不少CP粉吗？”
    “还是算了。”顾伊橙苦着脸咽下一口粥，含糊道：“先瞒着吧，能瞒多久是多久。”
    因为她并没有信心，他们之间的关系能保持多久。
    她不是傻白甜小花，很清楚他们之间的障碍并不是一句“站在她这边”就能克服。那天方荃给她指的，保持半真半假的暧昧关系，才是一条最理智对她最有利的道路。
    可是，当他就站在门边，问她要不要在一起时，她舍不得拒绝。
    哎，恋爱脑真可怕！
    她突然觉得食不下咽，放下瓷勺，托着腮重重叹了口气。
    陆钟声的目光一直凝在她身上，似乎看穿她的想法，伸手过去握住她的道：“你想公开或者不公开，或者用什么方式公开，我都听你的。但我不想再看你为这件事叹气。”
    顾伊橙听得弯起唇角，想反握住他的手，却被他的手掌用力压住。
    陆钟声倾身靠过来，语气变得格外qiáng硬：“还有，你既然答应了我，就别指望我会随便放手。”
    他是那样坚定，轻易将她心里的迷茫和不确定全都冲散。顾伊橙手指动了动，犹豫了许久才问出另一件心事：“那沈则修呢，你不怕他会报复你吗？”
    陆钟声目光一凉，随即不屑道：“他如果能对付我，早就出手了。”
    顾伊橙想起方荃对她提起过他的家世，但她太了解沈则修，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忧虑。
    陆钟声看着她紧锁的眉心，擦了擦嘴站起，弯腰将她横抱起来，走到沙发旁轻轻放下，抵着她的额头道：“你只管好好做我的女朋友，其他什么都别操心。”
    他嗓音温沉，仿佛那杯冒着热气的甜豆浆，令她莫名的安心，于是仰脸看着他笑：“那你说，普通恋人吃完早餐，应该做些什么？”
    陆钟声坐下将她搂进怀里，手指绕着她腮边的一缕卷发，老实道：“我也不知道。”
    顾伊橙在他怀里转过脸看他，长睫毛忽闪，笑得像只勾人的小狐狸：“那就接吻好不好。”
    在他俯身过来前，又使劲抵住他的肩警告：“只接吻，不许做别的。”
    陆钟声扶着她的腰发笑，先好好尝了遍她主动送来的甜软樱桃，然后舔着她的唇角道：“恩，尽量不做别的。”
    结果，顾伊橙被亲得快喘不过气来，生怕会擦枪走火，只能手脚并用地同他隔开距离。
    看来亲密行为都不安全，还是聊天比较可靠。
    于是在他再度压过来之前，认真地发表宣告：“其实黎思瑶这个角色，我真的下了很多功夫去演。如果效果不好，也不会让江璇这样的大花旦觉得被威胁，特意让导演删减我的戏份。所以剧只要播出，我一定会被更多人认可，运气好还能拿个奖接个电影什么的。”
    她越说越开心，把脚搁在他膝盖上道：“说不定，到那时你就过气了，毕竟偶像的寿命很短的。那就轮到我的粉丝看不上你，在微博喊话让我清醒点，不要扶贫。”
    陆钟声看着她得意的小表情，轻捏了下她的鼻子提醒：“我已经拿过奖了，电影也拍过了。”
    “哦……”顾伊橙美梦被戳碎，闷闷地垂着下巴想：自己离他的距离太远了，谁叫人家出道即巅峰呢。
    而且巅峰往上还有巅峰，真是够气人的。
    陆钟声按着她沮丧的脸靠在自己肩头，道：“我带你拍电影好不好。”
    顾伊橙嗤笑一声：“谁的电影？你只是男主角而已，导演会听你的吗？”
    可陆钟声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我投资过电影，你想演谁的电影，我可以再去试试。”
    顾伊橙被他给说懵了：“你为什么会投资电影。”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能和“投资”这种字眼联系在一起的人。
    陆钟声摸着她的头发道：“半年前，有个导演来找我，说他有个准备了十年的剧本，但是题材太过小众，风险也大，没有公司愿意投资。他觉得我很适合那部电影的男主，问我愿不愿意降低片酬出演，然后用我的名气去说服其他公司投资。我那时正好没有其他电影片约，觉得他挺坦诚的，剧本也很有想象力，于是就接了男主，连片酬一起给他出了5000万投资。”
    顾伊橙匪夷所思地瞪着他：“你和那个导演关系很好吗？”
    陆钟声摇头道：“我只见过他两次，他放了他以前拍过的样片给我看，我觉得他很有才华，不想看他就这么怀才不遇地碰壁，反正就是出钱而已，成片质量好，也不是没有收回的机会。”
    见怀里的人仍是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陆钟声揉了揉她的脸蛋，道：“我可能比你想象中有钱。”
    顾伊橙翻了个白眼，就看不惯他这副得瑟模样，故意用夸张的语气道：“你给只见了两面的导演都能投5000万，给女朋友总得投一个亿吧。”
    她当然不会真让他投资，就算他真有这笔钱，也不代表可以任性地往水里扔。
    陆钟声看着她笑，手往下挪，吐出的热气落在她后颈上，也学她的语气道：“那得取决于，你想怎么回报你的投资人。”
    两人贴得太紧，令顾伊橙很快察觉到危险，再没心思同他调侃，使劲推着他的肩道：“不行，我下午还有工作。”
    陆钟声看了眼表道：“还有时间。”
    顾伊橙急了，一脚踹过去道：“你把我脖子弄成这样，遮瑕都得不少功夫。”
    陆钟声抬起下巴，目光在她脖子上绕了绕道：“那你叫我声哥哥，我就放过你。”
    顾伊橙本来还想嘴硬，可很快就被折磨得没处逃，只得抓着他的头发求饶：“滑坡哥哥，放过我吧。”
    “你叫我什么？”陆钟声捏着她的下巴，危险地挑起眉。
    顾伊橙这才反应过来，她怎么脑抽到连黑称都叫出来了。
    赶紧装乖卖巧，脸在他脖颈上蹭了蹭，又抓着他的衣领道：“钟声哥哥，好哥哥，今天就绕了我好吗？”
    她从未这么撒娇过，自己都觉得恶心，可那人仿佛很受用，一手摸了摸她的脸，另一手按住她的脚踝，再顺着裤蹆往上滑，低头咬着她的耳朵闷笑着道：“那让哥哥好好疼你。”
    顾伊橙气得白眼快翻上天，陆滑坡你这个大骗子。
    幸好这时，被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来，陆钟声皱了皱眉，坐起看了眼来电号码，才总算决定放她一马。
    他站起接起电话，听里面着急地说了一连串，似乎愣了愣，问：“那个直播？就是今天吗？”
    要不是助理提醒，他还真差点忘了这件事。
    这是张芳芳一个月前给他接下来的工作，同他们合作很久的品牌国内代理商，刚上线了一款新的手机直播软件。陆钟声作为品牌代言人，答应了会在今天上线直播，为平台做宣传。
    看看时间，只剩不到半个小时了，只能就在家里直播了。
    顾伊橙抱着膝盖听他说完，立即道：“你有工作，我就先回去吧。”
    可陆钟声按住她的肩道：“你经纪人说了会来接你，你得这里等她。”
    顾伊橙觉得他脑子短路了：“我回去等也是一样，正好还能换身衣服。”
    可陆钟声板着脸偏不让她起来，顾伊橙有点火大，瞪着他道：“你要做直播，gān嘛非让我留着，不怕被人给看见啊。”
    陆钟声直直看着她，终是软下声音坦白道：“我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顾伊橙猝不及防被这句情话给甜到了，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道：“那好，你叫声好姐姐我就陪你。”
    到了直播预告的时间，陆钟声将手机架在餐桌上，上线进入了直播间。
    直播间早被苦苦等候的路灯挤满，一看摄像头里出现他的脸，弹幕立即炸了。
    【上线了，上线了，嗷嗷嗷，我男神有多久没做直播了。】【等等，哥哥好像是素颜！】
    【天哪，素颜也这么帅，】
    陆钟声照例同粉丝们打了招呼，挑了些弹幕回答，顺便宣传了自己即将上档的一部剧。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陆钟声实在没忍住，视线越过手机屏幕，看向坐在他对面沙发的那个人。
    顾伊橙悠哉地靠着沙发扶手，长腿舒服地屈起，正抱着靠垫一边用IPAD看剧一边悠闲地吃着饼gān。
    像只冬天躲在树dòng里享用美食的仓鼠。
    他看的有点入神，视线舍不得收回，嘴角渐渐浮起个笑容。
    低头再看屏幕时，弹幕已经快疯了。
    【刚才哥哥是不是笑了，555，怎么能笑得这么好看。】【我怎么觉得这笑有点不对啊，和平时都不一样，怎么好像……chūn。心动的感觉……】【神TMchūn。心动，我家哥哥向来笑得就是这么苏。】【楼上的姐妹，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哎呀，他不是在家吗，这是在看什么？】【是啊，哥哥在看什么呢？】
    面对好奇心爆棚的弹幕大军，陆钟声摸了摸鼻子，飞快又看了眼那边浑然不觉的顾伊橙，用神秘的语气道：“你们真的想知道在看什么？当然是在看喜欢的……”
    他故意把尾音拖长，让这句话正好落到的顾伊橙耳中，吓得她差点从沙发摔下来，生怕发出声音，只能瞪着他无声地抗议。
    直播室的弹幕里已经哀鸿遍野。
    【喜欢的什么啊，bī死qiáng迫症啊。】
    【什么，我男神要公布恋情了吗，我死了！】【所以是一路心程CP成真了吗，这也太甜了吧！】陆钟声将手指搭在唇边，掩住嘴角的笑容继续道：“在看喜欢的一只仓鼠，昨晚刚捡回家的。”
    他知道弹幕会刷什么，立即加了句：“不能给你们看，是我自己的宝贝。”
    第36章 6.1
    第二天， 方荃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手撑着额头， 一边把玩着签字笔，一边挑着眼角看坐在面前的小花。
    顾伊橙被她越看越心虚， 头垂下来，卷发绑起的双麻花辫扫着桌沿，轻声道：“方姐， 我错了。”
    方荃把签字笔“啪”地按下， 道：“你哪儿错了？你不是挺勇敢的吗，想得罪大佬就得罪大佬，想谈恋爱就谈恋爱， 现在你有人撑腰了， 翅膀硬了，我可不敢管你了。”
    顾伊橙冲她露出个歉意十足的笑容，乌黑的眼里盈盈亮亮， 把装可怜做到极致：“方姐你别挖苦我了， 我能走到今天， 可全靠有你这么个的经纪人给我指路， 昨天的事，真的只是个意外。”
    方荃冷哼着瞥了她一眼， 讽刺道：“你不是陆钟声的黑粉吗，不是恨比爱持久吗，现在呢，怎么睡到一起去了？”
    顾伊橙确实亏心， 只能乖乖被她数落，然后头往下压道：“这件事吧，真的挺难解释的。反正之前是我误会他了，慢慢了解他以后，才发现他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她说着脸上便浮起笑容：“其实他一点也不嚣张，反而挺有赤子心的，而且他很温柔，心肠也好。”
    方荃在心里嫌弃地“yi……”了一声：这该死的恋爱酸腐味。
    她向来欣赏顾伊橙超乎年纪的清醒和自律，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看到她陷入恋情，少女心泛滥的模样。
    内心五味杂陈，突然有了种女儿被猪拱了的扼腕。
    顾伊橙偷看了眼方荃的表情，走过去蹲在她身旁，亲昵地拉起她的手道：“方姐，我一直很感谢你，当时我从top seven出来，没有经纪人敢接我，是你给了我一个机会。其实，做了这么久的艺人，一步步爬到这里，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知道什么对自己最好，可是……”
    她把脸压在方荃手背上，轻声道：“可是我很喜欢他啊，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方荃被她说的心软下来，不管被过往锤炼得筑起起多么厚的外壳，她到底才只有24岁。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发顶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办？陆钟声现在是顶流，多少狗仔就等着拍他的绯闻，他还不懂避讳，昨天直播玩那么大，我看了都替你们捏把汗。别怪方姐唱衰，你们根本不是能玩地下恋情的人，曝光是迟早得事。”
    顾伊橙心虚地抿了抿唇，昨天陆钟声确实把她吓得够呛，后来直播结束后，“陆钟声家的仓鼠”就迅速上了热搜。
    谁准他说自己是他家仓鼠的！
    这时方荃又道：“我只是经纪人，没法插手你的个人选择。可那天问你的话，还是想再问你一遍：你们要在一起，他的粉丝、家庭，还有沈则修，所有压力最后都会压到你这边，你觉得值得吗？”
    顾伊橙深吸口气，目光坚定道：“他说过会站在我这边，所以，我想试一试。”
    方荃摇头道：“你这么相信他？可别怪方姐没提醒你，就男人那张嘴……呵……”
    这声冷笑很有灵魂，让顾伊橙瞬间就脑补出一段狗血过往，她仰起脸道：“我知道啊，男人哪有事业可靠，可他不一样……”
    方荃更加不屑：“哪儿不一样？无非是帅点有钱点，你可别告诉我他那方面不一样。”
    顾伊橙抿唇微笑，眼底藏着骄傲光亮：“他是我的男人。”
    方荃一脸无语地扶额：“哎，恋爱果然能把人给谈傻。”
    顾伊橙站起抱住她的胳膊道：“方姐，我比任何人都更珍惜我现在所有的一切。可这个圈子，哪怕你战战兢兢，什么错都不犯，也随时都可能摔下来。所有我只能更卖力的工作，能多得到一点就多一点，其他的事我暂时不想考虑，走一步算一步。”
    方荃眼看劝不住，只得无奈道：“以后有什么事先通知我一声，公司也好提前准备公关计划。我既然签了你，关键时刻就得帮你撑着。”
    见顾伊橙一脸感动的看着她，偏过脸道：“别说肉麻的话，我不吃这套，以后少给我惹麻烦就行。”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方荃接起来听了几句，抬头道：“是《候鸟南飞》的江导，说剧组有新的调整，让你过去一趟。”
    顾伊橙撇撇嘴，站起把包带挂到肩上道：“好啊，我回去看看，他们还能把我的戏份删光不成。”
    方荃想了想，道：“我和你一起去，好歹你现在也是身上有奢侈品代言的现象级小花，当初发布会给他们带了多少流量，咱们可不能任他们欺负。”
    在路上方荃又打了两个电话，得知剧组今天暂停拍摄半天，据说是有新的投资人去剧组，要看之前拍好的样片，顺便见一见演员和主创，了解拍摄进度。
    当她们走进剧组休息室，女主角沈璇正让化妆师给她化妆，上挑的眼从镜子里扫过来，嘴角勾起道：“小橙啊，好像好久没看见你了。”
    顾伊橙坐下把头发散开，对着镜子补了补口红道：“没有很久啊，前天上午我们还对了戏的。”她转头看着沈璇，笑得意有所指：“其实我的戏有多少场，沈老师心里应该记得最清楚了。”
    沈璇脸色一沉，然后不再搭理她，只是让化妆师给她把额上搭的头发给梳上去。
    方荃拿着手机走过来，半靠着化妆台同顾伊橙闲聊两句，瞥了眼盛装出席的沈璇，揶揄道：“沈老师，今天上午好像没戏吧。”
    沈璇对着镜子仔细确认妆容再无瑕疵，站起身，对着顾伊橙身后抬了抬下巴道：“让我教教你吧，在片场，无论有没有你的戏，都要保证状态最好。你如果能做到，也不会被人删戏了。”
    方荃冲她的背影扔了白眼，小声道：“装什么前辈，以为谁不知道她怎么上位的。”
    顾伊橙拉着的胳膊，劝道：“算了，不管怎么上位，也是人家的本事。”
    今天的拍摄地租用了一层写字楼，这时摄影机都暂时停工，导演带着主要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围在监视屏幕旁边。
    屏幕前好像还坐着个人，因为旁边的人太多，从顾伊橙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发顶，还有搭在耳廓旁，骨节分明的手指。
    不知为何，顾伊橙的心突然跳起来，她觉得这只手很熟悉。
    这时，场记眼尖瞅见他们，喊了句：“女主角来了。”
    所有人都转身，坐在监视屏幕前面的那人也终于站起来。
    天生就该出现在镜头里的一张脸，简单的黑色衬衣，却被他穿得气质卓绝，把旁边的男主角衬得跟助理似的。
    沈璇的眼亮了亮，她没想到陆钟声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被请来特约出演，可之前也没听到风声啊。
    导演忙走过来解释道：“沈姐你来晚了，刚才已经宣布了，陆老师确定会投资我们这部剧，他这边还有西瓜卫视的资源，可以帮我们争取拿到下个季度的huáng金档。”
    这消息实在令他振奋，现在IP剧扎堆，《候鸟南飞》除了原作的名气，无论是主演还是导演都没有特别大的优势被卫视购买。
    如果能上卫视，那影响力可不是网剧能比的，何况还是西瓜卫视这种有收视保障的top级卫视。
    所以刚才制片人特地给他打电话jiāo代，必须把这人给伺候好了，要有求必应，那点投资无所谓，关键是能打通卫视渠道。
    沈璇作为女主，自然明白能上卫视剧意味着什么，脸上堆起笑容，伸手过去打趣道：“是吗，那陆老师眼光可真好。”
    可陆钟声的眼神从她脸上越过，手还垂在裤缝旁，只冲她身后某个地方勾起笑容。
    沈璇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地把手收回按住胳膊，转过身，就看见呆立在原地的顾伊橙。
    导演突然意会过来，忙朝那边招手道：“伊橙啊，快过来，我都差点忘了，你们两个是认识的。”
    不光认识，现在看来关系还不浅，这么大个片场里，两人的眼神都快织出结界了。
    顾伊橙听见导演喊才缓过劲来，愣愣地走过来，清了清喉咙伸出手喊：“陆老师好。”
    装得还挺像的。
    陆钟声抬手握住她的手指，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用指甲轻滑过她的掌心，语气却是淡淡道：“原来你接了这部戏啊，女一吗？”
    旁边被忽略的沈璇更难堪了，又不好当场翻脸离开。
    顾伊橙一边在心里骂他是大尾巴láng，一边配合地回：“不是，我演的是女二。”
    “哦，想起来了，黎思瑶啊，我看过那本书，这角色很不错。”他突然转身对着导演道：“对了，江导刚才好像没给我看剧本吧？”
    导演这时已经察觉出有点不对劲，抱着忐忑的心情，把自己的剧本递过去，陆钟声翻开看了一会儿，然后皱眉道：“为什么黎思瑶的戏份这么少？”
    导演赶快往前翻道：“不少啊，这十几场都是她的戏。”
    陆钟声抬眸冷冷盯着他：“我是说后面。”
    导演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其实就这么随便一翻，谁能看的出哪个角色的戏份有多少。但是他已经看出来了，什么看样片见主演都是过场，今天的重头戏才刚开始呢。
    陆钟声见他不答，又看向顾伊橙道：“看来导演不知道，那你总知道你的戏份是多还是少吧。”
    顾伊橙想了想，还有比当众向男朋友告状更慡的事吗，立刻抓住时机开口道：“是啊，我的戏被删掉了很多。比如告白这场重头戏就没了。这是原著里被讨论最多的一段，让黎思瑶这个角色所有的可恨都变得有迹可循，如果删掉，人物就会失掉重要的棱角。”
    旁边的沈璇抱着胸轻嗤一声道：“看来，你比导演和编剧还懂戏呢。”
    顾伊橙眼神明亮，毫不退让地道：“我既然要把这个角色演好，就得进入她认真揣摩，黎思瑶在书里的每个部分我都反复看过、排演过，我对这个人物的了解不会比编剧少。难道沈老师以前不是这样演戏的吗？”
    沈璇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导演连忙打圆场道：“对，考虑到读者和观众的差异化，我们的剧本会有适当删减，但是……”
    他还没说完，陆钟声把剧本重重往旁边一压，道：“江导，我也呆过很多剧组，只要是专业度高的剧组，跟组编剧都不会随便更改主线，更不会刻意打压一个角色，去抬高另一个角色。江导觉得女二的戏份需要删减，却连个像样理由都拿不出，我可不敢随便安排这样的剧上卫视。毕竟，剧集质量影响到收视，购买方是需要负责的。”
    导演擦了擦额上的汗，咬了咬牙道：“要不这样，我们再修一版剧本，马上发给陆老师看。”
    陆钟声点头道：“好，那就等剧本定下来再继续拍摄吧。”
    导演在心里骂这人够狠，剧组时间耽搁一天就是钱，想拖都没得拖，嘴上也只能接续道：“行，那我马上和制片商量，争取明天就定下来。”
    顾伊橙没想到困扰了她许久的难题，他几句话就解决了，眼看着导演一脸怨懑地去找编剧改剧本，连沈璇的气焰也被灭了不少。
    整个片场因这变故而议论纷纷，陆钟声却姿态淡然地低头jiāo代助理，让他拷一些样片回去。
    看了整出戏的方荃撞了撞她的肩膀，下巴往那边抬，用赞赏的语气道：“啧啧，你的男人。””
    第37章 
    顾伊橙表面很辛苦地装低调， 可看着站在人群中， 仿佛光源一般的陆钟声，忍不住压着下巴，笑得眼角眉梢都是骄傲。
    这时， 陆钟声被助理提醒，需要去赶下一个工作。他抬头往顾伊橙这边看过来， 眼角往上挑起，一副邀功神态。
    顾伊橙远远冲他笑，觉得自己的男人怎么看怎么帅， 要不是碍着人群， 真想冲过去好好抱他一下。
    可回过神来，陆钟声已经被助理催着离开， 正有些失落地低头，方荃给她把手机递过来， 又做了个“嘘”的手势， 提醒她到旁边去接。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按着心跳走到角落， 听话筒里传来他的声音：“你现在能走吗？”
    她回头往导演那边看了眼， 道：“最好不要， 现在的改动涉及到我的戏份， 等下可能需要我过去商量。而且……你刚走我就跟着离开，这也太引人注目了。”
    陆钟声握着手机发笑：“那你觉得刚才够不够引人注目？”
    顾伊橙一本正经道：“只要没被拍到确实证据，他们怎么猜都是捕风捉影。”
    陆钟声声音低落，有点卖惨的意味：“那我自己走了？”
    顾伊橙忍不住笑：“陆老师刚才不是很攻吗， 怎么变这么婆妈。”
    陆钟声毫不在意地回：“因为舍不得我女朋友，好不容易能见一面，就握了个手。”
    顾伊橙手捂着话题，故意逗他：“那你还想做什么？”
    陆钟声按着眉心轻叹：“不能想，想了更舍不得了。”
    顾伊橙实在没想到，被媒体称为“清冷男神”的陆钟声，谈起恋爱竟然是个黏人jīng，只能哄着道：“你下午还有工作呢，我等下也有个应酬，等忙完了我去你家。”
    陆钟声这才满意，“那你说个时间，我让小周去接你。”
    顾伊橙无语：“你疯了，这种风口làng尖，生怕没人拍到是吧！”
    陆钟声却固执道：“放心，他警惕心很高，我会让他换辆车。”他顿了顿又道：“我如果真的疯了，就会自己去接你。”
    最后顾伊橙不得不妥协，等到饭局结束后，偷偷摸摸上了全副武装的助理小周的车。
    上次离开前，陆钟声已经让她录入指纹锁，当她拎着纸袋进门时，发现客厅里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来自于墙上的投影屏幕。
    陆钟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以一个舒展的姿势，手指屈起搭在唇上，黑眸里闪动着换镜时投下的浮光，他看得十分投入，甚至没发现她已经回来。
    而大屏幕的画面里，是她的样子。
    顾伊橙愣了愣才明白，这是他从剧组要来的未剪辑样片。
    她从未在大屏幕上看过自己演戏，脑补这人已经看了多久，脸顿时就烧红了。
    换鞋时纸袋磕碰着鞋柜，让陆钟声从画面中抽离，他弓腰按了暂停键，走过来牵住她的手道：“累不累，正好我们一起看。”
    顾伊橙被他牵着坐下，正对着屏幕里她的特写，手心都出了汗，羞耻地捂住脸道：“你gān嘛要看这个。”
    陆钟声搂住她的腰拉过来，下巴压着她的发顶道：“如果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女朋友在镜头里这么迷人。”
    顾伊橙把手往下挪了挪，露出一双闪着期盼的眼问：“真的吗，有多迷人？”
    陆钟声像逗弄小动物般，伸手抚了抚她的眼皮，然后将她的手掌拉下，低头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急促而热切，像沸水撞进热油，溅起的火苗全窜上皮肤，令顾伊橙几乎无力招架。
    一双手无处安放，无意识地摸着他的脖子，顺着滑到喉结的凸起，很快又被他拉住手一路往下，挑起冰凉的皮带扣，听他微哑的声音贴在耳边道：“你自己感受下就明白。”
    顾伊橙手心被烫得抖了抖，脸颊也跟着烧起，屈起小腿撞着他的膝盖骂了句：“臭流氓！”
    可陆钟声紧按着她的手，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恶劣地带她描摹，语气却是十分无辜道：“是你先问我的。”
    顾伊橙脸快热炸了，gān脆换了策略，头发在他脖颈处蹭了蹭，眉心皱起，用求饶的语气道：“别闹，我到底演的好不好？”
    陆钟声笑容里添了几分骄傲，总算松了手，转而去捏她微扬的下巴。在她唇上轻啄了口，才坐起去按播放键，再将她圈在自己胸前道：“你可以自己看。”
    这场戏是黎思瑶对女主的计谋败露，不得已要搬离男主谭澍家。
    她在门口赌气要自己拿行李，谭澍担心她跌倒，将她按在轮椅上不许她任性。谁知黎思瑶在挣扎时扯下本就松垮的开衫外套，胳膊上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口彻底bào露，。
    演那场戏时，顾伊橙已经通过节食瘦了5斤，本来骨肉匀称的脸，在特写镜头下，显出恰如其分的削瘦苍白。
    与这种苍白对比的是她的眼睛，像从油画中走出的少女，乌黑明亮，转动着若有若无的哀愁，此刻她薄唇微张，美得病态却充满诱惑：“我知道你讨厌我，我自己也讨厌我自己，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她仰起带泪痕的脸，用长而纤细的手指攀住谭澍的胳膊，声音脆弱得仿佛随时能被揉碎：“谭叔叔，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这场戏陆钟声已经看了两遍，每次都会如戏中人一样为她而心动。
    因为从小练舞的关系，顾伊橙并未因综艺而迷失身上的艺术特质，她很懂得在镜头前表现出最有魅力的一面，同黎思瑶一样，天生能迷惑人心的妖jīng。
    到了下一场戏，是黎思瑶因谭澍心软而留下，她低头坐在房间里，黑发披散着黏住尖下巴，开衫被她扔在chuáng上，一只手从上到下，像鉴赏艺术品般抚摸着胳膊上的伤痕，然后抬眸对着镜头露出个微笑道：“呼，多亏了你们呢。”
    那是一个仿若孩子般天真的笑容，可配合眼神演绎出来，却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顾伊橙第一次在荧幕上看到自己的表演，开始觉得羞耻，渐渐的也能沉浸其中，演戏时的感受被唤醒，仿佛被黎思瑶俯身般，陷入一种变态却绝望的情绪中。
    她深吸口气，将头靠在旁边那人的肩上道：“其实她说的是真的，她痛恨自己，那些伤痕不仅仅是为了做戏。可她不敢承认自己的丑恶，因为她必须得到那个男人，所以连自己都骗了。”
    陆钟声揉着她的头发道：“我会尽力帮这部戏上卫视，你演的这么好，她值得被更多人看见。”
    顾伊橙开心地眯起眼，满意地收下这份称赞，然后才想起道：“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为什么今天会去片场，投资又是怎么回事？”
    陆钟声耸耸肩：“我听见你说被压了戏份，可沈璇是投资商塞进来的，我要帮你也只有用这个办法了。”
    顾伊橙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他都放在心上，眼里的笑几乎要满溢而出，又问道：“可你就这么随便地砸钱又砸资源，万一我演的很烂怎么办？到时候你会被人笑话，投资也收不回来。”
    陆钟声手绕过她的脖颈，轻揉着她的唇瓣，道：“那你这么轻易就答应和我一起，万一我是渣男怎么办？你不怕会被全网踩？”
    他感觉怀中之人愣了愣，低头温柔地在她耳边道：“你不怕我就不怕。”
    顾伊橙因这句话开了一片心花，他曾说过会站在她这边，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晰地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他和她站在一处，有什么事是不能对抗的呢。
    她抬起手，迷恋地滑过他漂亮的下颚线直至喉结，忍不住在上面轻咬了口道：“等我红了，就让全网骂你倒贴吧。”
    陆钟声被她咬得颈窝瞬间染上酡红，轻皱了下眉头，道：“那就在这里吧。”
    顾伊橙慌了：“什么就在这里？”
    下一刻，她就被按着手推倒在沙发上，那人不敢不顾地压上来，不需要再用语言来作答。
    四周的空气都被搅弄着布满旖旎，皮沙发被压得“嘎吱”作响，在即将进。入的那一刻，他喘息着抬起身子说：“还有，我从没担心你会演的很烂，因为我知道你想红，就会不顾一切抓住这个机会，你比任何人都渴望有作品。”
    顾伊橙睁开眼，伸手去摸他滴着汗水的下巴，觉得这一刻自己的男人简直性感爆了。
    沙发上的震动越来越大，彻底陷入情迷前，顾伊橙突然听见荧幕里传来的说话声，吓得全身立即紧绷，喊道：“喂，先把投影关了。”
    可陆钟声托着她坐起，换了个姿势让她的腿屈在两边，自己则望向荧幕，恶劣地冲她笑：“可我想看着。”
    顾伊橙气得狠狠在他肩上咬了口，觉得这人简直恶趣味爆棚。
    被动得颠簸了会儿，她又不甘心地想，这招自己怎么没想过，迟早有天得让他还回来。
    做完一场运动才去洗澡，卧室里，顾伊橙懒懒靠着椅背，任他站在身后帮自己chuī着湿发，突然想起道：“对了，芳芳姐和你说了吗，三天后是戴铂情侣表的庆功晚宴，到时候会请很多艺人和商界人士，我们是代言人，肯定得一起出席。咱们先得约法三章，第一，为了不被偷拍到，不管人前还是人后，一定不能有亲密行为。
    陆钟声想了想问：“什么算亲密行为，是牵手还是亲你？”
    顾伊橙转头瞪着他：“你别装傻，什么都不行，手指头都不能碰。”
    陆钟声挑眉：“万一记者让我搂着你拍照怎么办？”
    顾伊橙气得转身，从他手里抢过自己的一缕头发，指着他道：“只许听，不许杠！”
    见陆钟声举着chuī风机乖乖点头，她才满意地坐回去，继续道：“第二，只要记者问我们的关系，一定得转移话题，千万不能被抓到把柄。第三，如果品牌方让我们发宣传微博，一定要错开发，不能发合照也不能卡点，不然又要被CP粉抠糖了。”
    陆钟声听着她如临大敌的语气，忍着笑点头，然后又道：“我们站在一起就是糖，还需要抠糖吗？”
    顾伊橙chuīgān了头发，跪坐在椅子上，勾着他的脖子往下拉道：“你要是表现的好，回来我给你发糖。”
    可她没想到，即使提前约法三章，当晚还是出了纰漏。
    因为她没想到会在现场看见沈则修。
    第38章 
    当天的晚宴，顾伊橙因为工作的原因， 来得有些迟。
    可当她走进宴会厅， 还是轻易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她穿了一身银色深V缎面礼服， 头发向上梳起， 露出耳根到脖颈漂亮的弧线， 低头时， 耳环上的流苏扫过梨涡，红唇勾出恰到好处的一抹艳色。
    张芳芳默默看着这一幕， 将酒杯压着唇瓣喝了口，心里生出些许感叹。
    不过短短几个月，她就变得很不一样。大约是因为高奢代言，或是演戏的打磨，她已经渐渐褪去综艺小花接地气的那一面，开始显露出耀眼的明星光芒。也许她本人并未意识到， 外人却很难忽视。
    还有哪里不同了呢，大概是多了些女人味。
    想到这里，她转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的陆钟声， 见他单手插在口袋里，目光直直凝向那边，靠过去提醒道：“注意你的眼神。”
    陆钟声耸耸肩，然后转过身， 随手拿起果盘里的一颗樱桃道：“看都不能看？”
    那可是他的女朋友。
    张芳芳想着就来气，压着声音道：“记得我跟你说的，娱乐圈这种事我见多了， 在你们完全稳定前，绝对不能公开。”
    陆钟声低头看着她：“芳芳姐，我不是谈着玩的，我很认真。”
    张芳芳被他说的心梗快发了，闷闷喝了口酒道：“就算为了她的前途，你也给我忍着点。”
    这算是个不错的理由，陆钟声擦了擦手指，qiáng迫自己偏过身体不再往那边看。
    那一边，顾伊橙同今晚宴会的品牌负责人周森默寒暄几句，就被领着走过来。
    两位代言人见了面，却只是客套地打了个招呼，周森默也是看过八卦的人，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只笑笑站在他们中间，同他们jiāo代待会儿上台的流程。
    可他们一个是顶流偶像，一个是新晋流量小花，两人的绯闻正热，好不容易能凑在一处露面，引得几家媒体迅速围过来，又是采访又是拍照。
    张芳芳把酒杯放下，不着痕迹地拉了几位艺人过来，让两人隔开站着，给记者们拍合照。
    但媒体各个都是人jīng，哪有那么好打发，一个个准备好的问题尖锐又辛辣。
    顾伊橙被缠得不行，一眼看见站在不远处冲她打招呼的罗衍，如蒙大赦般拎着裙摆就走了过去。
    陆钟声被她留在原地，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把那群记者jiāo给张芳芳应付，低下头转身，皱眉扯了扯领口。
    罗衍把目光从那边收回，给顾伊橙递过去杯酒，凑近问：“怎么样啊你们，什么时候公开，让我这个CP粉头扬眉吐气一把。”
    顾伊橙喝了口酒，冲他假笑：“谢谢你，我还不想死。”
    远远看去，两人的胳膊靠在一处，很是亲密的模样。
    只过了一会儿，陆钟声就直直从两人中间闯进来，自然地搂住罗衍的肩边往前走边说：“上次你说的那部戏……”
    身边的人正聊着天就没了，顾伊橙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低头才发现酒杯里被丢了颗樱桃。
    需要离很近才看得出，小小的樱桃梗被打成了个心形结。
    她掩着心跳把樱桃含在嘴里，眼角几乎藏不住笑意，在心里骂了句：“幼稚。”
    低头看了眼时间，突然听见门口传来骚动，她听见有人在叫沈总，指尖陡然一凉，抬头就看见沈则修在众人簇拥下往这边走。
    沈则修今天带了女伴，那人顾伊橙多少算是认识的。
    宋茵陈，富家女进娱乐圈玩票，资源大把地砸，可惜那张未经风雨的脸太过稚嫩，演再多女主也不如白富美身份受欢迎。
    她今天穿了红色短礼服，微卷的短发用蓝宝石头饰别起，更显得巴掌小脸娇俏又可人。
    沈则修刚带她往里走，周森默就笑着迎了上去，毕竟在A城商界没人敢怠慢沈则修。
    两人寒暄了几句，宋茵陈已经显得不耐烦，一双大眼四处张望，然后牢牢盯住陆钟声所在的方向。
    沈则修感觉到她的躁动，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对周森默道：“我这个小侄女，今晚可是冲着你们代言人来的，陆钟声在哪儿呢？”
    他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到站在不远处的顾伊橙耳朵里，她低头喝了口酒，努力压下心头的燥意。
    周森默立即会意，领着两人往里走，穿过人群，陆钟声正坐在小沙发上，同罗衍还有一个导演聊天。他抬头看见沈则修，笑容不着痕迹地淡下去。
    宋茵陈激动地在他身前站定，脸颊都泛起红意，攥着手道：“小陆哥哥，我是你的影迷。”
    陆钟声微微皱眉，抿唇没说话，旁边的罗衍换了个姿势，翻了翻眼皮道：“哟，这刚见面就喊上哥哥了。”
    沈则修看了眼不知所措的宋茵陈，笑着道：“她可不止是你的影迷，她就是为了能和你合作，才进娱乐圈的。可惜yīn差阳错，总没等到机会。”
    宋茵陈的脸更红了，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周森默适时地拉着她在旁边坐下道：“来来，我帮你做主，至少找偶像拿个签名，咱们陆老师可是最宠粉了。”
    陆钟声手指轻叩着沙发扶手，被这场面弄的有点烦躁，正想找个借口离开，旁边的导演是知道宋茵陈的背景，笑着开口道：“原来是小陆的粉丝啊，我们正好在谈新电影，一起聊聊吧。”
    顾伊橙远远看着那边的热闹，将手里的酒一口饮尽，觉得胸口闷得慌，索性又拿了杯酒，走到小阳台上透气。
    他们所在的酒店建在湖岸旁，顾伊橙趴在阳台栏杆上，呼吸间是掺了夜色的氤氲水气，背后有音乐伴着笑声隔着玻璃传来，许是因为酒jīng的关系，突然生出站在浮华两端的虚无感。
    这时，身后的玻璃门响动，有人走了进来，她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却听见沈则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橙，你还欠我一个道歉。”
    顾伊橙全身陡然僵住，被汗湿的礼服贴着后背，像条冰凉滑腻的蛇，湿答答黏着皮肤。
    她深吸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转过身轻声道：“沈叔叔。”
    沈则修垂着黑沉的眸子，默默看了她一会儿，随即发出声冷笑：“看来你这段时间过的不错。”
    顾伊橙手指一下下摩挲着玻璃杯，不知从哪来的勇气道：“沈叔叔，我很感激你以前帮过我，可那些钱已经还清了，我不欠你什么了。”
    沈则修眯起眼，垂在裤边的手指微微屈起，随即抽出根烟含在嘴里，冷冷瞥了眼陆钟声所在的方向：“看来你是真的孤注一掷，准备把未来都押在他身上了。”
    他吐出口烟圈，夹烟的手在她肩上虚点了下，语带讽刺道：“小橙，我以为你不是这么天真的人。”
    顾伊橙控制着发抖的手腕，抬眸盯着他道：“我没有把未来押在任何人身上，我有我自己的路。”
    沈则修笑了起来，摇头道：“你以为这个圈子是怎么回事，一旦你站在高处，总会有人把鲜花塞到你手里，名利、掌声……好像什么都能轻松得到。可其实一脚踏空，随时都会一无所有。小橙，你和他不同，你吃了多少苦头才走到今天，这个道理，不需要我来教你。”
    他看见顾伊橙眼里的怔忪，走近一步道：“他和你从来不是一路人，他不可能保护你一直站在高处，他甚至连自己都保证不了。”
    顾伊橙低着头，任骤起的风chuī乱她盘起的头发，沈则修走到她面前，压着嗓音一字一句道：“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我不会介意你和他的事。”
    见她抿唇不答，沈则修将手里的烟摁熄，目光绕着她额头落下的一缕碎发道：“你的头发乱了。”
    他抬起胳膊作势帮她整理，顾伊橙如惊醒般往后退了步，然后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闯进来，qiáng硬地将沈则修同她隔开。
    陆钟声拉着她的手往旁边挪开距离，认真帮她把碎发别回耳后，用渗着凉意的声音道：“小橙是我的女朋友，我会照顾好她，不必麻烦沈总了。”
    沈则修冷笑，往外面瞥了眼，手叩着玻璃门道：“是吗，什么样的女朋友，敢让他们知道吗？”
    顾伊橙被提醒，慌乱地拨开陆钟声的手，道：“你怎么进来了，会被拍到。”
    陆钟声的脸更冷了，牢牢握紧她的手不让挣脱，身体偏到靠墙的地方，弯下腰，用手指轻蹭着她的唇角，柔声道：“你的唇妆花了。”
    顾伊橙盯着他温柔的脸，任他带着温度的指腹从嘴角滑过，仿佛某种让她深陷其中的符咒。
    突然间，她彻底抛开那些恐惧与不安，生出豁出一切的冲动，被他牵着的手指动了动，缓缓滑进他的五指间同他jiāo握在一处，然后仰起脸笑道：“这里有点冷，咱们回去吧。”
    陆钟声点头，同她jiāo握的手抬了抬，无视站在旁边的沈则修，牵着她准备往外走。
    沈则修把烟卷用力揉起，突然提高声音道：“小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要从我身边逃走，总得临时找艘船。”
    顾伊橙一怔，感觉握住她的那只手倏地收紧，又听沈则修继续道：“可你最好小心，这艘船会不会有翻的那一天。”
    这时，罗衍突然挤了半个身子到门口，一脸紧张道：“你们gān嘛呢，记者都在找你们，我和芳芳姐帮你们打了半天掩护了。”
    他很快发觉气氛不对，看了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chuī了声口哨道：“酷，这是准备公开了。”
    顾伊橙抬头看了眼陆钟声，眼神里带了些祈求的味道，陆钟声不悦地抿唇，还是将她的手松开，罗衍耸耸肩，笑着对顾伊橙道：“走吧，我陪你出去。”
    等到宴会结束，顾伊橙刚坐上来接她的保姆车，就接到方荃打过来的电话：“你们被拍到没？”
    顾伊橙心里正是烦乱，老实回答：“不知道。”
    可她在乎的根本不是这件事，刚才从阳台走出来后，她就已经察觉出来，陆钟声好像生气了。
    因为整场宴会结束，连上台时他都没笑过，两人要在人前刻意回避接触，她没法去问他的感受。
    她越想越觉得不安心，打断方荃在电话里的喋喋不休，道：“方姐，我有点累了，明天再说好吗。”
    刚挂断电话，就收到陆钟声助理小周的来电，问她方便在哪里接她。
    两人做贼似的碰了面，小周警惕性十足地饶了几圈，才将她送到陆钟声家门口。
    打开门时，顾伊橙先闻到股香味，往里面走了几步，发现陆钟声正在厨房煮面。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并没有回头，只是低低问了句：“你要加jī蛋吗？”
    他的声音闷闷的，仿佛被烟火熏过，顾伊橙走过去抱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背上道：“你饿了吗？”
    陆钟声关了火，拿出两个碗将面挑出来道：“你说过这种场合总吃不饱。”
    他端着碗走出来摆在餐桌上，又去拿了两双筷子出来坐下：“不一定好吃，我也只会煮这个。”
    顾伊橙一直盯着他板着的脸，他甚至都没怎么看她，低头挑了两口面，小声问：“你是生气了吗？”
    陆钟声闷着头吃面，没有说话。
    顾伊橙将筷子放下，走到他身旁蹲下，紧紧搂住他的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把你当什么救生船，我和你在一起，也不是为了能有依靠逃离他。”
    陆钟声也将筷子放下，垂眸看着她道：“你觉得我是为了他说的那些话生气？”
    顾伊橙将胳膊收紧，脸贴着他的胸膛，急切地道：“那天晚上那样的情形，我很乱很不知所措才会想来你家。可我很清楚一点，我没有把你当作逃生工具。”
    沈则修是个攻心的高手，他知道怎样在人心里埋下根刺。
    陆钟声叹了口气，手掌落在她的脖颈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道：“他说什么我都不会信，我只会信你。”
    顾伊橙手绕过他的脖颈，将身子全靠在他胸前，问道：“那你为什么生气？”
    陆钟声沉默了会儿，才不情愿地承认：“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吃醋。”
    顾伊橙愣了愣，随即瞪大了眼道：“为什么吃醋，因为我和沈则修说话吗？”
    陆钟声偏过头不说话，难得的别扭模样，令顾伊橙忍不住嘴角上扬，将他的脸掰回来，好奇地问：“这么小气，那以前你怎么不吃醋？”
    陆钟声轻吐出口气道：“也吃，偷偷吃。”
    顾伊橙忍不住笑出声，发抖的额头抵着他的肩：“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呢。”
    陆钟声赌着气捏了把她的脸，“如果你以前发现，就舍不得黑我了吧。”
    顾伊橙埋着头笑了一会儿，然后把脸抬起，发亮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道，“陆钟声，我喜欢你。”
    见他嘴角渐渐漾起笑纹，她又继续道：“很喜欢很喜欢你。”
    陆钟声笑容里更添了甜意，手掌在她的脖颈上摩挲，正想去吻她的唇，顾伊橙却搂着他坐直，用无比认真的表情看着他道：“只会喜欢你。”
    陆钟声心尖颤了颤，温柔地将唇压在她的唇上，说：“我爱你。”
    第39章 
    2个月以后， 《候鸟南飞》以平均收视破2，网络播放量突破100亿的傲人成绩，成为当之无愧的年冠热播剧。
    可男女主虽然赚到了实绩，热度却被三番顾伊橙全面压制。以黎思瑶为TAG的关键词在热搜轮番轰炸，各种单人CUT视频被热转，让这个人物成为能载入史册的经典病娇角色。
    终于在剧播完后的某天，顾伊橙收到了荷花奖最佳女配入围的消息。
    接到入围通知的那天， 她正在看方荃给她的新剧本，头发高高扎起，墨绿色真丝睡衣衬出天鹅颈上细细的白。
    爆红之后她推掉了很多同类的偶像剧女一， 有了选择， 反而想去演更能打磨演技的角色。
    放下剧本打开微博时，发现工作室放出的入围消息已经登上热搜，正想点开评论， 突然扫到空降热搜第一位的#晨露CP再度同框#。
    顾伊橙撇了撇嘴，想装不在意往上拖动过去，可那排字偏偏就留在脑海里打转，实在没忍住还是点开了话题。
    “晨露”指的是陆钟声和宋茵陈， cp粉的崛起缘于一档刚播完的综艺。全怪陆钟声不挑工作，张芳芳帮他签下合同以后才发现这综艺的飞行嘉宾还有宋茵陈。
    节目上， 宋茵陈完美复制了顾伊橙的迷妹之路，只是她表现的更灼热更真切，毕竟面对的是她真正痴迷多年的男神。
    节目第一期上线后，营销号开始转发他们特地找角度剪接的视频， 轮番刷起晨露cp的话题热度，因为宋茵陈的白富美身份很能吸粉，渐渐也有了和“一路心橙”分庭抗礼的势头。
    今天的热搜里就是最新出炉的，宋茵陈去给陆钟声探班的照片，CP粉们热情控评，明明连个眼神对视都没拍到，也能chuī嘘两人配一脸。
    这时，陆钟声从厨房走出来，格纹家居服袖口挽起，将一片切好的橙子递到她嘴边。顾伊橙正盯着手机满眼冒火，张嘴用力咬了口，连他的手指一起咬住。
    陆钟声猝不及防，被疼得轻“嘶”一声。甩了甩手，看见她气鼓鼓的脸，再顺着看向手机里打开的热搜广场，总算明白过来这无妄之灾哪来的。
    他擦了擦手在她身旁坐下，颇有些委屈地道：“她认识那个导演，今天自己带着摄影师跑去探班，我可一句话都没跟她说。”
    顾伊橙转头盯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人家大小姐为了你进娱乐圈，为了你专门凑一档节目，现在还专程跑去探班，你不觉得很感动吗？”
    陆钟声手搭在她肩上道：“她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邪念，我有什么好感动的。”
    顾伊橙没忍住笑出来，随即又板起脸道：“你也知道人家对你有邪念啊！”
    陆钟声一脸坦然地耸肩：“对我有邪念的人多了。”低头去捏她的下巴，认真道：“可我只对你有邪念。”
    顾伊橙翘了翘嘴角，腿一迈跨坐到他身上，鼻尖压着他的颈窝问：“为什么喜欢我？”
    陆钟声想了想，老实答道：“不知道，可能是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身上有光。”
    顾伊橙眨了眨眼，问：“什么光？”
    陆钟声手指从她背脊上划过，掌着她的后颈让她仰头看向自己，轻声说：“像太阳。”
    在荒芜中行走太久的旅人，怎能不看向太阳。
    顾伊橙微眯起眼，勾着他的脖颈挺。身，在他唇上重重亲了口，觉得意犹未尽，再沿着漂亮的轮廓舔上一圈。
    感觉那人被她迅速地撩起了火，忙偷笑着翻身逃出他的怀抱，把剧本挡在面前道：“方姐给我送来的剧本，是历史正剧，不过是大男主剧，我的角色只是镶边女主，可我觉得很有挑战性，你帮我看看。”
    她一副诚心请教的表情，陆钟声只得按下那股攒动热意，手按着剧本接过来，表情渐渐变得认真。
    这是一部战国历史剧，主线是权谋政斗，顾伊橙的角色是祸国妖妃，因为美貌被迫斡旋在权力斗争中，而当她彻底觉醒后，反而看清了一个女人在乱世中绝望和悲凉，最终为大义而牺牲了自己。戏份不算太多，但是绝对出彩。
    最关键的是，这部剧的男主是拿过双料影帝的薛成儒，这些年他爱惜羽毛只拍大荧幕，据说制作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服他接下这部戏，足以见得剧本的扎实。配角们也各个是实力派，只要顾伊橙肯用心去学，势必会在演技上有更大的提升。
    顾伊橙见他一直没说话，拉了拉他的衣袖道：“你觉得怎么样？虽然不是一番女主，而且要封闭进组2个月，可我很想挑战一下。”
    陆钟声抿了抿唇，道：“很不错的机会，我支持你接，不过……”他扬了扬手里的剧本：“薛成儒很爱和同剧女演员暧昧，你要和他一起进组呆2个月，小心点。”
    顾伊橙笑着靠上他的肩道：“我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哪还看得见别人。”
    陆钟声捏了把她的脸：“人家可是国民男神。”
    顾伊橙轻哼一声：“那宋茵陈也是顶级白富美，你粉丝们可爱她了呢。”
    陆钟声没想到她还能绕回这个话题，无奈地揉了把她的头发，掌心在发旋上停了停，转回拿出手机打开了微博。
    顾伊橙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伸着脖子凑过来看，结果发现那个热搜话题里，“晨露”CP和“一路心橙”cp粉开始了在线battle，两方互不相让，甩出各种抠糖视频佐证，吵得不亦乐乎。
    陆钟声看了会儿，找出“一路心橙”cp超话人气最高的视频，淡定点了个赞。
    顾伊橙瞪着屏幕上那个竖起的大拇指，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身体弹起道：“你做什么，快取消！”
    陆钟声看着她笑，一脸无辜道：“来不及了。”
    顾伊橙急得去抢手机，可陆钟声身高手长，早将手机高高举起，她只得自己打开微博，眼睁睁看着#陆钟声手滑点赞cp视频#瞬间上了热搜。
    刚才还在激情battle的晨露CP粉们瞬间崩溃，哀鸿遍野间，还有人坚定认为陆钟声只是吃瓜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但不管怎么刷新，那个赞都还在他的主页，最后击溃她们的，是看到陆钟声最新发布的微博。
    那条微博只有四个字：不是手滑。
    顾伊橙捧着手机，看了场自家CP粉扬眉吐气的大戏，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抬头看见陆钟声柔柔看着她，说：“我们公开好不好。”
    他眼神里闪动的深情，将她牢牢罩在其中，甜蜜和酸涩jiāo杂着涌上来，令她舍不得去挣脱。
    身体靠过去，将头压在他胸前道：“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我就能追上你。”
    她抬起下巴，似是下定决心般道：“等我拿到最佳女配，就公开。”
    半个月后，荷花奖颁奖典礼上，当颁奖嘉宾念出顾伊橙名字的那一刻，所有灯光和摄像机全打在她的身上，那一刻她仿佛跌进空白中，僵硬得动弹不得，直愣愣看着大屏幕上现出的自己茫然的脸。
    陆钟声和她隔了一人坐着，这时手压着衣摆站起身，在全场的惊呼声中牵起她的手。
    追光灯下，他领着不知所措的顾伊橙走到台前，微微弯腰，靠在她的脸边说：“现在，我们能站在一起了。”
    顾伊橙被他的声音唤醒，忍住眼里的泪，轻轻捏了下他的手指，然后挺直背脊，昂着头一步步走上台阶，在舞台中央，那是她该摘取的荣耀。
    顾伊橙站定举起奖杯，先感谢了公司和经纪人方荃，然后挪动视线，定定望向观众席的某处。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漫无边际的黑，可她知道，那个人一定那里。
    她弯腰对着麦克风道：“下面这些话，我想说给一个人听。这一路走来，有时候我会偷偷地想，老天为什么总不愿眷顾我呢，让我看见机会和希望，却又残忍得一次次将它们收走。摆在我面前的路，好像总是比别人难走一些……”她抿了抿唇，面前闪过一幕幕画面，将眼睛撑得又酸又涩，深吸口气，冲着他所在的方向微笑道：“可今天我才明白，老天帮我攒起所有的好运，都是为了让我能遇见你，陆钟声。”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然后才响起cháo涌般的掌声和起哄声，大荧幕适时照出陆钟声的特写，他嘴角挂着骄傲的笑容，然后抬起两跟手指压在唇上，眼眸中闪动着深长悠厚的情愫，如一根看不见丝线，牢牢系在台上那人的身上。
    他演过那么多偶像剧，都不及这一刻动人。
    这一段直播瞬间突破收视高峰，微博被炸得短暂瘫痪，顾伊橙下台时手都在发抖，迫不及待想奔向那人，可还得被领到后台去接受媒体采访。
    这时，菲菲举着她的手机跑过来，脸上还带着感动的泪痕，抱了抱她的肩，道：“伊橙姐，你的电话。”
    顾伊橙以为是方荃，笑着接通放在耳边，却听见话筒那边传来深沉的男声：“恭喜你。”
    她脸上的笑容立即就淡了下去。
    第40章 
    天茂大厦28层，从窗帘留出的缝隙看出去， 天空布满灰色的团云， 大雨将玻璃幕墙洗刷得格外锃亮。
    顾伊橙坐在办公室的小沙发上，手指捋过湿漉漉的头发， 衣袖上还留着凉凉的水气。
    沈则修弯腰， 将手里的热茶放到她面前， 坐下按了按西服衣摆，问：“淋雨了吗？”
    顾伊橙垂眸盯着面前茶杯冒出的热气，看着它上升盘旋， 却始终没有伸手去接。
    房间里静得出奇， 甚至能听清窗外密集的雨点声，沈则修手搭着沙发扶手， 神情温和平静， 并没有出声催促。
    顾伊橙开口时， 声音染了点儿沙哑：“那天在颁奖典礼后台， 你为什么要提醒我傅思宁的事？”
    沈则修手指轻敲着皮质软垫，语气轻松道：“所以你去查了吗？”
    顾伊橙唇角瞬间紧绷， 抬眸直直盯着他问：“是你做的， 是吗？”
    无论话语还是眼神，都是她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的犀利， 可沈则修仍是一派轻松地道：“是他告诉你的？”
    顾伊橙有点难以保持镇定， 恐惧和压力让她觉得头脑空白，只是重复问了句：“是你做的吗？”
    那天在荷花奖颁奖后台，沈则修打电话对她说恭喜， 听不出有愤怒情绪，只是加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你还记得傅思宁吗？他如果知道你有今天，也许会觉得可惜。
    顾伊橙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傅思宁，以沈则修的地位，怎么会留意一个两年前因为丑闻从娱乐圈消失的人。
    她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傅思宁，他显得愤怒又沮丧，不断坚称自己是被人冤枉的。当初她认定是陆钟声害傅思宁跌落谷底，可后来，她不信陆钟声会骗他，也不觉得以他的骄傲，会使用这样的手段去对付竞争对手。
    那么沈则修所说的可惜，到底会是什么意思。
    她托人打听到傅思宁现在的住址，找他问到当年一些事的细节，花钱找了事务所顺着查下去，竟牵出了当初在媒体运作爆出傅思宁绯闻那人，而他曾是沈则修的一名下属。
    这结果来的太轻松，也太震撼，甚至让她怀疑，是有人故意想让她知道。
    而这一刻，当她坐在他对面对质，沈则修只是用手指随意搭着袖扣，毫不带愧疚地陈述：“那时你家里出了事，却不愿接受我的帮助。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你什么时候受不了四处讨生活的日子，会回来找我。可我没想到傅思宁会出现，他所做的事，只会让你离我越来越远。”
    顾伊橙脸色白得吓人，喉咙像被谁掐住一样又gān又涩，嘴唇抖了抖才挤出声音：“所以你就毁了他？”
    沈则修笑了笑，身体往前倾道：“小橙，如果你能到我这个位置就会明白，要得到最想要的，就不能在意那些无谓的牺牲。”
    顾伊橙qiáng忍着眼里的泪，声音变得尖锐又愤怒：“那不是什么无谓的牺牲，他是个人，你毁掉他的前程、他的人生，就因为他要带我出道？”
    沈则修却平静地摇头：“他的人生如何对我毫无意义，我在乎的，只是你的想法。如果你身边需要一个救世主，那个人只能是我。”
    顾伊橙听得全身不可抑制地发着抖，湿冷的空气仿佛冲破玻璃涌进来，将她沉沉罩在其中，如一双大手缚住口鼻，令她难以呼吸。在模糊的视线中，她看见沈则修站起走过来，弯腰想去拨她落在额上的碎发：“小橙，我比你想象中更在乎你。”
    顾伊橙用力将他推开，腾地站起问：“既然过了这么久，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件事？”
    沈则修被她推得往后退了步，随即拍了拍西服上的褶皱，淡淡笑道：“你知道为什么。”
    顾伊橙捏紧手指，恐惧如毒蛇一般在皮肤上游走，连声音都因战栗而变得尖锐：“你想对他怎么样？”
    沈则修迈步走回办公桌后，道：“放心，我还没对他怎么样，不过我想给你看样东西。”
    他弯腰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递过去，顾伊橙迫不及待地一把接过来，拿出里面几张薄薄的纸，越看越觉得心惊。
    沈则修坐到老板椅上，jiāo叠起长腿道：“这就是他的过去，有人努力帮他掩盖住，可只要有心去查，总能查的出来。你应该知道，你们公开恋情后，他的人气已经损耗了很多，他的父亲和家族也对他非常失望，很有可能会选择放弃他，而这个，就是最后一根稻草。”
    他笑了笑，语气温和地劝诱：“他出道以来一路顺遂，到今天这步，全是因为选择和你在一起，你难道忍心，看着他被彻底被毁掉。”
    顾伊橙用力捏着那几张A4纸，呼吸急促而灼烫，“无论我说什么，你也不会放过他是吗？”
    沈则修慢慢收起表情，显得一双狭长的眸子更加深邃：“小橙，其实我很后悔，这几年我太过自信，总觉得哪怕放你走的远些，你迟早都会选择回来。”他双手。jiāo握着放在膝盖上，半边侧脸都埋在yīn影里，缓缓道：“我早该狠心一点，把你绑在我身边。”
    窗外的雨越下越密，冷风搅动云层，无端端炸起个闷雷，顾伊橙盯着雨水在玻璃上布下的图案，仿佛看见一张漫无边际的网，曾经她以为自己能挣脱，可四周的灯光却在某一刻熄灭，暗得看不见走出去的路。
    五脏六腑都在被烧灼，她一刻也不想呆下去，将那份文件放进包里，快步往门口走去，手指触到泛着金属光泽的把手，终是深吸口气，无力地问了句：“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样偏执和变态的占有欲，为什么会是她？
    沈则修轻叹了口气，仿佛在陈述一件寻常的事：“因为我是爱你的，可你总不愿信。只要你愿意，我甚至可以给你婚姻。”
    顾伊橙发出声短促的冷笑，她是真的觉得可笑，将微乱的头发拢到耳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秋雨淅淅沥沥下了又停，当顾伊橙推开家门，立即闻到股浓郁的煲汤香味，食物的暖意挤满了房间，将湿漉漉的yīn冷都隔在门外。
    公布恋情后，顾伊橙就顺理成章搬到了陆钟声的公寓里。可她现在人气正值顶峰，方荃给她接了不少代言和商业活动，再加上古装剧进组的准备，在今天之前足足一周的时间，他们只有晚上才能见面，顾伊橙累得筋疲力尽，常常被他抱着说话时，就迷迷糊糊地睡去。
    今天陆钟声知道她能在晚餐前回家，特意推了工作提前回来，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立即从厨房里走出来。
    他笑得眉目舒展，边按着她的肩往里带边道：“我今天去了周一铭那里，让他家阿姨给你煲了汤带回来。你最近都没好好吃过饭，得补一补。”
    顾伊橙抬手攀上他的手腕，然后转过身，仰着脖子去触他的唇，沿着漂亮的唇线往里勾，近乎激烈地向他索要。
    陆钟声有点讶异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可还是搂住她的背脊，低下头努力回应这个吻，手指从她的发丝间滑过，然后微喘着往后退了些说：“头发都湿了？先去洗个澡再吃饭，不然会头疼。”
    顾伊橙被亲得有些迷离，听见他在耳边温柔的低语声，差点就要哭出来，连忙低下头应了声，转身就冲进了浴室。
    陆钟声坐在餐桌旁等了会儿，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响起，不知怎么总觉得有种挥之不去的不安感，视线落在顾伊橙挂在门口的外套上，渐渐明白这不安因何而起，去卧室找出睡衣敲门：“你忘了拿睡衣。”
    没有回应，只能听见不断砸向地砖的水声，牵着心脏的那团绳索越发收拢。
    他心浮气躁地推门走进去，透过浴房的毛玻璃，能看见顾伊橙背对着门口，肩膀在热水的冲刷下显得越发单薄，好像还在轻微得发着抖。
    她听见响动，怔怔地转过身，脸上闪亮的不知是水还是泪痕，可一双眼却红得吓人，惊慌地落在闯入者的身上。
    陆钟声伸手关了淋浴，不顾自己还穿着家居服，将湿漉漉的她一把拉进怀里抱紧，低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顾伊橙使劲攀着他的背脊，如溺水之人寻到救命的舢板，不管不顾地碰着他的下巴与喉结，然后仰面使劲盯着他，脸上还带着热气蒸出的红晕，伏在他耳边说：“我想……”
    陆钟声微眯起眼，随即托着她的腰整个人抱起，走出几步将她放了下来。
    因为聚少离多的关系，他们已经很久这么亲密，这次也就格外的凶，房间里弥漫着呼出的热气，带着抵死缠。绵的发泄味道。
    当一切结束后，陆钟声把疲倦的顾伊橙抱起，浴缸里放了热水，将她温柔圈住，再让她懒懒靠着自己，沉着声又问了一次“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伊橙转过头看他，表情已经平静了许多，道：“你是不是还没告诉过我，你的过去。”
    陆钟声微怔，然后按住她的手背，五指从她的指缝间穿过，与她掌心的纹理牢牢贴在一处，问：“你想知道什么？”
    顾伊橙垂着头，任发尾的水滴不断滴下，声音却无比清晰：“好的或不好的，我都想知道。”
    陆钟声想着她今晚的所有反常，突然猜出了头绪，直接说出她想问的：“十几岁的时候，我曾经进过看守所，因为和人打架。”
    如他所料，顾伊橙脸上并没有惊讶的表情，只是抬头问：“因为争女人？”
    陆钟声笑了出来，摸了把她的脸，觉察出她低落的情绪，认真解释道：“那人是当地的地头蛇，他看中一个酒推，那女孩不愿意他就硬来，女孩的同伴跑出来求救，我正好碰上了就把人给救了，下手重了点，差点把他给打残。可后来那女孩怕被报复，就在警察局否认了被qiáng。bào的事，只说是我们争风吃醋打了起来，所以我就被关了一个月。”
    顾伊橙听完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他。
    陆钟声没法判断她的情绪，生怕她会难受，便低下头道歉：“我那时是冲动了点，也没有考虑过可能的后果，可如果不救她……”
    顾伊橙却连忙摇头，打断他说：“不是，你没做错。”
    但她的神情看起来一点都不轻松，陆钟声的面容渐渐沉下来，问：“有人用这件事威胁你？”
    顾伊橙咬着唇，好像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问题，然后直起膝盖，搂住他的脖子问：“你介不介意吃软饭？”
    陆钟声被她问的一愣，随即笑着托住她的腰，怕她会不小心滑倒。
    顾伊橙很认真地看着他，继续问：“你怕不怕以后没戏演？”
    “怕不怕被全网爆出丑闻，怕不怕再也没有粉丝，被bī着退出娱乐圈。”
    她一口气问出几个问题，表情无比凝重，陆钟声却听得笑容渐深，长睫毛抖动一下，在她额头上亲了口，道：“我什么都不怕，只怕看到你哭。”
    顾伊橙扁了扁嘴，鼻尖在他的颈窝轻蹭着道：“陆钟声，我现在很红的，只要努力工作，就可以赚很多钱，我会跟方姐说，推掉那部历史剧，进组周期太长了，还是多接几部开价高的偶像剧，先把人气稳住……”
    陆钟声皱起眉，一脸无奈地按住她的唇道：“这么想演苦情鸳鸯戏码吗？”
    顾伊橙还没说完，发出呜呜的音瞪着他，然后见他低下头，好看的轮廓被顶灯照出柔光：“我的经纪公司就在我自己名下，他们这两年一直在做新人，而且做的不错。我自己也赚了不少钱，就算一直没戏拍，代言掉光，也不需要靠别人养。所以……”
    他扶着她的腰让她趴在浴缸边，嘴唇轻碰着她的后颈，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介意做你背后的男人。”
    顾伊橙眨了眨眼，不确信地问：“真的可以吗？”
    陆钟声轻咬着她的肩，伴着温热的水流进。入，感觉她身体倏地绷紧，闷笑着道：“试试看。”
    房间陷入黑暗，再慢慢被晨曦点亮，陆钟声弓着腿坐在飘窗上，手里夹着的烟被烧出一大截灰白，他望向旁边的几张A4纸，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张芳芳向来有早起的习惯，只是清早脑子运作较慢，她用毛巾擦去嘴边的牙膏，将听筒放在耳边，听见陆钟声以少有的严肃语气问：“芳芳姐，我身上还剩几个合约没到期？”
    她瞬间就清醒了。
    等两人商量好所有事，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陆钟声拿起那几张记录他过去的文件，不屑地抖了抖，然后用手机拍照，选了一个被营销号和媒体紧盯的八卦论坛发布出去……
    顾伊橙实在没弄明白，为什么她一起chuáng世界就变了。
    先是接到方荃的来电，如临大敌地让她赶快看热搜，说陆钟声被媒体揭露，曾经跟人打架坐牢，是欺骗公众的污点艺人。
    这消息杀伤力太大，瞬间占了好几个热搜，现在粉黑正在屠广场大战，把微博闹得间歇性瘫痪。
    顾伊橙皱着眉抓了抓头发，实在没想明白：沈则修既然用这件事威胁她，为什么要这么快发上网。
    她点开微博热搜看到里面铺天盖地的谩骂，越看越觉得心惊，可根本不给她仔细浏览的时间，旁边的手机响个不停，现在风口làng尖，她身为陆钟声的女友，自然也成了媒体围攻的对象。
    就在这时，她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连忙跑到客厅，看见陆钟声穿着黑色卫衣，将墨镜和帽子取下，一脸轻松道：“我买了早餐，过来吃吧。”
    顾伊橙急忙冲过去问：“你知道那件事被人爆上网了吗？”
    陆钟声把手里拎着的小笼包放到餐桌上，语气平静地回：“恩，是我放的。”
    顾伊橙被他说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问：“为什么？”
    这时，握着的手机又开始不间断地响起铃声，吵得她不悦地按着太阳xué，犹豫该不该接起。
    可陆钟声倾身将她的手机抽出，直接滑动关机，然后拉着她的手笑了笑道：“吃饭吧，以后没人能威胁到你了。”
    在那天之后，娱乐圈就像陷入另一个轮回。
    曾经的顶流陆钟声被大规模脱粉，合约全面暂停的时候，和他同类型的新人盛天池成功上位，路灯大粉和后援会纷纷倒戈，将同样的激情和狂热迅速转移到下一个男神身上。
    顾伊橙窝在沙发上，边啃着一只苹果边滑动微博，然后下了个结论：“他没你帅，演戏也没灵气，以后会比你过气得更快。”
    陆钟声把脸从电脑荧幕前抬起：“我现在已经算是过气艺人了？”
    顾伊橙咽下口里的苹果，耸耸肩道：“还是接受现实吧，前顶流陆老师。”
    然后她跳下沙发，捏着他的下巴道：“不过看脸和身材，还能算是优质小鲜肉，我不会嫌弃你的。”
    陆钟声把笔记本盖合上，拉住她的胳膊，让她跌坐在自己腿上，低头咬着她的唇瓣道：“那要好好谢谢顾老师了。”
    顾伊橙被他压着亲了会儿，脸颊微微泛起红意，换了个姿势，把头靠着他的肩上问：“你会难过吗？这才几天，你掉的粉都被别人给捡走了。”
    陆钟声用下巴蹭着她发顶，语气平静地道：“她们以前对我的喜欢，就像从银河里找出一颗星。给它命名，给它赞美，因为它每一次运转去哭或笑，然后那颗星才变得与众不同，看起来格外得闪耀。可其实，它只不过是远隔千万光年的一颗石头，根本不làng漫，也不特别，它甚至是没有光的。她们爱的是想象的那颗星，是投入崇拜的过程，从来都不是我。所以我会感激她们，但不会难过。”
    顾伊橙听懂了，可还是垂眸低落地道：“如果不是我，你还能在天上呆得更久一点。”
    陆钟声好像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亲着她软软的耳廓，道：“那怎么办，你赔我个老婆好不好？”
    顾伊橙脸立即就红了，一把按住他的头道：“那我可亏了。”
    陆钟声抬眸看她：“那就分期付款，先叫一声老公。”
    顾伊橙红着脸使劲瞪他，却被他抱起就往卧室走，边走边道：“现在不叫，等会儿让你叫。”
    顾伊橙被抱得突然悬空，吓得使劲勾住他的脖子，就在这时，陆钟声的手机响了。
    陆钟声皱眉将她放在chuáng上，看了眼电话号码才接通，听了一会儿，脸上露出惊讶表情。
    顾伊橙撑着chuáng坐起，仔细观察他的神态，心里莫名有些忐忑，等他挂断电话立即问道：“出事了吗？”
    陆钟声转头看她，似乎还有些不太确信，缓缓道：“我之前投资主演的那部电影，得奖了。”
    事实上，这部无心插柳的文艺电影在最具含金量的欧洲电影节上拿到了两个奖，捧起了未来成为影坛新贵的导演杜笙，也让陆钟声成为了最年轻的华人影帝。
    就在这个消息被热炒时，当年被陆钟声救下的那个女孩，从国外发了条视频到微博上，她承认是自己的懦弱导致了救人者反被冤枉，现在她愿意说出当年的真相，希望能道歉和弥补。
    短短几天口碑再度逆转，曾经猛挖黑料、要将陆钟声钉在娱乐圈耻rǔ柱上的媒体和舆论，又带头刷起#给陆钟声道歉#的话题，从此在粉丝们的口里，他不再是一个单薄的偶像，而是有血有肉的影帝。
    可除了出国领奖，他没有再出现在公众面前。
    而下一条引爆舆论的大事，是璀璨集团的董事长沈则修被人闯进办公室刺伤，幸好他并无生命危险，只是重伤入院。
    刺伤他的人是傅思宁。
    VIP病房里，四周都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味道。
    沈则修穿着格纹病号服坐在chuáng上，大约是做过手术的原因，脸色变得很白，两颊浅浅地凹陷下去，这让他身上少了以往那种仿佛能掌控一切的气势。
    可他仍用上位者的姿势坐着，冷静地看着面前的人，然后微笑着说：“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见顾伊橙没有回答，他随意地将头往后靠去道：“你想和我说什么呢，天理昭昭，报应不慡吗？太俗气了，小橙。”
    顾伊橙脸往旁边偏了偏，将目光投向他身后的窗户，终于开口道：“刚才我在外面，看到整面墙都长满了爬山虎，它们一直长在那里，盘根错节，势不可挡。可走近些我才发现，在墙角还开了一片胡索，那些花很小，是浅紫色的，它们开得很漂亮，固执地从墙根往外钻，和头顶的植物对抗。”
    她漂亮的眼里流动着某种熠泽的光芒，令她整个人看起来生动无比：“无论看起来多么难以战胜，总有些东西是它们遮不住的，比如艺术和爱。”
    沈则修的手指动了动，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冷哼一声道：“你不觉得这些话很幼稚吗？”
    顾伊橙嘴角浮起笑意，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道：“沈叔叔，金钱也好、权势也好，总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你也一样。”
    她看着沈则修的脸色渐渐灰败，想要开口却不可抑制地发出咳嗽声，顾伊橙站直身子，冲他露出个狡黠的笑容道：“你最好从现在开始习惯这件事。”
    这一天是初秋里难得的好天气，顾伊橙沐着暖暖的阳光，脸上梨涡时隐时现。
    打开密码锁，发现客厅并没有人，再往里走，就看见书房里，在画板前端坐背影。
    顾伊橙走到他身后坐下，搂住他的腰问：“你画完了吗？”
    陆钟声把画笔放下，握了握她的手道：“你自己看。”
    顾伊橙看向那幅画，发现白色的游船旁边，又多画了一艘橙色的小船，它们并排行驶在海上，沐着光，遥渡过远山。
    她慢慢弯起眼角，故意问：“为什么多了一艘船。”
    陆钟声握着她的手渐渐收紧，柔声道：“这么远的路，总要一起作伴。”
    顾伊橙将下巴搁在他肩上，问：“一起去哪里？”
    陆钟声用画笔在天空虚虚划了条弧线，“去太阳能照到的所有地方。”
    他突然想到什么，转身抱着她道：“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直播，你说我像一艘船，那时我刚开始画这副画，这像不像冥冥中的暗示……”
    顾伊橙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其实，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
    陆钟声眯起眼，隐隐涌上不妙的念头，然后看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怯怯地坦白：“我晕船。”
    见他一副快被气吐血的表情，顾伊橙连忙举起手讨饶：“以后再也不晕了。”
    陆钟声快被她气笑了，捏着她的下巴，咬着牙道：“还能说不晕就不晕？”
    顾伊橙顺势仰起脖子，将唇与他贴在一处，弯起眼眸道：“因为，有你做我的方向。”